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零章 磅礴如海 渾厚如淵【二更】
殘破的磚瓦上長滿青苔,幾株新藤占著露水,清晨的薄霧從崖前的深淵中噴出,飄渺虛幻,朦朧綽約。
四五隻黃鸝站在枝頭,兩三樹桃花迎風盛開。遠處隱隱傳來一陣獸吼,驚起一片不知名的鳥兒。
穆白風塵僕僕,白袍上染滿塵埃,就這樣踏著一地的殘磚碎瓦,走進了這片遺迹之中。
往昔的一幕幕逐漸浮上心頭,那是一個午後,清風微醺,風鈴兒叮噹作響,一個少女踏著驕陽,蓮步蹁躚,進了一座別院。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那門「吱呀」一下打開,從中走出一個留著短髮的白衣青年……
穆白回憶著這段往事,雖然他在洞玄門呆的時間並不久,但此地卻依舊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裡是一切的起點,同樣,也讓他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當上千餮焰軍駕著飛虹,出現在洞玄門上空之際,穆白能夠清晰感到,他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一縷微風拂來,捲動幾片薄霧,穆白閉著眼,就那樣一步踏出,出現在一座山崖之上。
當年,他就是躲在這裡,逃過了一劫。
走到那座熟悉的石洞之中,穆白盤膝坐下,默默念動《玄黃養神術》,這幾年來積攢的精氣神,頓時便如波濤一般,「嘩嘩」地翻滾起來。
山間起了狂風,縈繞在深淵上空的薄煙,很快便被這股狂風攪散,而後,這狂風便向外快速彌散,眨眼覆蓋了數萬里山川。
穆白就那樣盤膝坐著,這數萬里之內的景象,亦全部落入他的眼底,大到一棵古樹、一座山崖,小到一隻昆蟲、一寸塵埃,全都清晰的浮現在他心底。
而後,那股狂風便逐漸變淡,風力亦漸漸變小,然而那些浮現在心底的景象,卻並沒有消失,反倒是心念所觀想的範圍,還在繼續向外擴張。
萬里之後,便是十萬里,十萬之後,便是百萬里!
他的精神氣海,最後直接覆蓋數百萬里的山川,這個距離,遠遠超過了通玄境修士的感應範圍。
縱然是化道境修士,也難達到這個程度。
然而,穆白修鍊的是《玄黃養神術》,由亂葬大帝開闢的究極秘術,更是經過長達三年,接近四年的靜修,如今,他的精氣神已然達到宛如海洋的程度,想要一念動及百萬裡外,實在再簡單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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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剎那,他看到了數萬裡外的太白山脈,數十萬裡外的上清源門,乃至數百萬裡外的焚墟邊界……
而在此過程中,他所觀想的範圍還在繼續以一種恆定的速度向外擴張……
精氣神不同於神念,很多人神念強大,精氣神卻孱弱渙散、不堪一擊,而穆白則是精氣神浩瀚,神念卻難以與其相媲。
當然,精氣神三者,融於天地,所能起到的唯一作用便是隔空觀想,相比之下,其之用途,便遠不及神念。
但精氣神所能達到的觀想範圍,卻也遠不是神念所能相比,而且,若非同樣以精氣神融於天地,即便是洞虛、道虛大能,乃至於聖賢境至強者,亦無法發現這種特殊的氣息。
因為其本身,便融進了天地,成了這片天地的一部分,屬於一種介於真實與虛幻間的存在,不可見,不可思,不可獲。
不多久,穆白的精氣神所覆蓋之範圍,便已達到千萬里之遠,而這卻遠還不是其盡頭。
在接下來的時間內,他的精氣神所覆蓋的範圍,始終以一種迅捷而恆定的速度,向外持續擴張。
一天後達到玄州邊界,三日後進入中州,七天後延至神州,十天後經過浩州,二十日後進入西夷腹地……
整整三個月,穆白如一顆枯松,就那樣盤坐在洞玄門后崖上的石洞之中,一動不動,身上布滿塵埃,然而他的精氣神,卻已覆蓋大半個帝皇星。
其以西漫過西夷,到了一片從未去過的海域,最後被擋在一片混沌霧潮之前。
以東躍過東陸,同樣進入一片壯闊的海洋之內,亦被一片混沌霧潮攔截。
以北過冰州,入北海,后同樣被一片混沌霧潮攔住。
以南經南蠻,過東海,最後,還是被一片混沌霧潮攔截。
此時此刻,穆白的精氣神,已經覆蓋了大半個帝皇星,包括整個東大陸,以及不著邊際的海洋,數之不盡的島嶼,真正達到了幾位老人所說的「磅礴如海」之境界。
而在此過程中,他同樣看見了許許多多從未接觸過的奇景、異事、怪人,發現了許多從界外到來的修士。
除了某些無法靠近的禁區以外,他幾乎將大半個帝皇星都收入眼底!
當然,他也只能這樣看著,便如時間長河中的匆匆過客,能夠清晰看見曾經所發生的一切,卻無能為力,無法去改變什麼。
這一刻,穆白便如同與這方天地融在一起,成了一個俯瞰眾生的神靈。
而後,他便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狀態,以那浩瀚的精氣神,關注著人世間的點滴。
他看著域外修士從世界裂縫中降臨,看著南蠻、東海、東陸等地相繼失守,看著世間修士發出哀嚎,看著許多隱世不出的古聖紛紛現身,看著無數的傳承在動亂中湮滅,看著人、妖、蠻三族在其他天域強者的衝擊下,分崩離析……
穆白便一直這樣看著,在此期間,縱便是聖賢,也未能發現他這樣一個存在。
起初,他還有些許的感情波動,但到了最後,他卻逐漸漠然。
而在此過程中,穆白的精氣神,依舊在快速增長,混沌霧潮阻攔了他精氣神的蔓延,其便直接向上增長,漫入高空,逐漸有了厚度。
如此又是半年,他的精氣神已經漲至三千丈的高度,幾乎觸摸到了大半片天空,亦接近了幾位老人所說的「渾厚如淵」的境界。
亦在這時,穆白腦海之中,突然「轟」的一響,使得原本差點迷失在這種身融天地狀態中的他,乍然醒轉。
這一刻,他隱約的感到,自己再一次觸摸到了道墟的邊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