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本君有未婚夫?!
大眼瞪小眼了許久,杜小草隻得發誓保證。
年輕男子且信了他,笑問道:“姑娘,我還有一個冒昧的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那就別問。”
年輕男子手伸向袖中,杜小草秒慫:“問吧!”
“姑娘還記不記得,自己是有未婚夫的人?”
杜小草驚得頭頂三根金翎都豎了起來,看鬼一樣看著眼前的男子:“你……你是羽界的人……的妖?!”
年輕男子手搖折扇,笑而不語。
之前杜小草覺得這笑無聊又自負,現在卻覺得高深莫測,心中湧起一個荒謬至極地念頭:
她祖父私底下跟她說過的那位“年少才俊”,不會就是眼前這一位吧?
不會吧不會吧?!!
年輕男子無視她的觳觫惶恐,重新拿出那十三根翎羽,“姑娘猜猜看,我拿到這些翎羽,打算做什麽?”
杜小草翻了個白眼,她又不是他腹中的回音蟲,怎麽猜得出他想幹什麽?
年輕男子歎氣:“都幾千年了,你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我事先都告訴你,我修煉的是大詛咒術,你還敢把翎羽這麽要緊的東西交個我,十三根呢,夠咒死你十三次。”
杜小草氣恨:“是你恃強硬搶的!”
“姑娘剛剛還親口說,是主動情願送給我的,不會反悔,作為回報我還幫你咒死了一個仇人。”
年輕男子再次歎氣:“也不算毫無長進,起碼耍賴的本事還在……”
他的嗓音壓得極低極低,幾近呢喃,但杜小草五感六識敏銳,一字不漏全都聽到耳朵裏。
這人若真是她的故人,豈會不知她這項天賦神通?
她氣鼓鼓地瞪著他:“別嘀嘀咕咕,我耳朵靈,聽得見。”
年輕男子一臉驚愕,“姑娘在跟我說話嗎?我剛才沒說話啊?難道這周圍還藏著其它大妖?”
杜小草看著他煞有介事的無辜嘴臉,差一點就信了。
她轉身朝山道相反的方向走,再不想跟這人有任何瓜葛。
年輕男子一臉鬱悶:“誰家嬌娥常任性,亂我心聲逍遙遊;陌上相逢笑顏冷,徒留山巔一片愁。”
這麽酸的詩,比呂陌桑還差了幾分火候,杜小草充耳不聞,撲扇著翅膀疾行。
無論她走得是快是慢,年輕男子都不遠不近地綴著,還把那個金絲籠從袖中拿了出來。
杜小草驚得停下腳步,轉身怒視年輕男子:“你還有完沒完?做人要守信懂不懂?翎羽已經送給你了,你還跟著我做甚麽?”
“我沒有跟著姑娘啊,我本來就是要往這個方向去的。”
杜小草果斷躍上樹梢,等這個討厭鬼走遠了再說。
“討厭鬼”哈哈大笑幾聲,真的撂開手走遠了。
杜小草匿在樹杈上,足足等了一柱香時間,確定肯定這人離開了,才長籲一口氣。
她渾然不知自己身在夢境,人在倚在水榭圍欄上打盹兒。
越來越沉的夢境中,她與一位氣度翩躚、手持古韻折扇的年輕男子並肩站在一起,閑談許多瑣碎趣事,又仿佛是她一個人呢喃自語,渾身七彩翎羽繽紛絢麗,宛若琉璃般流光溢彩,縹緲如雲煙。
驀然睜開眼時,眼前站著秦佑安,滿臉關切地給她披上了一件風毯,免得她被夜風掠寒。
杜小草四下打量幾眼,驚覺已是戌時末刻,她打個盹打了好幾個時辰。
打了幾個時辰也不稀奇,稀奇的是欽天司剛歿了一個人,暴斃而死。
而這個人的名字,她剛剛在夢中說給神秘男子。
他的大詛咒術,並非信口開河,真的咒死了崔雀人。
整整半年時間,這人都隱遁在城中,鬧得再血雨腥風都不露麵,卻在一個時辰之前,無病無災地暴斃在博陵崔氏的別苑中。
呂文昭來“報喜”的時候,秦佑安半信半疑。
崔雀人身為博陵崔氏的掌舵人,主心骨,道行高深,心機又深沉,極難對付的一個人,連呂相都忌憚他三分,怎麽會平白死在自家別苑裏?
就算他真的死了,博陵崔氏為了穩固人心,也得瞞住這個消息,秘不發喪,現在卻大張旗鼓地辦起了喪事。
詐死?
呂文昭不認可“詐死”,事發之時,他的傻瓜堂弟就在旁邊,親眼看見崔雀人木木呆呆地走出閉關之地,站在人來人往的岔路口,盤腿坐在地上,無聲無息地死了。
“不但人死了,本命元嬰也自爆了,死得連魂魄都沒剩下。”
“他為什麽要自爆元嬰?”
呂文昭回答不上來。
杜小草能回答上來,卻不知從何說起。
崔雀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自爆斃命,崔氏的“少家主”崔介正好領著七八個相熟的紈絝在尋歡作樂,除了呂陌桑,還有其他幾個大世家的族子。
消息是瞞不住的,隻能舉哀發喪。
博陵崔氏痛失領頭羊,接下來的麻煩事,是要不要把崔介這麽個臨時推出來替死的“少家主”,扶上家主之位。
迄今為止,崔氏的人尚未察覺崔雀人死於咒術。
杜小草躊躇再三,說了自己在夢中遇到神秘人,被他訛去十三根翎羽,那人幫忙咒殺了翠雀人的怪事,隱瞞了這人可能是她“未婚夫”的糗事。
崔雀人的死,震動七十二洲,幾乎所有人都把懷疑目標指向大胤皇室,指向秦佑安。
他沒有分辨,默認了是自己動手。
白帝城愈發風平浪靜,城南那座遲來客棧內,卻出現了不速之客。
是個衣衫簡素的年輕男子,身邊跟著個滿臉稚氣的小書童,書童背著碩大的書篋,這書篋實在太大,走路時隻見書篋不見書童。
年輕男子無視仆人的辛苦,專心祭煉手中的十三根翎羽,按照一年十二月並閏月的次序,煉成一柄可以短暫逆轉時令的折扇。
扇成的一瞬間,偌大白帝城皆有感應。
正在批閱奏折的秦佑安當即操控箬衣劍騰空而起,居高臨下俯瞰全城,看了足足一盞茶時間,沒有察覺異狀。
杜小草身為這把扇子的“半個主人”,隻覺識海中有一柄絢麗的翎羽扇倏然一閃,再無動靜。
白帝城中的靈氣,卻海水倒灌一般,灌進遲來客棧,灌注到那柄剛剛祭煉成的羽扇中。
時過境遷,幾乎所有人都忘了,昔年的白帝城靈脈衰減,靈氣淡薄,是若吾仙君以無上法力修彌地下龍脈,讓帝城重新煥發光彩。
後來,這座帝城卻險些成了她的葬身之所。
不平之氣,千年凜然,從未消散。
年輕男子對著剛剛煉成的折扇低語:“從今往後,你叫桃夭。”
他的姑娘,曾經站在一株桃花樹下,灼灼其華。
這座帝城辜負了她,總得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