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過幾日能派上大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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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紫胤看不慣濫殺,有心把這些人收入小酆都。
杜小草搖頭,勸他不要輕舉妄動:
“他們來路不明,動機不明,手段詭譎,不要輕易涉險,你擁有小洞天的事,極有可能已經被人發現了,往後肯定會針對你設局,你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別被暗算了。”
在春草城的時候,白發老巫饋贈的那兩件蓑衣,就是前車之鑒,巫疆之大,奇詭手段眾多,並非沒有針對空間法寶的東西。
秦紫胤皺眉不語,杜小草斜乜他:“是不是在心裏嘀咕,覺得我是個濫殺無辜的狠心妖孽?為了顧全自己,什麽壞事都敢做?”
秦紫胤訕訕:“沒有,我沒有這麽想。”
“回答的這麽痛快,那就是真的這麽想了,沒錯,我就是那樣的鳥,千年前你就知道啊,我從沒藏著掖著過。”
秦紫胤沉默半響,沒有再說什麽,哪怕過了千年,他還是難以接受杜小草的“惡行”。
天蘿族長看出他的心思,耐心提點:“年輕人,別跟娘子鬧脾氣,你娘子是對的,巫疆這樣的地方,像你這樣濫好心,不會有多少人感恩,隻會連累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
杜小草補刀:“豈止是巫疆,七十二洲也是一樣。”
剛才那種情況,雖然還沒捋清前因後果,明麵上的凶險就已經讓人驚出一身冷汗。
死別人和死自己人之間,在場的巫部首領都拎得清,杜小草也拎得清,唯一一個糊塗蛋,是元龍仙帝秦紫胤。
天色漸晚,眾多巫部陸續離開,要趕回去清理族中剛剛收留的野巫,天蘿部和春巫部也是如此。
杜小草故意落後了一步,扯住了秦紫胤的衣襟:
“你這麽急著回去幹什麽?瞧見他們屠戮野巫,是阻攔呢還是袖手旁觀呢?”
秦紫胤被噎得麵色漲紅,不滿地嘀咕:“我並非不知輕重緩急,也分得清敵友,隻是……心中不忍。”
“所以啊,你們大胤世家才有一句俗諺:君子遠庖廚。”
她指了指方圓數百畝大的雷池,“別人的事你窮操心,這雷池你還想不想搬進小酆都裏去了?”
秦紫胤精神一震,立刻跟在杜小草身後,查看該如何收取。
杜小草沒有幫忙想主意,用了整整三天,把這片雷池烙上了自己的神識印記,確保它被收進小酆都之後,依然在她的掌控之中。
雷池收入小洞天的一瞬間,原地露出一個巨大的洞窟,四周溪澗中的泉水汩汩倒灌,很快就會變成一個湖泊。
這麽大的動靜,想瞞人耳目很難,那些小巫部和天蘿部趕過來的時候,隻看到雷池原地消失不見,卻沒有見到杜小草和秦紫胤的人影。
一個變成了小紅鳥,一個遁入了小酆都,施施然先一步返回天蘿城。
為了不讓別人聯想到雷池的消失跟他們有關,他們還得在城中蟄伏幾天,塵埃落定後再露麵。
原本就是喬裝,幹脆再喬裝一回,還戴上了巫疆風味的麵具,扮作尋常小夫妻,住進一座氣派華麗的客棧裏,每天瘋玩。
下元節快到了,街麵上很多人賣河燈,最昂貴的那種,還繪製了符文。
