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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活著應有盡有

  ……


  靠山龜背上,杜小草顧不得周圍的嘩然混亂,趕緊變回人身,繞著秦佑安上下左右踅摸一遍,確定他沒有受傷,鬆了一口氣。


  秦佑安倒是淡定地很,無事人一樣繼續做著品茗。


  “那位前輩道行通天,他若是有心做什麽,憑我們的眼力也發現不了。”


  杜小草不滿,總不能因為對手太強大,就躺平任擺布,該有的警惕還是要有。


  她蹙眉問秦佑安:“這艘靠山船這麽大,房間那麽多,那位前輩怎麽就來了我們這一間?也不知是禍是福……”


  “禍福相依,那位前輩的脾氣古怪了些,人還算和善,給我喝了好幾口妖丹酒,你也得了一柄小團扇,讓我看看這扇子有何玄妙。”


  扇名春風,扇起的風恰如春風,可以讓枯萎的草木迸發新芽,隱約還有驚雷閃爍。


  這些雷霆一縷一縷,極小極小,仿佛有人用無上法力,把煌煌天威從蒼穹中揪扯下來,祭煉成了細如蟻足的雷係法寶。


  對杜小草這種涅槃期的妖鳥來說,這種祭煉過的雷霆,是大補的食物,可以幫她淬煉穩固神魂。


  她愛不釋手地拿著小團扇,打量扇麵上的圖案,一根斜逸而出的細柳枝,末梢掛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靈蟬,兩隻複眼奕奕有神,隱約有細微的星芒蕩漾。


  秦佑安仔細看了半響,確定這隻小靈蟬另有玄機,“它是活著的,有靈智,道行也不低,否則無法抵禦那些雷霆,那柳枝也是一樣異寶,可惜我看不出深淺,你且把團扇收起來,等我回到白帝城……”


  話未說完,團扇從他指尖消失。


  他驚咦:“怎麽回事?團扇呢?”


  杜小草輕歎:“你也說了它有玄機,想把它收起來,也得看它願不願意。”


  一聲蟬鳴吱嗷響起,佐證了杜小草的話,它已經飛到杜小草的發髻上,穩穩地趴著。


  靠山龜經過這一劫,龜背上的樓台坍塌了一小半,好在沒傷到人,一地狼藉亟需收拾,原有的仆婢、門客不夠用,船主便懸了賞金,從乘客中雇傭人手幫忙。


  夯笨漢子樂顛顛去了,身高力大幹活勤快,還有閑暇跟一起幹活的同伴聊天,話題就是被人從天上捶下來的老者。


  “原來天外還有天,一直都以為是說書先生誆人,原來是真的……”


  “那個從天上摔下來的老頭,本事也不咋樣嘛,真厲害能被人一腳踹下來?


  “換成你被人踹一腳試試看?早就摔成紙片了,摳都摳不出來!”


  “呸!你才摔成紙片……”


  口舌之爭眼看要上升到群毆,夯笨漢子趕緊勸阻:

  “那位前輩厲害不厲害,都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萬一他有天人感應,知道有人在背後詆毀他,抬抬手就能滅了這艘渡船……慎言慎言!”


  仿佛為了驗證他的話,互相揮拳的幾個修士莫名摔成一團,滿身泥水狼狽不堪,麵麵相覷地互看了幾眼,悻悻噤聲。


  夯笨漢子撓頭憨笑,伸手把他們全都拉了起來,嘴裏還碎碎念:


  “真厲害的人不是無敵,而是敗了也能活著,輸一次也好,一直輸也好,隻要人沒死,就有翻盤的機會,死了,才是真輸了。”


  被他拉起來的年輕修士不服:“老子就是死了,還有下輩子,照樣幹回去!”


