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勿要傷了和氣
琅琊王氏雄踞東海,素來霸道,隻看當日靠山龜船上,王氏兩位嫡係公子染指“挑擔人”貌美妻女的做派,便可窺一斑。
秦佑安的沉默,杜小草的回避,落在王氏諸人眼裏,就是該死。
一條聲勢驚人的瀑布,劈頭倒砸下來,要困溺住杜小草和秦佑安。
兩人怡然不懼,用水晶罩隔絕出一個獨立世界。
抬頭看空中,這條“瀑布”其實是一個碗狀法寶,碗中不知道裝了多少海水,從空中傾瀉而下,衝擊力和轟鳴聲震耳欲聾。
秦佑安低語:“這海水是從東海移來的,取之不盡,非常陰損的困陣。”
如果沒有杜小草的這個水晶罩,兩人當場就會被衝得半死不活,失去抵抗力被生擒。
現在,大家各有一個“碗”,勢均力敵。
王氏諸人憤懣難堪,海水雖然取之不盡,卻會衝垮岸邊的村寨城池,百姓咒罵聲討,官員彈劾上告,麻煩很多。
更氣人的是,秦佑安被困住以後,不驚慌,也不求饒,盤腿坐在水晶罩裏,觀瀑冥想,催動箬衣劍劈砍水簾,淬煉劍意。
這個飛流碗,除了殺敵、困敵之外,還是一件有助修行的上品法寶,等閑人不知曉。
秦佑安顯然知道,他掂量著瀑布水勢,一劍一劍劈砍。
一條飛瀉三千尺的巨大瀑布,被他的劍意打得激蕩上揚,水勢逆轉。
他得了益,操控飛流碗的王氏子弟遭了秧,一個個被陣法反噬,胸悶氣阻,修為差一些的當場嘔血。
場麵難以收拾,為首的那位男子,隻得放出一根煙花棒,跟附近的長輩求援。
這煙花跟這些人身上的族袍一樣,都是特製的,爆開以後,在百丈高空緩緩浮現一枚王氏族徽,形如蛟龍,頭角崢嶸,隱約還有龍吟之聲。
方圓百裏之內,但凡腰間懸掛王氏族佩的男女,都能清晰聽到龍吟,趕來援助。
這次也不例外,很快來了十幾個人,男女老少都有,老者氣概豪邁,少者溫文爾雅,女子笑顏如花,當中簇擁著一位麵如冠玉、手持折扇的俊朗公子。
這十幾人身後,還有各自的扈從隨侍,多是氣勢淩人的青壯男子,或佩刀,或背弓,龍驤虎步,頗為矚目。
杜小草的目光,全部放在了折扇公子身上。
確切的說,是放在了他頭頂的魚尾冠上。
她清楚記得,上回在靠山龜船上,被“挑擔人”生擒的三位紈絝之中,為首之人就戴著這麽一副魚冠,精致又罕見,貌似還是一處能藏人的小洞天。
她的目光吸引了折扇公子,朝她微微一笑,拱手行禮:
“這位姑娘,從前見過這我這種魚尾冠?”
杜小草不理他,趁著秦佑安劈開瀑布,跟在他身後走了出來。
懸掛在半空的“瀑布”消失,飛天碗滴溜溜從半空跌落,跟平常海碗差不多大,當中一道豁口觸目驚心。
這是族內重寶,平白被損毀,持碗的幾個年輕族人欲哭無淚,奔到援手的族人身前告狀:
“這對男女形跡可疑,說不定就是襲殺靠山龜的真凶,一定要抓起來拷問!”
“他們狗膽包天!敢毀壞王氏一族的重寶,隻是抓起來怎麽夠,剝皮抽筋都算便宜了!”
“……”
語氣越來越狠厲,聽得秦佑安皺眉。
琅琊王氏詩書傳家,重規矩禮儀,在世家門閥中頗有佳名,時過境遷,子孫已然墮落得沒眼看。
好在,長輩們的品性還行,沒有理會小輩們的聒噪,主動上前賠禮道歉:
“叨擾兩位閑遊了,若不嫌棄,請就近赴一場小宴?”
秦佑安聽罷,心情更糟,這“長輩”看似公允禮貌,實則更加霸道。
宴無好宴,去不得,他直接拒絕:
“在下還要趕路,就此別過。”
“趕路不急在一時嘛,已經正午了,兩位去王氏別苑小酌幾杯,再走不遲。”
“若我們不肯去呢?”
“那就……請自便。”
上前邀約的男子一臉虯髯,糾結片刻後沒有用強,抱拳相送。
秦佑安也不耽擱,拿出飛梭要離開。
人群之中,一位年紀跟杜小草差不多的少女氣不憤,隻覺得眼前這對男女真囂張,真不識抬舉。
看穿戴也不像是鄉野莽夫,竟沒聽說過琅琊王氏的威名麽?
放眼東海萬裏之地,王氏地位超然穩固,便是博陵崔氏來了,也得暫且低頭。
在少女看來,秦佑安毀了王氏家族一件重寶,長輩們沒有追究他是寬宏大量,他識趣的話就該主動認錯,道歉,蹬鼻子上臉想要一走了之?
做夢!
她趁著秦佑安在催動飛梭,抽出腰間的攝魂鞭,嗖一下纏住了杜小草的脖子,厲聲質問:
“老實交代!你們怎麽會出現在此地?”
杜小草詫異:“我們為什麽不能出現在此地?此地是琅琊王氏的私家領地?”
“你們鬼鬼祟祟……”
“我們正大光明趕路。”
“正大光明,為什麽戴著麵具?”
“大胤律法不準趕路的人佩戴麵具嗎?”
“我說不準就不準!摘下來讓我看看你們是不是蟊賊!”
揮鞭少女盛氣淩人,收緊手中的攝魂鞭,要把杜小草扯翻在地。
杜小草也如她的願,真的躺平了,還順勢滾了個圈,趁勢朝她拋出一張羅網。
這網是用龍涎、血鮫絲煉製,連封口的提繩都是幾丈長的龍須煉製,等級遠遠高出少女的攝魂鞭,少女又毫無防備,呼一下被罩住了,勒成一小團動彈不得。
杜小草從容摘下脖子上勒著的攝魂鞭,看向周圍的王氏族人,不知為何,他們在少女被網住以後,沒有呼喝怒罵,也沒有人衝上前救援圍殺,全部緊盯著秦佑安。
杜小草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自己一擊製伏揮鞭少女,展示了法寶玄奇,沒有展現修為和戰力,那些人誤以為秦佑安才是正主,都去提防他了。
頭戴魚尾冠的俊朗公子再次拱手行禮:“這位兄台,有話好好說,勿要傷了和氣……”
秦佑安冷嘲:“用鞭子勒住別人的脖子,叫有話好好說?”
魚尾冠男子一滯,扭頭看向身後的王氏長輩,目光微冷。
虯髯男子無奈,厲聲嗬斥揮鞭少女:
“都已經及笄了,還這麽驕縱任性!這麽多長輩都在這裏,何必你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