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萬一攤上事了
年輕男子本是隨意指出兩人,細看之下,發現這對男女都相貌出眾,別有一番氣度,唯獨身上的穿戴忒寒酸,想上前撩撥杜小草,又拉不下顏麵,衝著身後的扈從略說了幾句什麽。
陳姓老者待要阻攔,囁嚅半響放棄了。
一個徒有美貌的巫疆女子罷了,身邊的丈夫連把像樣的巫寶都沒有,還敢對自家小主人怒目而視,沒被小主人當場用蟒鞭抽死,算他運道好。
隻要找個無人的僻靜處,把他弄死,再擄走女子,不會有人知曉。
秦紫胤被這麽一群人眉來眼去的鄙夷算計,氣得差點召出箬衣劍,打定主意到無人處狠狠教訓這群人。
雙方各懷心思,城門外忽然又嘈亂起來,又來了一撥騎著白麋鹿的貴人,有男有女,為首的是一個眉眼跟杜小草略有些相似的少女,她也瞥見了杜小草,微微訝異。
她身後嬤嬤悄悄湊到她耳邊,低低說了幾句什麽,少女默了片刻,點頭應了。
杜小草直覺跟自己有關,但那嬤嬤說話的聲音實在太小,且簡短,與其說是跟少女在對話,不如說是在對暗語。
天蘿城半空,騰起一朵五彩煙花,提醒駐守城中的族人小心行事。
杜小草剛剛叮囑下去,讓他們提防外來的陌生人,野巫可以抓起來,可以驅逐,這些騎著白麋鹿的貴人,天蘿部有些棘手,隻能緊盯著。
之前那個推著獨輪車的壯漢,兜兜轉轉也來到了城門口,看到杜小草和秦紫胤,唉聲歎氣:“天蘿城的人,一個個不見棺材不落淚,怎麽說都不肯買我的防疫藥草……”
杜小草輕笑:“別急呀,等疫病真的來了,他們反過來要求著你了。”
壯漢臉色更苦,想說什麽又忍住了,指著絕塵而去的兩撥人,“看見沒有?一個是巫神殿的小祭司,一個是天蠍部的小族長,平時想見到一個都難,今天全來了天蘿城……”
杜小草聽得懵了:“巫神殿?是什麽?”
“是一座城,城中全都是野巫,合力塑了一座巨大的祖巫金身像,又建了一座石殿,起名巫神殿,最近十幾年剛剛崛起。”
“實力很強嗎?”
“很強,不比十二巫部差什麽。”
“全都是野巫?”
“全都是強悍的野巫,尋常的土雞雜魚是不會被接納的……”
杜小草了然,巫疆這些年來不太平,時不時就會有小巫部覆滅,連天蘿部這種曾經的十二強部,都岌岌可危,流落四方的野巫處境淒慘,弱小無力的隻能隨波逐流,實力豪橫的那些人,就抱團組建了巫神殿。
方才騎在白麋鹿上的年輕男子,就是巫神殿現任殿主的閉門弟子,人稱小祭司。
推獨輪車的壯漢滿臉八卦地告訴杜小草:“巫神殿緊鄰天蠍部,兩家的關係亦敵亦友,這個小祭司跟天蠍的小族長自幼相識,情投意合,可惜被長輩棒打了鴛鴦……”
杜小草詫異,這對年輕男女身份相當,才貌也相當,又青梅竹馬互生情愫,長輩為何要拆散一對璧人?
