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小鈴鐺
謎底很快揭開,黑霧消散無蹤,“叮啷”一聲,一隻精致的小鈴鐺跌落在地。
這鈴鐺像是頑童脖子上掛著的那種,特意做成了小魚的形狀,肥嘟嘟胖乎乎頗為可愛。
杜小草分辨不出是什麽東西,秦紫胤直接扔進了小酆都。
黑霧徹底散去,雙柳鎮的危機暫且過去,月光如水,灑在地上,跟之前的陰森氣氛迥異。
桑飛為首的夜宿客長籲一口氣,對著杜小草千恩萬謝。
之前被轟出去的和善青年,在光圈消失之後,也重新回到鎮子裏。
這次沒有人再攆他們,但也懶得搭理,畢竟鬧過那麽一場不愉快。
再怎麽說,這頭邪祟都是綴在他那支小商隊屁股後頭過來的,晦氣!
杜小草倒是不避諱,走到和善青年麵前,先謝過他白日幫忙之路,再問他是怎麽惹來的那頭邪祟?
這個話題不止杜小草關心,其它人也很好奇,一起支著耳朵聽。
和善青年苦笑一聲,說在路上見到一個紮著葫蘆頭的頑童,以為他跟家人走散了,主動上前幫忙,問他要不要幫著尋找家人。
“那頑童不領情,還不耐煩,衝著我吐了一口黑氣,我身上佩戴的辟邪符瞬間就亮起金光,嚇得那頑童趔趄倒退,退得有些慢了,被金光掃中,像曬了太陽的雪娃娃一樣,渾身血肉滋滋響,嚇得我趕緊逃了,它就在後麵追,一直追到雙柳鎮上。”
杜小草想了想,衝和善青年伸出手:“把那張符籙拿出來我看看。”
和善青年一怔。
那符籙是他們巫部壓箱底的寶貝,這趟出門押送的貨物至關重要,他的族長父親才舍得給他戴在身上,萬一被人眼饞搶走了……
和善青年躊躇忐忑,杜小草的手就一直伸在他眼前。
秦紫胤冷哼,催促他:“拿出來!”
他剛剛製伏了黑霧邪祟,在和善青年眼裏是惹不起的大佬,再不舍得也得舍得,從脖子上摘下了那枚護身符籙,還主動說起來曆:
“這張符籙,是我們巫族的一位大恩人,賞賜給我們先祖的,在我們巫部起碼有好幾百年了,隻在曆代族長之間傳承,寶貴得很。”
杜小草依舊是笑,略微瞥了一眼,就認出是自己昔年所畫,問和善青年:“你來自什麽巫部?”
“阜山巫部,擅長在山林間攀援,族人靠采摘各種山珍藥草為生,位置偏僻,每年隻在深秋時節出來一趟,售賣一整年的收獲,再采買族人需要的東西返回……哎,姑娘,你幹嘛?!”
和善青年正說得順溜,瞧見杜小草拿出一隻形狀奇特的符筆,在他黯淡了許多符籙上飛快描畫,不等他看清楚畫了什麽,符籙已經重新回到他手中。
“幫你修補好了,起碼還能再傳承幾百年,收好了,關鍵時刻能救命呢。”
和善青年木呆呆地接過符籙,上麵的金光果然濃鬱了幾倍,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杜小草,“我族中老巫說,世間唯有一人可以修補好這種符籙,她是……”
“記在心裏就好,不必說出來,天已經很晚了,你們抓緊時間休息,明早還要繼續趕路呢。”
杜小草及時打斷了阜山少族長的話,不讓他叫破自己的身份。
阜山少族長眼中的驚喜怎麽壓都壓不住,坐在屬於自己商隊的那簇篝火旁,眼珠不錯地盯著杜小草看,越看越像族中羊皮卷中記載的“大恩人”。
幾百上千年過去了,能苟這麽久的人,唯有巫疆的那幾個天巫,難道她是天巫?