  “哈哈,下輩子就是另外一個人了,報不了這輩子的仇,除非你有輪回印,能涅槃也行。”


  夯笨漢子說得隨意,杜小草聽得心中驚楞,瞥了夯笨漢子一眼,這人大隱隱於世的本事,她也是服氣的。


  夯笨漢子仿佛自言自語上了癮,稍稍靠近杜小草這邊,嘀咕祝青筠和桑弘洋金身粉碎的“噩耗”:

  “可憐兩位神君,巴巴地跑出來迎接天人,反被天人劈砍踩踏,重創而歸,嘖嘖,人生一世,禍福無常啊……”


  杜小草懵了。


  她知道夯笨漢子“挑擔人”的神秘身份,不像是信口胡說的人,他口中的“天人”,肯定是指清矍老者,這刁老頭幹嘛要為難祝青筠和桑弘洋?


  秦佑安知道她的憂慮,低聲安慰:


  “別慌,等渡船靠岸再說。”


  清矍老者雖然離開了,他鬧出的亂子還沒消停,這片海域看似風平浪靜,四周全是窺探的目光,擅自禦劍離開,極有可能遭到暗算。


  繼續留在靠山船上,靠著琅琊王氏的金字招牌遮掩,最為安全。


  負責打點渡船瑣事的幾位小管事,穿著琅琊王氏的族服,來回安撫乘客,說之前那些變故沒有影響行程,也沒有傷到靠山龜,大家都能按時抵達目的地。


  言之鑿鑿,乘客愛信不信。


  哪怕懟上秦佑安這個天字號客房的貴賓,也沒什麽敬畏客氣,把他當成了“攜美出遊”的紈絝浪子。


  清矍老者曾經出現在他房間的事,隻有他和杜小草知曉。


  夯笨漢子大約是察覺了的,卻沒說破,幫著渡船幹了半天苦力活,領了工錢,領著妻女去膳堂吃海鮮。


  一家三口,漢子夯笨,婦人豐腴,少女婀娜,吸引了大片目光,有年輕公子緊盯著少女弧度優美的曲線,自以為風雅地搖著折扇搭訕。


  非常有技巧地搭訕,不是衝著少女,衝著夯笨漢子:


  “這位兄台,出門在外,莫要心疼銀錢,該吃用的就要吃用,你體魄強健,熬得住航渡之苦,令愛嬌嬌女兒家,怕是捱不住,不如今晚我做東……”


  “好啊,公子你宅心仁厚,把這渡船上的千把人全都請了,我們一家三口跟著沾沾光。”


  少女笑意盈盈,說的話也沒甚煙火氣,綿裏藏針,刺得搭訕的年輕公子下不來台。


  潑辣婦人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罵圍在周圍的男人都是色胚:


  “都看什麽看!沒見過好看的女人嗎?眼珠子再敢亂轉,老娘一把給你們摳出來!”


  “好大的脾氣,以為你們是皇室的金枝,還是世家的玉葉?還是大宗門的仙子?看你們一眼都犯罪?小爺就看了,你來摳我的眼珠子試試……”


  囂張的話還沒說完,一張符籙拍在了他額頭上,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連舌頭都動不了了。


  出手的人是秦佑安。


  他沒有用箬衣劍,免得暴露身份,被他用符籙鎮在原地的年輕公子,跟他和呂文昭都有親戚關係,是南華郡主堂兄的小兒子,頑劣淘氣,白帝城有名的禍頭子,一向口無遮攔。


  秦佑安怕他觸怒“挑擔人”,惹來無妄之災,幹脆把人拘起來。


  他身邊的供奉和扈從麵露瘟色,忌憚秦佑安的手段,硬忍著沒出手。


  秦佑安正色看著他拐了好幾個彎的“堂弟”:“禍從口出,別再去招惹那一家三口。”


  “堂弟”人不能動,口不能言,拚命眨巴著一雙狹長瀲灩的俊眼。


  秦佑安隻當他是熊孩子,一哂而過。


  拍在他額頭上的符籙,雖然會讓他僵在原地半個時辰,卻能淬煉神魂,有益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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