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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最後一次機會

  隨著他嘶啞的吼聲,眾人就見天際盡頭再次出現一道赤色長虹,極細極狹,以極快地速度超秦氏祖地襲來。


  距離越來越近,眾人已經看清那“長虹”是一道赤紅如火的劍鋒,沿途卷挾了方圓數百裏內的山水靈氣,聲勢浩大。


  秦氏祖地上空的防護符陣嗡鳴震顫,似是忌憚遠方襲來的虹光,按照天上星鬥運行的陣法呼呼旋轉,想要推衍出最佳對決陣法。


  秦儼和秦氏的眾多族老也驚住了,有人呢喃抱怨:“還是跟從前一般的暴炭性子,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白胡老者冷嘲:“大打出手不要緊,大開殺戒才麻煩。大宗正千萬頂住了,別讓我這老胳膊老腿遭災。”


  秦儼衝著疾馳而來的紅光怒喝:“來者止步!”


  紅光置若罔聞,越來越近,越來越亮,眾人盯著看得救了,雙眼酸痛眼淚長流。


  白胡老者趴在秦琦背上,用力拍打他的腦袋,迫他低下頭,還吼他:“你個傻小子!別盯著看,萬一被仙君認定你故意挑釁,被劈死了豈不冤哉?”


  這話一出,嚇得周圍眾人急忙低頭,生怕被挑出來殺雞儆猴,死得冤枉。


  白胡老者還喃喃自語:“世間居然真有如此淩厲的劍光,老朽還以為青典冊上的記載誇大其詞,原來是我孤陋寡聞了,隻是一根翎羽,隔著數十裏的距離,就有如此驚天動地的氣象,仙君本體巨大,翎羽何其多,區區鹹陽秦氏如何抵擋得住?大宗正,聽我老朽一句勸,撤去符陣,打開府門迎客吧,別硬往劍鋒上撞,咱們都是血肉之軀,熬不住打……”


  他絮絮叨叨,嗓音很小卻清晰入耳。


  擱在從前,眾人肯定要嘲他“越老越膽小”,現在卻覺得忒有道理,與其被人打破符陣硬闖進來,不如主動開門迎客,保全顏麵和氣。


  說話的功夫,半空中的赤色劍光已經熾烈如驕陽,無法直視,秦儼都不得不閉上眼,唯有白胡老者依舊凝望劍光,厲聲提醒眾人:


  “趴下!”


  一多半人應聲臥倒,盡可能地蜷縮起身體,璀璨劍光撞上護山大陣的那一瞬間,激起的亮光照得夜色恍若白晝,一處處陣眼無聲爆開,仿佛煙花一般絢爛。


  整整三百六十處陣眼,爆出三百六十朵煙花,大放光明,美輪美奐。


  鹹陽秦氏祖地,樓閣屋舍坍塌了一大半。


  從南道北,一道幾丈深的溝壑橫貫而過,筆直如刀削斧鑿,撞上一座巍峨大山才止住裂縫。


  劍氣延綿浩蕩,讓人側目。


  這道劍氣之後,杜小草身穿華麗霓裳,翩然而落,那根巨大的赤色翎羽重新飛回她掌心,倏然不見。


  秦儼和一眾秦氏族老就沒這麽淡然了,大多魂魄震顫,氣息阻滯,道行境界不足的還七竅流血,踉蹌後退,別提多狼狽了。


  秦琦靠著背上的白胡老者庇護,安然無恙,滿臉堆笑地奉承杜小草:

  “仙君威武!”


  “仙君好大的威風!是要給我鹹陽秦氏一個下馬威嗎?!”


  秦儼雖然吃了癟,卻不肯服軟,滿臉怒容的詰問杜小草:“仙君待要如何?”


  杜小草仔細看了他幾眼:“你是誰?”


  “鹹陽秦氏大宗正,秦儼。”


  “被我打殘的那個秦舉,跟你什麽關係?”


  “父子。”


  杜小草點點頭,掌心忽然多了一根白蟒鞭,衝著秦儼狠抽了十幾下,抽得他滿臉血汙癱倒在地才罷手。


  “子不教,父之過,養出這種混賬無德的兒子,還不以為恥,該打。”


  秦儼羞憤惱恨,目光凶戾地瞪著杜小草:“仙君是要以勢壓人,不講道理了嗎?”


  “你兒子做壞事的時候,你不去教他道理,現在卻要跟我講道理,抱歉,你不配。”


  杜小草泠然噎住秦儼,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幾乎無人敢跟她對視,除了秦琦和他背著的白胡老者。


  這老者完全把秦琦當成“坐騎”了,穩穩趴在他背上,手中還拄著一根藤杖,笑問杜小草:

  “仙君是貴人,也是忙人,來我鹹陽秦氏定然有要緊事,還請仙君明示。”


  杜小草微笑:“你做得了主?”


  白胡老者瞥了一眼癱倒在地的秦儼,點點頭:“仙君請說。”


  “岐山古驛中的秦紫胤,是的故人,誰敢對他不利,便是跟我作對。”


  “仙君放心,那位紫胤公子乃元龍執念成魅,秦氏子孫不敢加害。”


  “若是有人加害他呢?”


  “那他就不是秦氏子孫。”


  手拄拐杖的白胡老者說得篤定,口氣也大,杜小草疑惑地打量他:


  “還沒請教老人家名諱?”


  “秦野,見過若吾仙君,仙君風采一如昔年。”


  杜小草愣了半響,笑了起來:“白鯉湖畔的秦野?釣到那條紅鯉了嗎?”


  “慚愧,我與紅鯉無緣。”


  兩人打啞謎一樣聊天,聽得周圍的秦氏族人一頭霧水,又不敢問。


  杜小草指了指地上的秦儼:“他這種人,怎麽承了你的衣缽?”


  “家風不謹,讓仙君見笑了,從今日起,他不再是秦氏的大宗正,去宗祠閉門反省……”


  “老豎子敢出妄言?!”


  秦儼一聽要廢了他的大宗正之位,立刻吼罵起來,他平生最看重權柄,不可一日無權。


  便是秦佑安要罷黜他,他都不會乖乖就範,何況一個老邁昏聵的旁支族老,三言兩語就斷了他的大好前程,簡直笑話嘛。


  白胡老者卻無視他的吼叫,袍袖一揮,就讓他口不能言,人不能動,泥塑木偶一般僵在原地。


  這一手神通露出,頓時壓下了所有不服。


  杜小草饒有興趣地看向白胡老者:“你從前也是白衣蹁躚,怎麽老邁成這副模樣?多難看?”


  “長生也是人,是人就有生老病死,捱到今日,我連時刻保持清醒都做不到了,每日裏隻有兩三個時辰是清醒的,仙君昔年傳授的仙術太過玄妙,我悟性太拙,始終沒能悟透……”


  “你太笨了,重新悟一遍吧。”


  杜小草隨手變出一隻幽藍翎羽,噗一聲刺入白胡老者眉心,老者避之不及,佝僂幹癟的身體陡然煥發生機,從耄耋老人,急遽返回到中年、青年、少年、幼年,最後變成一個垂髫小兒。


  “最後一次機會,再不能悟透六爻,你就真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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