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她急了，她急了！
羊氏家主的幼子，是個麵如冠玉的少年，不明白老父親為何惶恐不安，天真的以為自家是元龍仙帝的母族，即便跟若吾仙君有些齟齬，她看在元龍仙帝的麵子上，也不會窮追猛打，隻要當麵跟她道過歉，就能翻過這一篇。
少年心中如此想，口中便如此說，一向疼寵他的父親卻嗬斥他“閉嘴”，兄長也陰陽怪氣地嘲諷他：
“十九弟，家族密事你知道得甚少，不要胡亂插嘴，萬一惹怒了那妖孽，父親也護不住你。”
少年悻悻翻了個白眼，滿心地不服氣：“兄長知道甚多家族密事，能否跟小弟解個惑，說說眼前的僵局該如何打破？如何讓那妖孽放過泰山羊氏？”
“妖孽不通人性，跟她講道理是沒有用的，紙也是包不住火的，若真是有深仇大怨，就趁她還沒有回過神之前，搶先動手幹掉她，永絕後患。”
少年說得狠辣，引得一群族老側目，他的家主父親也往他身上瞥了一眼，這個最小的兒子，最的性格，可惜是幼子，一生下來就被一堆兄長壓在頭上，沒資格執掌泰山羊氏。
少年當眾說出那番話，主要是為了找補顏麵，並非真的慫恿家族拚命，然而他的家主父親和一眾族老，在“開門迎客”和“斬妖除魔”之間，越來越傾向於後者。
他們翻臉地底氣，在於羊氏一族的千年底蘊，在於琅琊老祖的傾力襄助，加上被堵在府邸中的落霞元君，合三方之力，出其不意，外加神秘人在暗中壓陣，得手的幾率在七成以上。
拚了！
……
杜小草怎麽都沒料到，會在泰山羊氏見到琅琊老祖。
這老壞胚不是被她當眾打殺了麽，他沒了輪回印，連轉世輪回的機會都沒有，直接魂飛魄散才對。
此刻卻活生生地坐在涼亭中的蒲團上，山河冠沒有完全遮住他的額頭，依稀還有被火翎劍刺穿過的痕跡。
杜小草猜測，他是修煉了邪門功法，以屍首為根基起死回生，本質上仍然是個死人，最多算是“屍修”，且撐不了多久，看似宛若活人，實則是回光返照。
臨死之前，憤懣難消，一定要報複回來，奸詐狡猾了幾輩子的人，甘願給泰山羊氏做馬前卒，一馬當先懟上“若吾仙君”。
這悍不畏死的孤勇，杜小草也是佩服的。
琅琊老祖出手之前，做足了準備，法寶和招式眼花繚亂，起碼有三次“重創”了杜小草，讓她嘴角嘔出血絲。
琅琊老祖自己，也耗盡了最後一絲活氣，頹然跌坐在蒲團上等死。
趁著杜小草沒有立刻補刀，他動作極為細致地打理佩劍，他這把劍與秦紫胤的“箬衣”齊名，通體霜白，花紋古拙，手柄出鏤刻兩個小小的篆字“雪衣”，鋒利無匹，削鐵如泥，千百年一直跟隨在琅琊老祖身邊。
杜小草殺他那次，隻是收回了輪回印，沒有動他的佩劍，她沒有搶人東西的嗜好，但這一次不同了，她要帶走雪衣劍，作為自己的戰利品珍藏，起碼讓琅琊世家的人沒機會再拿著這把仙劍對付她。
琅琊老祖腰間，沒有佩戴玉蟬，佩了一截光澤幽瑩的紫玉簫，是琅琊王氏從桑弘洋手中搶走的，早就該物歸原主。
還有他身下坐著的蒲團，看似不起眼，也是王氏族中的重寶，心清靜神有奇效，杜小草一並要了。
她看獵物的眼神落在琅琊老祖眼中，氣得他滿臉鐵青，卻沒有像從前那般叫囂挑釁，兀自埋頭擦拭陪“雪衣”。
杜小草很想立刻上前刺死他，免得橫生枝節，然而不能，她身邊有奇詭的符陣圍繞，貿然移動，立刻就會觸發殺機。
她拿出水晶罩，從頭到腳把自己罩得牢牢的，躲在罩中打量周圍。
本該人頭湧動的泰山羊氏，一個人影都沒有，無論是族中貴人還是往來仆婢，全都隱匿無蹤。
杜小草猜測，羊氏家主一定躲在某個隱秘之處，盯著這邊的戰況。
琅琊老祖自知時日無多，拚了一條老命絕地反擊，想要殺了若吾仙君，永絕後患。
泰山羊氏平白得了這種助力，三成的狠厲膨脹到十成。
唯一的紕漏，是杜小草這麽快就找了過來，讓他們沒來得及布置好全部殺招。
琅琊老祖依舊在擦拭“雪衣”，劍鋒越來越猙獰，劍意越來越洶湧，杜小草訝異地發現，琅琊老祖的右手掌心，仿佛烈日曝曬下的積雪，緩緩消融，與雪衣劍的劍柄融合為一體。
他為了替家族除掉杜小草這個大敵，也是豁出去了，連他這副皮囊也不打算要了，他不知道修煉了什麽邪功，臨死之前還要給杜小草一個教訓。
山巔之上，涼亭之中，劍氣猙獰如驚濤翻湧，氣勢洶洶。
劍意積攢到頂峰時，幾乎不受琅琊老祖控製，還波及到圍困杜小草的符陣，不斷有靈符噗噗閃滅，隱約還有活人的悶哼咒罵：
“琅琊老祖！你還磨蹭什麽？你活不過一柱香了，趕緊衝上去自爆，炸死這個妖孽！答應你的事……泰山羊氏一定言而有信！”
說話的人隱匿在暗處，聽嗓音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猶帶稚氣，說出的話卻殘忍凶狠。
杜小草從他的話中，斷定琅琊老祖是在醞釀殺招，這招式想要施展出來，需要耗盡琅琊老祖最後一絲生機，徹底湮滅無存。
兔子尚能蹬鷹，何況琅琊老祖這種活過千年的輪回家主？
隨著羊氏少年的催促，遠處山腰的一座閣樓中，陸續冒出一堆人影，沉默著圍觀琅琊老祖自殺式襲殺若吾仙君。
其中一處視野最為開闊的崖坪上，站著一個雙十年華的窈窕女子，梳著高髻，插著玉圭，冷笑不已。
杜小草猜測，這人就是落霞元君，被自己堵在羊氏祖地，破罐子破摔要搏命。
在此之前，她並不讚同羊氏家主聯手琅琊王氏襲殺杜小草，羊氏若執意如此，她不阻攔也不會參與，隻想一走了之。
她是大胤皇室欽封的山水神祗，日子逍遙得很，羊氏急躁冒進，萬一失手了，還得她這個“祖姑奶”出麵救人。
對羊氏這種千年門閥來說，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裏，萬一傾覆了怎麽辦？
要有後手和後路。
杜小草不肯放她走，激怒了這位“元君”，不得不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