推車壯漢哈哈大笑:“小娘子太天真了,就像天蘿城不能跟春草城共存,巫神殿跟天蠍部也都巴不得對方完蛋,大胤那邊有句俗諺,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天神殿與天蠍部,因為實力相當,明麵上言笑晏晏,私底下是死敵,年輕男子身為天神殿殿主最寵愛的小弟子,跟天蠍部族長的獨女,是沒辦法共存的。
兩家倒也商議過“聯姻”,可惜兩個年輕人都聰明的很,堅決不肯當這個工具人。
在推車壯漢口中,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杜小草不以為然,隻憑方才那“小祭司”讓人擄自己的行為,就輕佻無恥,對天蠍小族長的愛意存疑。
巫疆十二巫部,唯有天蘿和天蠍沒了天巫坐鎮。
天蠍偏居一隅,位於巫疆最西側的沙澤中,憑借地利和奇詭巫術自保,處境遠強過天蘿。
但也從曾經名列三甲的強大巫部,變成墊底的巫部。
天神殿的如意算盤,是擠掉天蘿部取而代之,實力壯大之後再吞並天蠍,一躍成為巫疆名列前茅的大巫部。
天蠍那邊,也想瓜分天蘿部,再壓製天神殿,最好連根鏟除,永絕後患。
雙方各懷心思,跟杜小草關係不大,卻因為在城邊攤吃了幾個山果,被這對“璧人”同時盯上了。
包括這個神秘兮兮動機不明的推車壯漢,一而再的出現在杜小草身邊,也讓杜小草犯嘀咕。
推車壯漢還不避嫌疑地提醒她:“這位小娘子,我瞧你容貌與天蠍的小族長有些相似,福禍難測,勸你趕緊離開天蘿城,小心被盯上了。”
杜小草戲謔地斜乜推車壯漢,“我為何要離開?那位天神殿的小祭司皮囊俊俏,前程遠大,若真被他擄走了,我的好運氣就來了,說不定還能考他給族人拚一條好出路,巴不得他來擄我。”
推車壯漢聽得驚呆了,眼角瞟向秦紫胤。
秦紫胤的臉早就氣黑了,扔下一角銀子給攤主,拉著杜小草離開城門口。
杜小草卻不是說說而已,她是真打算被那位小祭司給擄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到了對方藏身之處,才能打探更多秘密。
她勸秦紫胤:“你若不放心,就遁入小洞天,跟在我身邊,萬一有凶險,你也能幫上忙。”
秦紫胤不滿:“那個小祭司色令智昏,看你容貌跟他意中人相像,就起了壞心思,他要擄你,未必全為了色-欲,也許還有其他謀算,那個天蠍女子,擄你八成是要讓你做她的替身,關鍵時刻替死。”
“我最不怕的就是陰謀,隻要他們敢伸手,我就能順藤摸瓜,查清這些事的真相。”
她正發愁找不到擠兌天蘿部的黑手,這天神殿就自己上門了。
她想不通的是,天神殿與天蘿部的距離並不近,中間還隔著好幾個頗有勢力的大巫部,就算天蘿倒了,他也沒辦法近水樓台啊?
除非,天蘿城和天神殿之間的這些巫部,也暗中被天神殿操控了,引而不發,關鍵時刻讓天蘿和天蠍都措手不及?
她路過春草城賣酒婦人的小酒鋪,問她那些騎白麋鹿的貴人去了哪兒?
“去了祖巫廟,全都去了祖巫廟,說祖巫的金身裂開,是供奉它的巫部誠心不夠,要用天神殿的秘法,讓裂開的金身重新合攏……”
杜小草越聽越離奇,已經裂開的東西,想要重新合攏,談何容易?一般都是敲碎了重新熔鑄。
賣酒婦人見杜小草怔怔出神,也大著嗓門抱怨:
“今日好生奇怪,城中來了好幾撥神神叨叨的怪人,一個推著獨輪車的漢子,失心瘋一樣說城中將要鬧疫病,然後又來了兩撥騎白麋鹿的貴人,也說城中將有一場災殃,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們這些做小買賣的,好不容易從春草城逃得一命,剛來到天蘿城,萬一攤上事了,還活不活了?”
“都是空口無憑,故意嚇唬人罷了,見不得天蘿城忽然又興旺了,來搗亂的,天蘿部很快就會派人來驅趕他們,以為自己騎著白麋鹿,就真的高人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