另外還有一種能飛上天的紙燈籠,清一色繪製著天蘿的巫紋,說是為了慶祝天巫“魂兮歸來”,特別製作的,杜小草也買了兩個,帶著秦紫胤在河邊放飛。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破敗的天蘿城變得熙熙攘攘,往來巫民眾多,商販滿臉喜慶的吆喝叫賣。
人其實還是那些人,從一座叫春草的城池,挪來了天蘿而已。
春巫部沒有太失落,鬧過那麽一場以後,他們已經明白了,春草城隻是名字帶了一個“春”,從來都不屬於春巫部。
在草巫覆滅之後,他們反而擺脫了鉗製,獨自成為一個全新的巫部。
唯一遺憾的,是沒能拷問出草巫部的陰謀,那些草巫的頭顱被一顆顆砍下,草巫驚惶求饒,卻沒人能說清楚血袍人的來頭。
都是工具巫。
草巫跟春巫比,也就是更趁手一些,該棄一樣棄,毫不心疼。
這個沉沒在水麵上的陰謀,讓春巫部相信,天蘿的那位天巫,也許真的還活著,否則一個沒落得隨時可能覆滅的巫部,不值得別人那麽惦記,那麽針對。
更離奇的是,天蘿部沒有出現活屍。
一具都沒有。
春巫部連同周圍那些小巫部,也都沒有。
杜小草覺得奇怪,卻沒有多問什麽耐心蟄伏在城中,每天去酒樓裏用膳,去茶樓裏聽八卦,巫疆各地的大事小事,在這裏都能聽到一些風聲。
秦紫胤還弄到幾份過期的邸報,坐在城外的樹杈上看得津津有味,時而蹙眉,時而展顏。
杜小草托腮坐在樹下的大青石上,朝他扔了一顆小石子:
“剛剛那些人說,十二巫部供奉的祖巫金身,一夜之間全都裂開了……”
“泥塑木雕而已,就真裂開了,重新塑一尊擺回去就是。”
秦紫胤說得輕飄,氣得杜小草跺腳,祖巫的泥塑木雕,能是普通的泥塑木雕嗎?
早不裂開,晚不裂開,偏偏在這個時候裂開?還是十二個巫部的祖巫塑像全都裂開?
杜小草先去查看天蘿城中的這一尊祖巫塑像,進門先燃起一張驅邪符,沒有異常,塑像卻從頭頂緩緩開裂。
巫疆的風俗迥異於大胤,沒有欽天司和禮部敕封的那些山水神祗,大大小小的巫部,清一色供奉祖巫,最多像雷蛤部那般,在祭壇上加一頭凶獸。
山水神祗的興衰,取決了王朝興衰,取決於香火功德,全盛時能影響到一地的山水氣運,大多都受製於人。
祖巫雖然隻是傳說,卻是巫民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神靈,無所不能,無可僭越。
它的金身塑像出現異常,會被解讀成巫疆將有大難,它在警示信眾。
城中之人,絡繹不絕趕來祖巫廟,烏壓壓跪在廟門內外,虔誠叩拜,杜小草沒有祭拜,眼角似乎瞥見了兩個熟人——瞽叟和馬婆婆!
她知道這“馬婆婆”並非焦溪村的那位潑悍老嫗,而是被神秘人附體了,當時她還沒有涅槃覺醒,對此人沒什麽警惕性,如今再看,渾身都是疑點,她快步上前,想要攔住兩人,卻撲了個空!
原地隻剩下一個推著獨輪車叫賣藥草的壯漢,衣衫襤褸,氣色卻紅潤,吹噓說他的藥草能治疫病,問題是城中並沒有疫病,被他攔住叫賣的行人嫌晦氣,不耐煩地讓他閃開。
壯漢滿臉賠笑:“今日沒疫病,明日興許就有了呢,明日沒有,還有後日、大後日……”
這話更晦氣,幾乎就是詛咒了,又是在祖巫神像裂開人心惶惶的時候,氣得幾個暴脾氣壯巫揪住他一頓亂捶。
這人挨了打,依舊軟軟的笑,扶起被踹翻的獨輪車,一包一包撿起藥草,掛在車頭的小幡卻多了兩根,意味著藥草售價翻三番,從十兩巫銀三包,變成十兩巫銀一包。
一個乞兒模樣的孩童,看他一個人撿藥材勞累,主動上前幫忙,壯漢過意不去,塞給他一包藥草做酬勞:
“好好藏著它,過幾日能派上大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