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長得美就別想得美
虞太守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立刻讓手下的人去搬米。
這些糯米數量頗多,堆積在一片小荷塘裏,眼看就要溢出來,杜小草趕緊阻攔:
“先浸泡這些糯米吧,太多了也用不完。”
趙闕、趙箎叔侄倆看著紛亂的荷塘,鄙夷不屑地潑冷水:
“從未聽聞糯米可驅邪化僵,萬一不靈驗,府中之人都要陪著你一起挨餓!”
杜小草還未反駁,虞太守先說話了:
“池中這些糯米,乃是本官私物,任憑小草姑娘處置,趙侍郎怕餓肚子,自行出府覓食便是。”
他已經跟趙氏撕破麵皮,懶得敷衍趙闕,當麵懟回去。
趙闕困在此地,萬般手段施展不出,隻能憋氣忍著。
杜小草竊笑,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火蛟鐲。
祝青筠給她出的主意,就是用火蛟的涎水浸泡糯米,可以暫時退敵。
說“暫時”,是他斷定對方還有其他後手。
隻有把眼前的僵局破除掉,才能逼迫幕後黑手現身。
杜小草口中的“神符”是不存在滴,她裝模作樣地去掐起一個法訣,往水池中一揮衣袖,一條赤色瀑布傾瀉而下,瞬間漫過了池塘。
她大聲催促:“都別愣著了!趕快從塔樓上往外拋灑糯米!”
虞太守一馬當先,第一個衝進池塘邊,拽著一袋糯米往塔樓上奔,其它兵卒緊隨其後,都想看看這個辦法到底靈不靈。
太守府的塔樓離地數十丈,居高臨下拋灑,距離最近的那一撥僵屍遭了秧,血肉消融的滋滋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其它那些赤紅著瞳孔的入魔百姓,被糯米砸中以後,一個個楞在原地,瞳孔中隱約有血色薔薇綻放,虛幻,透明,一朵朵逸散四方。
隨著血色消退,入魔的人群緩緩恢複理智,麵麵相覷地互相打量,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虞太守站在高高的塔樓上,把這兩日的變故述說一遍,喜氣洋洋地告知麾下百姓:
“大家勿要驚慌,本官已經找到克製邪祟之法,大家同心協力,一定能度過難關!”
府中兵卒眼見糯米有效,心氣大定,立刻就有兩隊人馬拉著糯米出府,沿街清理僵屍,救助入魔的百姓。
百姓蘇醒,又氣又恨,主動幫忙清理街巷。
眾人拾柴火焰高,短短半個時辰,城中一大半人都恢複了神智,從他們赤色雙瞳中逸散出來的“血薔薇”,一朵朵飛到半空中,重新凝聚成了“血雲”,越來越像一張美豔女子的麵孔。
這種虛幻之物,最難對付,哪怕杜小草肯冒著身份曝光的風險,派火蛟衝上半空,也沒甚麽用處。
秦佑安一直站在她身邊,謹防有人對她不利,背靠背的時候,他低聲詢問杜小草:
“那些僵屍,為什麽全都奔著太守府?”
一撥接著一撥,無知無覺,前邊的屍體被糯米腐蝕成了骷髏,後麵的踩著骷髏繼續往前湧。
杜小草猜測,要麽有人在背後驅使僵屍,要麽太守府中有吸引僵屍的東西。
秦佑安深以為然,目光掃過太守府各處,指尖還捏著一張淡金色的符籙,確定某一處宅院內,有濃重的陰鬱邪氣彌漫,偶爾還有紅光一閃而逝。
他無法禦劍,隻能靠符籙加持,腳尖一點掠過屋簷,直奔那處古怪宅院。
從外麵看,宅院清雅素淨,有亭台閣樓,還有一座精巧的小花園,園中的涼亭中,坐著一位高冠玉帶的錦衣公子,兩腳翹起,姿態慵懶,微微眯著眼。
秦佑安悄悄靠近,沒有問對方是誰,想猝然出手把人抓住。
隻論容貌,這人俊逸非凡,等秦佑安靠近了才緩緩睜開眼,笑容邪魅:
“秦世子好本事,這就找了過來……”
“你是誰?為何要禍害城中百姓?”
“既然來了,就留下吧,我很喜歡你這副皮囊,比我現在這副要俊俏很多……”
他無視秦佑安的問話,看死人一樣看著他,仿佛他的“俊俏皮囊”已經是囊中之物了。
秦佑安淡定如常,絲毫沒被這人帶偏了心思,緊盯著他身前石桌上的古怪硯台。
這人正在磨墨,硯中的“墨”卻不是黑色的,而是赤紅色的,隨著他的霍霍研磨,一縷縷淡如雲煙的赤色霧氣蒸騰而上,嫋嫋飄蕩,與半空中的血雲匯聚在一起。
秦佑安了然。
他奈何不了血雲,殺了催生血雲的怪人,也是一樣的。
箬衣劍劈頭斬下,當啷一聲被反彈回來。
阻攔秦佑安的,正是硯台中氤氳而出的血雲,明明是無形的雲霧,卻在半空中幻化成一條條猙獰的半透明蛇蟒,嘶嘶腐蝕秦佑安的仙劍,還順著劍柄蜿蜒而上,直撲秦佑安的七竅口鼻。
一旦被血霧鑽入,後果可想而知。
他駭然倒退,竭力躲避,血霧卻如跗骨之蛆,緊緊黏著他。
白袍人一邊磨墨,一邊得意地笑:
“秦世子,我若得了你這副皮囊,便能取而代之,有你父王母妃襄助,滅了秦正勉那個顢頇昏君,七十二洲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你就做一回善人,成全了本……”
他嘚瑟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已經僵了,手中捏著的衿印直直杵在硯台上,再也無法推動。
杜小草不知何時也來了這座涼亭,隱約聽到了他和秦佑安的話,猜測他是薛墜玉那般的傀儡人,拿出春風扇,隔著十幾丈遠扇了他一下,就把人扇得動彈不得。
秦佑安立即上前,想要收繳他的魂魄,對方卻剛烈得很,拚勁最有一口靈氣,自爆傷敵。
秦佑安眼疾手快,收走了石桌上的古怪硯台,連同那枚扁扁小小的衿章,疾退十幾步,避開了對方的襲擊。
白袍人自爆,隻是不想讓他寄居在這具身體中的一縷魂魄,落入別人手中拷問受辱,重在傷己。
秦佑安輕鬆避開,看著眼前之人的死相,身體已經四分五裂,頭顱卻完好無損,沒有爆成西瓜,表情仿佛白日見鬼,一雙斜長的丹鳳眼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秦佑安擔心有詐,激活一張燃爆符,把滿地碎屍連同頭顱,全都燒成了灰燼。
白袍人死了,空中籠罩的血雲卻沒有消散,放任不管,一來有後患,二來也會讓城中百姓不安。
如果他能生擒白袍人,逼迫這人說出破解之法,血雲很快就能褪去,現在白袍人死了,事情有些難辦。
杜小草讓他拿出剛收繳的硯台,“天上的血雲是從這硯台中放出去的,能不能再用這個硯台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