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驚見雷隼
一旁的老船夫，眼見場麵失控，生怕自家主人遭了妖鳥黑手，趕緊衝出來阻攔。
杜小草隨手把他彈開，收斂笑容看著“秦紫胤”。
“崖壁中飛出的異寶，都是你故意放出去的？”
“是，都是小洞天裏的東西……”
杜小草冷笑著打斷他：“你這府邸是從羽界墜落的，那些異寶大多不是羽界的，包括我昨日得到的青玉鼎，和鼎中的這頭神鹿。”
她從袖中取出小鼎，展示給“秦紫胤”看，她自己就是羽界的帝姬，羽界的法寶一望而知，這青玉鼎的款式、工藝、紋飾，全都是巫疆風，鼎中的七彩麋鹿更是巫疆地脈精靈幻化而出，不可能來自羽界。
秦紫胤麵色尷尬，“我並不知崖壁中的異寶從何而來，也不能決定哪幾樣異寶飛出崖壁，那片崖壁……不怎麽受我掌控。”
“那是自然，連你這個所謂的主人，多半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人。”
杜小草略說了說七彩麋鹿和鹿角上帛帶的來曆，連同那青玉鼎，絕非尋常之物。
“背後操控你的人，道行不一般，十大天巫也做不到，你想離開此地，絕非易事，另外，你真的不記得那頭麋鹿了麽？”
杜小草沒辦法哄七彩麋鹿離開青玉鼎，捏了個法訣，幻化出神鹿當年的風采，在祠廟屋脊之上來回跳躍，縹緲輕靈。
“秦紫胤”好奇地看了許久，搖頭：“我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麽神異的麋鹿，居然是七彩的，比雲霞還絢麗……不知道給不給人騎。”
杜小草翻了個白眼，當然給人騎，當年你還騎過咧。
老船夫踉蹌奔回，生怕杜小草對自家公子不利，大聲提醒他：“公子莫怕那妖孽，此地自成一方天地，她便是大妖也無法恣意橫行，你隻要敞開心神，與此地融為一體，就能調用這方小天地的威能，降服大妖……”
杜小草聽得一怔，一介仆役都知道的事，“秦紫胤”這個主人卻不曉得？
洞天福地等同秘境，哪怕殘破了依然遵循自有的空間規則，自成一方天地，排斥所有闖入者。
“敞開心神、融為一體”這種事，不是人人都能辦到的，即便能辦到，也不敢輕易嚐試，因為一旦施展成功，就會被反噬，活人變成傀儡，死人變成“縛地靈”。
秦紫胤顯然也是明白這一點，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此下策。
杜小草似笑非笑地看著那老仆：“你主人一心離開祠廟，去外麵的天地看看，你既然是他的忠仆，不如由你傷敞開心神融入其中，操控這方小天地對付大妖，再由你送主人離開險灘？”
老仆訕訕，冒出一句與他身份極為不符的雅言：“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我家公子才是此方天地的主人，老一介老仆，豈敢僭越？”
“錯了，你家公子是鹹陽秦氏的未來的家主，是名滿七十二洲的俊彥，豈能困守在巫疆祠廟中？此地於他，至多算是一處值錢的產業，棄了就棄了，舍不得棄了，交給忠心下屬打理，世家貴人向來如此，你又何必矯情？難道你執掌了此地之地，會腦生反骨叛主，害了你家公子？”
杜小草說得犀利，噎得老仆臉色紫漲，半響無言。
杜小草笑容更深，“還是你早就知道此地詭異，一旦敞開神魂與它融合，就會永生永世受困如此，最後喪失神誌，淪為凶魂邪祟？”
“你這妖孽不要信口開河！不要挑撥我們主仆，我……並不知。”
“那你現在知曉了，願不願意以身試險，給你家公子拚一條活路？他若繼續困在此地，神誌會一天比一天昏聵，最終變成行屍走肉。”
