第八四九章 沉默【一更】
山洞中,穆白的修鍊已近尾聲,不出意外,在背骨上,他也共銘刻出一千一百一十道特殊紋絡,然後便像是受到某種規則的壓制一般,無論怎樣努力,都再難在其上銘刻出半條紋絡。
「銘骨七重。」穆白輕輕握緊雙拳,霍然睜開雙眸,一股看不見的氣浪驀然炸開,充斥整個山洞。
他長身站起,一步邁出,已落在山洞之外。
「嗯?有人?」他微微一怔,在他的感知中,突然察覺在百裡外竟有兩名女修,其中有一個紫衣少女,看上去十分面善。
「是她!」略微的怔愣,穆白便想起那紫衣少女的身份,「她怎會在這裡?」
疑惑之餘,他邁開腳步,徑直向感知到的二人走去,不足一息,他便落在那紫衣少女身前,恰在這時,那嫵媚女子元姬,正好抬手抓來。
蓬!
穆白輕輕抬指一彈,徑直落在元姬掌心,一瞬間,那嫵媚女子便如一顆飛墜的隕石般倒飛出去,『轟』的一聲,撞在一塊百丈高的巨石之上,方才停住身形。
「你是什麼人?」元姬握住變形扭曲的手臂,露出一絲駭然。
那白衣青年出現時,她甚至未能看清對方的相貌,便已被其一指彈飛。她也有勾神境修為,且有秘寶護身,竟連對方區區一指都難擋住,這白衣青年的實力該是何等恐怖,莫非已達通玄?
穆白不語,冷冷看了元姬一眼,回頭看向身後的紫衣少女,正準備開口,不想對方竟已一個踉蹌,撲入他的懷中,卻是昏迷了過去。
微微蹙眉,他抬手扶穩季詩雨,取出一顆丹藥為其服下,再次轉頭,看向元姬,道,「你做的?」
「是我又如何,我勸你還是不要插手,她得罪的是萬仙盟。」元姬眉間露出一縷痛苦之色。
穆白那看似隨意的一指,卻是擊碎了她的整隻手臂,若非她本身修為不凡,還有秘寶護身,可能那一指,碎的便不止是一隻手臂了。
這白衣青年到底是何來歷,看上去也不過二十餘歲,竟有如此恐怖的修為,季詩雨什麼時候竟與這樣的人物攀上了交情。
「萬仙盟?」穆白微微蹙眉,下意識看了懷中的紫衣少女一眼。
如果記得不錯,對方應該是叫『季詩雨』,當年離開上清源門后,他曾與瀾滄子前往其家族,在那裡小住過一段時間。
而季詩雨,便是瀾滄子的後輩。想到這裡,一股股記憶潮流紛紛湧起,當年的一歷歷也重新躍至眼前,他想起了一個叫林夕顏的女子,想起對方與葉韶華實在太過神似。
當初,他曾有一線的恍惚,將對方當成了葉韶華。
想到這個女子,他突然升起一個念頭,既然重新回到了玄州東域,或許該回小燕都去看看,不為別的,就為這個和葉韶華無比神似的女子。
只是,眼前的這一切又讓他感到有些疑惑,以季詩雨的修為,為何會招惹上元姬這樣的敵人?並且其師傅謝蒼朮,應該是萬仙盟的人吧,既然如此,為何其還會得罪萬仙盟?
「真的是你……」正在穆白疑惑之際,一道孱弱的喃喃之聲,突然將他逐漸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你醒了?」穆白低頭看向懷中的季詩雨,對方的傷勢雖重,但他那顆丹藥也非凡品,服下后將其暫時喚醒並不成問題。
「能見到你,真的太好了……我找了你很久……很久……」季詩雨美眸閃動。
「找我?」穆白露出一絲疑惑之色,他想不出來對方為何要找他。
仔細算來,當年兩人也只是萍水相逢,如果不是這次『偶然』相遇,今後可能都不會有太多交際,所以乍一聽到季詩雨竟特意找了他很久,的確讓穆白感到很詫異。
「是幫夕顏找你。」季詩雨點頭,輕咳一聲。
穆白扶其坐穩,遲疑問道,「夕顏……林夕顏?」
「不錯。」季詩雨美眸深處閃過一絲黯然,剛才的某一瞬,她驀然感到某人的懷抱說不出的溫暖,可惜不容她仔細體會,對方便已將她從那種溫暖中拉了出來。
「夕顏她……」略微遲疑,季詩雨咬緊貝齒,道,「我希望你能回去見她最後一面。
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但請你看在夕顏等了你兩年,始終對你念念不忘的份上,回去見她最後一面,不要讓她……在走時留下遺憾……」
穆白身軀一振,繼而沉默,在這一瞬間,他才突然記起,林夕顏天生天脈殘缺,這是一種絕症,連古聖,乃至於大帝都無力回天的絕症。
縱觀古史,從未聽說過有哪個天生天脈殘缺的人能活過二十七歲。
季詩雨盯住穆白的側臉,看著這張越來越完美,卻也越來越遙遠的面孔,心中突生一絲苦澀黯淡。
果然……還是沒有希望嗎?他並不打算回去嗎?
季詩雨並不責怪穆白,因為她實在恨不起眼前的人,她只是覺得造化弄人,覺得……為何林夕顏便如此的命途多舛……
唇角微微囁嚅,她鼓起勇氣,用即便被元姬追趕,生命受到威脅時都不曾有過的哀求語氣道,「我懇求你,回去見她最後一面……
她擔心會與你錯過,便在你們初次見面的那個湖畔等了你整整兩年,以至於寒氣入體,病情越來越重……
我們勸過她很多次,希望她能愛惜身體,搬離那個湖畔,不要再受風寒,可都……無濟於事……」
穆白的思緒越飄越遠,想起那個夕陽西下的傍晚,想起那個毫不嬌柔做作的林姓女子,想起對方那睿智而溫柔的眼神,想起那句宛如呢喃般的……『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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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你,會回去看她。」穆白輕輕點頭,整個人突然變得沉默許多。
這一刻,他驀然發現,這個被他遺忘在記憶深處的女子,突然之間,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了深深的一筆,留下了不可磨滅的一筆。
這一筆,哪怕過去千萬年,哪怕天地枯、虛空朽,也再難忘記。
一個不求任何回報,願意苦苦等他兩年的女孩兒,他有什麼理由,不將她深深記住。
一個心懷『奢望』,為了能在第一時間見到他,而不惜令寒氣入體,加重病情也要等他的女孩兒,他有什麼理由,不將她深深印在腦海。
他穆白何德何能,值得讓這樣一個女孩兒為他默默付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