十二天巫裏,的確還有活著的女天巫,是個美豔少婦,他曾經遠遠瞥過一眼,確定跟眼前的少女長得不一樣。
杜小草已經把他忘到腦後,跟秦紫胤小聲嘀咕:
“你剛剛繳獲的那個鈴鐺,八成是那個孩童扔出來禍害阜山小族長的,隻是口舌齟齬,就痛下殺手,真是跋扈。”
秦紫胤關注的終點不是這個,隨手扔出來的一個小鈴鐺,就鬧出這麽大的聲勢,若是本尊前來,還不得鏟平千裏?
他問杜小草:“這麽凶悍的人,絕不可能是真孩童,十有**是老怪物,會不會跟枯塚惡童一個來路?”
杜小草不確定。
行走巫疆,三樣人惹不得:女人、老人、小人。
這三類人都是別人眼中的“軟柿子”,敢孤身出遠門,大概率有去無回,偏偏還安然無恙,那就是又真本事傍身,輕易不要招惹。
阜山少族長口中的“孩童”,明顯是後一種情況。
秦紫胤繳了他的鈴鐺,他不會輕易罷休。
夜色愈深,雙石鎮上的夜宿客陸續酣睡,也有許多人亢奮過頭,睡不著,一邊幫著同伴值夜,一邊喝酒吃肉閑聊。
阜山少族長烤好了一隻雉雞,巴巴給杜小草送過來。
秦紫胤最討厭他獻媚,冷著臉接了過來,把雉雞撕成細長條,投喂給杜小草。
杜小草一邊吃,一邊問阜山少族長:“你再仔細回想一下,你遇到的那個頑童,大約幾歲,什麽穿戴,什麽長相,有什麽明顯特征?靈紋是什麽樣?”
阜山少族長被她一連串問題問得發懵,原地回想了許久,才緩緩回答。
“十歲上下,瘦高瘦高的,容貌俊俏,脾氣暴躁,穿戴得很氣派,那衣衫的款式,不像是尋常孩童用的,像是把我爹的衣衫縮小了,穿在我最小的弟弟身上,眉心的靈紋像是雷霆,又像是金蛇,分辨不清楚,嗓門很清亮,唱起山歌很悅耳,我就是被他的歌聲吸引了,才注意到他孤身一人走到山道上,他走路的時候渾身咣當響,除了鈴鐺,還有其他好幾樣能發聲的東西,具體的我沒看清楚……”
杜小草聽罷,愈發確定了這是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八成不是人。
阜山少族長還歎氣:“從前出來走山,雖然也不是很太平,卻沒有像今年這般,步步驚心,處處凶險,出來半個月,好幾次死裏逃生。”
杜小草問他打算去哪兒?
“原本打算去一趟沙澤,兜售山珍和藥草給那些巫民,才走到半道,就聽說天神殿一夜覆滅,天蠍部也蜷縮不出,沙澤裏亂成一團麻,我們這種小巫部去了十死無生,隻能改道去天蘿城,天蘿雖然曾經是十二巫部,沒落了很久,天蘿城也凋敝得不像樣子……”
桑飛遠遠聽到有人唱衰自家巫部,氣得扔過來一塊石頭,怒斥:
“大晚上胡說八道什麽?翻什麽陳年爛穀子?天蘿城從前凋敝,今非昔比,已經繁華得很了!”
阜山曉得自己說錯了話,訕訕道歉:
“在路上已經聽人說過,春草城鬧內訌,被一把火燒成了廢墟,天蘿城重新鼎盛,今晚夜宿雙柳鎮的商隊,大部分都是要去天蘿城的。”
杜小草輕笑:“巧了,我也想去天蘿城,跟你們一起,萬一那邪祟來尋仇,可以幫著擋一擋。”
桑飛大喜,自告奮勇要給杜小草當向導:“我是天蘿族長的親侄子,常年走這條道,熟悉得很,等到了地方,我讓族人好好招待你們。”
話題歡悅,在場眾多夜宿客都鬆了口氣。
有杜小草和秦紫胤這樣的狠人隨行,邪祟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宰一雙,沒有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