“秦紫胤”雖然不讚同杜小草禍水東引的辦法，卻也察覺到老仆有些不對勁，便沒有出言阻攔，默默看著一直忠心陪伴在身邊的老船夫。
杜小草的話有離間之意，卻也是世家公子的慣常做法，對身陷此地的主仆來說，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與其共沉淪，不如豁出一人，拚一線生機。
兩權相害取其輕，若是秦紫胤陷在祠廟中，老仆也隻能陪著他一起，反之，秦紫胤就可以脫身前往七十二洲，返回鹹陽城，召集人手援救老仆。
撇開身份，隻說修為，老仆也高過如今的秦紫胤。
麵對秦紫胤探詢疑惑的目光，他無言以對。
杜小草還火上澆油，提醒秦紫胤：“好叫公子知曉，從前我與公子頗為相熟，一起遊曆過許多州郡，還去過鹹陽城祭祖，從未見過你身邊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另外，公子你的記憶被人動了手腳，許多發生過的事，你都不記得，子虛烏有的事，卻印象深刻。”
秦紫胤詫異地抬起頭，杜小草與他對視：“你的修為不值一提，卻能背刺我這樣的大妖，你覺得自己是憑什麽？”
“當然是……出其不意。”
“想要偷襲，起碼要靠近我三步之內，還哄得我戒心全無，你憑什麽辦得到？”
“……”
秦紫胤從未深思過這種問題，此時被當麵問起，茫然回想，什麽也想不起來。
杜小草替他解惑：“因為我們是情侶，耳鬢廝磨在一起，你被人挑撥慫恿，才有背刺的機會。”
秦紫胤還沒開口，一旁的老仆急躁起來：“公子切勿聽她妖言惑心，並無此事！公子豈會喜歡她這樣的妖孽？！”
“你們公子當然會喜歡我這樣的妖孽，在溪澗旁邊，他不曉得我的身份，不是跟你一起聯手演了一出好戲？”
秦紫胤麵色微紅。
杜小草斜乜他：“演得很像那麽一回事嘛，不是頭一回做這種事了吧？從前成功了嗎？”
“沒有！姑娘莫要誤會，我昨日閑極無聊，一時興起戲弄姑娘，並不常做這種事，冒犯了姑娘望姑娘見諒，若我知曉你是大妖，絕不會……”
“別那麽自信嘛，你便知道我是大妖，一樣會‘惑於美色’，不惜與天下人為敵，也要跟我在一起，紫胤公子，你不止是名滿七十二洲的俊彥，還是名揚七十二洲的情種，全都忘了麽？”
杜小草說話間，一身赤紅霓裳濛光暴漲，犀利如箭矢，徑直飛向一旁的老船夫。
他似乎早有防備，身形詭譎地騰挪閃避。
杜小草緊追不舍，一定要迫出他的本來麵目。
兩人之間的道行懸殊太大，即便老船夫有各種奇詭手段應對，又有地利之便，依舊落了下風，大聲呼喚“秦紫胤”幫忙。
“公子，難道你被這妖孽迷惑了心智，要袖手旁觀她殺人？”
杜小草冷嘲：“你家公子當然會阻止我殺人，但你先要證明給他看，你真的的是人，不是什麽陰毒邪祟，藏匿在這兒圖謀不軌……”
這番話壓製住了秦紫胤救人的急迫心思，略微放緩了身形，他也想看看，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忠仆，究竟是個什麽跟腳。
杜小草出手狠辣又有分寸，每一次都踩在老船夫的痛處，逼得他不得不使出殺手鐧。
居然就是他一直撐著的木船，重新恢複成槐樹枝杈的模樣，樹皮卻被剝掉了，光禿禿的惹人發噱。
然後在杜小草和秦紫胤的目瞪口呆中，樹皮重新長了出來，老者身上的衣衫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密的羽毛，烏黑油亮的翎羽又粗又長，彌漫著深紫色的閃電，隱約還有悶悶的雷鳴傳出。
雷隼！
老船夫是大妖雷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