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上趕著結親
老真人竹筒倒豆子,把馬車中那個年輕公子的底細,賣了個幹淨。
杜小草聽到他們明麵上的身份,是五蘊真人的“弟子”,便明白自己那天沒有看花眼,五蘊真人當時就是戴了一頂魚尾冠。
眼前這個姓庾的老者,低估了流雲宗弟子的凶殘,來給杜小草送藥的時候心不在焉。
他真心裏,並不希望杜小草真的收下他煉製的“靜心丹”,這丹藥雖然是他煉製的,卻不止經過他一人之手,他懷疑有人在這些丹藥裏做了手腳。
客棧廳堂裏,他斟酌言辭,大聲訴苦:“好叫仙君知曉,我煉成這些丹藥之後,被五蘊真人的兩位弟子拿去過,然後才讓我給仙君送過來……我老邁之人,不想卷入這些是是非非,奈何身不由己,仙君切莫責怪我!”
剛剛在牢獄馬車中,他不顧尊嚴,胡亂承諾誆騙那個流雲宗弟子,是為了再得一次上山的機會。
他把活命的希望,都壓在了杜小草身上。
杜小草聽完他的話,啼笑皆非:
“庾真人,我可是傳聞中殺人如麻,凶戾暴躁的妖鳥,你讓我救你,是在說笑話嗎?”
庾姓老者信心滿滿,從芥袋中拿出一摞殘破的竹簡,堆在杜小草麵前。
這些竹簡,都有被祭煉過的痕跡,邊邊角角還有淡金色的靈光逸散,一望而知是宮廷禦用的,每一枚竹簡上都記載著“若吾仙君”的生平事跡,是庾姓老者無意中發現,悄悄藏匿下來的。
這些竹簡上記載的若吾仙君,跟世家豪閥口中的暴躁仙君,判若兩人。
庾姓老者心中疑惑,多有調查,漸漸地有了一個猜測。
被流雲宗弟子踩著脖子威脅的時候,他豁出去賭了一把。
此番再來客棧,他就不打算回去了。
呂文昭用看無賴的眼神打量他幾眼,哂笑道:
“就算仙君大發慈悲,肯收留你在客棧裏避禍,,你在白帝城中的家族怎麽辦?”
庾姓老者麵色尷尬。
若有可能,他當然希望保住家族,可形勢急迫,由不得他思慮太多。
“呂世子,如今的白帝城何其混亂?若我死在了那流雲宗弟子之手,族人何以自保?隻有我活著,他們才有機會,五蘊真人和他的弟子私底下壞事做盡,明麵上還是道骨仙風,他們一天沒撕下偽裝,就得裝一天正人君子,不會對我的家人下狠手。”
庾姓老者並不蠢,白帝城亂象一起,他就把部分嫡係族人藏匿起來,哪怕流雲宗弟子真的屠了他的家族,也不可能斬盡殺絕。
在場眾人稍一琢磨,就明白庾姓老者的如意算盤,目光複雜的看著他。
“庾真人果然不同凡響,算盡了人心,隻是你怎麽能確定,仙君一定肯收留你?”
“我煉製的靜心丹,放眼大胤無人能及,仙君雖然神通蓋世,神魂卻有損……”
言下之意,他對杜小草有不可替代的利用價值。
為了取信杜小草,庾姓老者從袖中取出一枚牛眼大的火髓玉佩,遞給杜小草看,說這是他這一脈煉丹師世代相傳的信物。
“家師傳我此物時,特意說過,此物是乃是仙君所賜,千年之前,我的師門……襄助過仙君!”
杜小草接過那枚火髓玉佩,輕輕撫摸幾下,玉佩忽然就變成了一根鳥羽,赤紅如火,美輪美奐。
確實是她千年前饋贈出去的。
庾真人見到這奇幻的一幕,長籲了一口氣,他這條命暫時保住了。
生怕杜小草反悔,他一股腦拿出十幾個小玉瓶,一多半都是靜心丹,其它還有忘情丹、青冥丹、無憂丹,每一枚都靈氣充沛。
秦佑安皺眉:“為何會有忘情丹?”
庾真人捋須輕笑:“有備無患罷了,隻要仙君身邊帶足這三種丹藥,便不會陷入魔障。”
他說話的時候,特意拿起裝這“忘情丹”的小玉瓶。
眾人懂了他的暗示,眼神古怪地斜睨秦佑安。
秦佑安冷哼。
……
山腳下的那位流雲宗弟子,躲在馬車裏等啊等,等到日落西山,也沒等到庾姓老者回返,猜不透他是因為言辭唐突,觸怒了杜小草,被一掌拍死了呢,還是出了別的什麽變故。
耽擱了兩三天,他才確定庾姓老者金蟬脫殼,耍了他一道,氣得立刻就要去屠了庾姓老者的家,被五蘊真人按住了:
“城中局勢紛亂,不可造次。”
庾姓老者躲在遲來客棧中,看似灑脫恣意,實則也是提心吊膽,但凡有相熟的人過來,就會悄悄詢問一番,得知家中安然,樂得胡須飛舞。
杜小草閑著無事,跟庾姓老者借了一口丹鼎,要自己動手煉製丹藥。
庾姓老者滿口答應,從芥袋中拿出一個五彩丹鼎,側麵趴著三頭上古異獸,每一頭都並攏雙腿為鼎足,頭顱高高昂起,嘴也張開著,有五彩祥雲縈繞其中,玄妙異常。
庾姓老者告訴杜小草,此丹鼎是欽天司的珍藏,一甲子前被師尊“借”出來,品級一頂一的好……
吹噓的話還沒說完,白愚已經暴怒,一腳踹飛了庾姓老者:
“恬不知恥的老賊!什麽欽天司的珍藏!這是我師尊的本命法寶!落到你們這些鼠輩手中,還有臉吹牛!”
他指著五彩丹鼎底部的衿印,果然是一頭雪白的九尾狐。
庾姓老者眼見丹鼎要不回來了,肉疼肝疼,放手吧舍不得,分辯又不敢,也不占理,悻悻懊喪。
杜小草勸他:“既然是白公子師尊的東西,就還了他罷,你拿著也是禍事,欽天司裏肯定還有其他的好丹鼎,過兩日我陪你去挑一隻?”
庾姓老者嚇得連連擺手:“仙君若去欽天司,隨便幫我捎一隻丹鼎回來就好,我……不挑剔。”
白愚冷嘲:“你哪兒是不挑剔,是膽子小,怕被欽天司的人報複清算,不敢跟仙君一同前往,我最看不起你這種鼠輩,一輩子縮頭縮腦,就為苟活!”
庾姓老者躺平任嘲,保命至上,恨不得下半輩子都賴在客棧裏,賴在“小草仙君”身邊。
杜小草卻瑣事不斷,一大早上就接到十幾份喜帖,新娘身份各不相同,新郎全都是河東裴氏的族人。
她莫名其妙。
如今的白帝城,每天都不太平,連喪事都不得不暫緩,喜事更是罕見,都怕動靜太大,引來火蛟找麻煩。
河東裴氏在京中的宅邸,卻高掛紅燈,迎娶新婦。
杜小草直覺有貓膩。
呂文昭冷嘲戳穿:“這喜帖上的新郎,九位是裴氏的旁支,四位是主家嫡支,平時名聲不顯,迎娶的卻都是高門大戶的嫡女,擱在平時絕不可能下嫁給他們這種紈絝,如今卻上趕著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