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萬一攀上了呢？
圍觀的人群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麵麵相覷。
杜小草臉上還是笑綿綿的，問跪在旁邊的其它家主：
“還有誰誠心賠罪？”
像吳姓老者這般，說死就死，死得慘烈，就是“誠心賠罪”，幹巴巴背著一捆荊條，隨大流就想蒙混過關，沒門！
跪下客棧外的一眾家主騎虎難下。
吳餘頭發都灰白了，本就沒多少年好活，一條老命換了闔族平安，劃算。
但其他年輕的家主，心裏就活絡多變了，舍不得死，還擔心死了白死，轉世仙君嘴上說不追究了，作不作數兩說。
杜小草也不催促，哪怕其中幾位家主已經倒退著往山腳下走，她也沒有阻攔。
離奇地是，其中三位家主，身形動作明顯是要溜走，頭顱卻身不由己地爆開了，死狀與梅田吳氏的家主大差不差，卻沒有效仿吳餘撂下一句“以命向若吾仙君賠罪”的場麵話，甚至都沒有自報身份。
倒是旁邊圍觀的人群裏，擠出來七八個人，衝著杜小草拱手作揖，又指著地上的屍體自報家門，那一臉諂笑和奸詐，杜小草一眼就看穿了，默默記住了他們的郡望和姓氏。
最終，隻有兩名中年家主心一橫，步了吳姓老者的後塵，自碎了顱骨謝罪。
經此一事，世家豪族總算明白，兩位若吾仙君，不管是小宮女還是杜小草，都不是善與之輩，敢在她麵前耍花招，那也是要吃大虧的。
梅田吳氏的老家主雖然自裁謝罪，杜小草也當眾表態不予追究了，但梅田吳氏一族還是覆滅了，原因是傅行遠。
他沿著渭水兩岸，一路平推那些禍害過傅氏族人的世家，手段凶殘，但凡被他認定為仇人，又沒有在他到來前棄家遁逃，幾乎都滅門了。
淥水楚氏因為毗鄰渭水河畔，又是最近幾百年發跡的世家，不可避免要跟傅氏一族有爭執，也被傅行遠找到門上。
楚祿元忐忑不安，硬著頭皮出來斡旋，想要大事化小，獻寶脫難。
他的新夫人不滿丈夫如此謙卑，扯出“天水趙氏”的招牌震懾傅行遠，被傅行遠一掌拍進了土裏，轉身要繼續拍死楚祿元的時候，旁邊的大樹中閃出一個黑衣人，擋住了傅行遠的手掌。
兩人打得昏天黑地，最終誰也沒奈何得了誰。
杜小草猜測，那黑衣人就是拜了黑巫為師的楚嘉樹，這麽短的時間修為突飛猛進，明顯不是正路子，他身後的那個黑巫，一直在針對裴府，幾度興風作浪，看起來像是針對裴夫人，其實是在針對她。
來到白帝城以後，杜小草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性有變異，許多從前不會說的話，不會做的事，現在隨口隨手，越來越沒有忌憚。
她殺死天水趙氏嫡公子趙臻的事，也漸漸浮出水麵。
起因是她心煩意亂的時候，把一位跪在她腳邊羅唕不休的倒黴家主一掌拍飛，從遲來客棧牌樓下一直飛到對麵的一座低矮山丘裏，整個人都牢牢鑲嵌進去，距離身體最邊緣足有三尺深，人當場就死了。
血跡淋漓的死狀，像極了初入焦溪村就被拍入崖壁中的趙臻，放眼當時的焦溪村，能有這種神通且有這般“戾氣”的人，唯有杜小草。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天水趙氏再凶橫跋扈，也不敢衝到客棧大門外報仇。
接連上演的鬧劇，一件比一件讓人咋舌，吳姓老者之後，再無一人敢背負荊條上山討巧，許多與“若吾仙君”有過節，過節又不甚大的世家，開始派遣族老前來“送禮”。
各種各樣的珍稀寶物，看得人眼花繚亂。
最珍貴的，是一顆九色妖丹，大如海碗，剔透瑩潤，周身色澤會隨著靈氣變化而變化。
遲來客棧裏，一群人圍著妖丹，嘖嘖驚歎：
“這就是仙君前世的妖丹嘛，真漂亮！”
鐵婉娘忿忿譴責：“那些人太殘忍了！居然趁著仙君受傷，剖了仙君的妖丹！”
杜小草搖搖頭：“不是別人剖的，是我自己剖下來，交給槐祖保管。”
秦佑安詫異地瞥了她一眼，不是驚異她剖丹，而是驚異槐祖態度的轉變，在河東城的時候，槐祖那麽急迫地把他們轟出來，擺明沒有認可杜小草是若吾仙君轉世，現在卻把妖丹送來了。
杜小草明白他心中所想，低聲解釋：“槐祖躊躇不決，故意放出這顆妖丹，讓妖丹替他做了選擇。”
這枚九色妖丹脫離槐祖的身體以後，可能會飛向小宮女，也可能會飛向杜小草，誰拿到妖丹，誰的說服力就更強。
弊端也有，就是容易引發兩位仙君內訌。
紅衣小宮女一時半刻不會來找杜小草火拚，卻極有可能去河東城，找槐祖的麻煩。
杜小草問呂文昭：“有沒有去跟小宮女送禮？”
“一開始有，漸漸就沒有了，都來你這兒了。”
原因麽，是因為小宮女身邊的火蛟，不分青紅皂白地吃人，不管你送了多麽珍貴的寶貝，姿態擺得多了低而又低，它都是恣意而為。
杜小草這邊，收禮的時候還會跟人攀談幾句，問清楚來人的郡望和姓氏，覺得仇恨太深了無法彌合，當場就趕出去。
那些成功送了禮的世家，覺得自己被赦免了，人人眉開眼笑。
後邊再來送禮的人，為了說服杜小草收下，一哭二鬧三上吊，花樣百出。
睿王府那邊，也派來車馬仆婢，浩浩蕩蕩的來客棧接人，不是接兒子，而是接“若吾仙君”，邀請杜小草入住睿王府。
許侯也派人過來，以“母舅”的名義，請杜小草來侯府做客。
放眼白帝城，明麵上唯一能抗衡小宮女的人，就是杜小草，她住在哪兒，哪兒就最安全。
許侯每日戰戰兢兢，聽說其中一位仙君跟自家還有著這種瓜葛，忙不迭地湊上來攀親戚。
萬一攀上了呢？
河東裴氏在京中常住的那一支族人，也不甘人後，派了大管事每天來接“裴二小姐”。
杜小草全部婉拒，安心住在客棧裏，半個月下來也覺得悶，要在附近逛一逛散心。
雲瀾江邊的廟會，雖然已經持續了許久，依然沒有散去的跡象，每天都有人前去，做生意也好，湊熱鬧也好，江邊人流如織。
這反常的景象，除了泥金山的異象，還因為火蛟，它不知為何，絕少在江邊吞吃活人，江邊是白帝城中最讓人安心的地方。
大小世家一哄而上，爭搶著租賃岸邊的小宅院，租金一夜之間暴漲百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