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五章 樹欲靜 風不止【三更】
「此時說來話長。一切還得從其當年拜入我上清源門時說起,當時其資質平平,卻偏偏還痴想拜入各峰內門,試想一下,各峰長老豈能答應……」夜凌雲似笑非笑道。
「不錯,若其真的資質一般,莫說是進入內門,便是外門都不會收留他,最多安排他當個雜役。」呂雲帆點頭,這也是各大傳承招收弟子時公認的規則。
「可此人豈會心甘。」夜凌雲搖頭,道,「也是他運氣好,機緣巧合便登上了息峰。
你知道的,玄易子師叔宅心仁厚,不問世事,加上師叔從不收徒,自然也便不會管他資質如何,亦不會將他趕下息峰。」
「不錯。」呂雲帆點頭。
「所以……」夜凌雲略頓,繼續道,「所以其便藉此機會,在息峰厚顏留了下來,卻不想此後天地異變,竟讓此人得了大機緣,修為日近千里。
如今,其修為雖暫時還不如我,但偏偏其那古怪傀儡,卻令我束手無策啊。」
「原來如此。」呂雲帆恍悟,道,「只是……」
「你是想問既然他盜走我宗重寶,玄易子師叔為何還能容許他繼續待在息峰?」
呂雲帆點頭。
「呂兄可還記得,夜某之前說過,我宗之內,知曉其盜寶的人並不多。」
「記得。」
「玄易子師叔不問俗世,對宗內之事也從不過問,加上重寶遺失,乃是我等看守不利,又豈好去勞煩師叔,所以迄今為止,師叔對此事尚不知曉。」夜凌雲道。
「難怪……」呂雲帆一嘆,霍然起身,道,「我這便去息峰,幫夜兄撕開那穆白的偽裝,也讓玄易子前輩看看他的真面目。夜兄不方便出面,可我一個外人,卻沒有如此多的顧慮。」
「呂兄不可。」夜凌雲匆忙起身,止住呂雲帆,道,「呂兄之前如何答應得夜某?呂兄可是說過,斷然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
「可……可便眼睜睜的看著他囂張無人,不但讓玄易子前輩蒙在鼓中,還讓夜兄受此暗算?」呂雲帆大急。
「不這樣又能如何?」夜凌雲苦笑,道,「如今玄易子師叔化聖在即,我又豈能再給他增添麻煩,雖說,師叔對俗世從不過問,哪怕是發生在息峰上的事……」
呂雲帆蹙眉深思,良久,驀然一拍手,道,「有了!」
「不知呂兄有何辦法?」夜凌雲露出一絲疑惑之色。
「夜兄可還記得,那不久前與穆白起衝突的羅翼。」
「自然記得,說起來,正是因此人之前那番大鬧,才使得我這穆師弟,在我宗內名聲大作,連各大門派都知道了。」夜凌雲雙眸逐漸變得深邃。
「我這裡正好有一計。」
「噢?呂兄不妨說來聽聽。」
「你不適合出面,又不讓我去教訓那叛徒,那我等也只能借刀殺人,讓這羅翼,去撕開這叛徒的真面目了。」呂雲帆露出一絲冷笑。
「這……不太好吧!」夜凌雲假意遲疑,道,「這要是讓外人得知,豈不是說我陷害同門,讓我招人詬病?」
「夜兄放心便是,此事不需夜兄出面,由我去做即可。」呂雲帆當即轉身,向遠處走去,道,「夜兄且將茶水煮好,安心等待我的消息。」
「那便……有勞呂兄了。」夜凌雲抱拳,嘴角逐漸翹起,露出一絲森冷笑意。
……
息峰,峰如其名,整座山峰都很寧靜,一派祥和,無論外界紛擾如何,這裡都一片永恆的凈土。
流水在山壑間叮咚流淌,薄霧在樹杪間縈繞,靈禽振翅飛翔,異獸在林間嬉鬧,根本便不害怕生人。
這幾日來又下了一場春雨,雨後薄霧冥冥,山間萬物如煥新生,紛紛暴長,就連那山崖上長青不朽的老松,也偷偷長出一根根新的松針。
穆白盤坐在山崖前,面朝山外,吸晨風,吐晨霧,面色紅潤。鸞衣正趴在他的肩頭,有些無精打采,昏昏欲睡。
春天天氣變暖,和風徐徐,暖日普照,是最適合睡覺的時節,小傢伙怡然自得,從不思考修鍊之事,每日除了補充睡眠,似乎也便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不遠處的木屋中,季詩雨面無表情,看情況還未從悲痛中走出。瀾滄子似乎一下老了許多,整個人亦多了幾分頹廢之氣。謝蒼朮雖盤坐在不遠處,但也似無法靜心修鍊。
而這幾日來,吳馨兒似是事物繁多,也再不曾造訪。所以相比于越來越熱鬧的其他各峰,息峰依舊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寧靜。
玄易子老人的生活習慣極為規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或是侍弄花草,或是在林間漫步,或是站在高處眺望。這幾日來,倒是將息峰山頂走了個遍。
老人的悠閑、恬然,根本便沒有半點即將化聖的模樣,有了說他即將褪去俗身,變成一尊新聖,倒不如說他徹底化凡,返璞歸真。
暖陽逐漸升起,當頭照耀,穆白緩緩睜開雙眼,偏頭望向坐在古松下,觀看雲海翻滾的玄易子。
老人越來越『樸素平實』,就連昔日那種讓人感到親和的氣息也變淡了,他更像是一個凡人中的老翁,而不是一尊修行界的大能。
穆白有種直覺,或許,老人在這幾日間便將要徹底化聖了。等老人『褪去』一身修為,徹底回歸平凡,便是成聖之機。
化聖先化凡,反璞方歸真。
很顯然,這便是老人的成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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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少許,穆白悄然起身,走向藏經樓方向,從季詩雨身前經過時,他並沒有停留,只是點頭示意。
算是刻意的疏遠。
他已經誤了一個林夕顏,不能再誤季詩雨。何況,他給不了對方任何承諾,便更不能耽誤對方的未來。
所以,他此時寧可狠心、無情,不給季詩雨半點安慰,也不能因為某個不經意的眼神,某個下意識的動作,在其心中種下一顆種子。
現在的季詩雨是脆弱的,同樣也是敏感的。
「鸞衣?」
走了幾步,來到藏經樓門前,小傢伙不解的回頭,看向在風中獨立的季詩雨,似有些想不明白,其為何滿臉漠然,眼中卻又滿是悲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