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 白河笊巫少主
一群眾星拱月的年輕巫民,有男有女,十餘個人,來自幾個不同的大巫部,占據了這艘仙舟三樓所有房間。
杜小草也是此刻才知道,想要入住這艘飛舟三樓,僅僅有錢是不夠的,還要所屬的巫部足夠有牌麵。
菰巫部有牌麵嗎?
似乎是有,不然怎麽能吸引這麽多的注意力和火力。
一位容貌平平卻氣度不俗的年輕巫民,目光在杜小草臉上流連許久,唏噓這麽一個美人,居然生在了菰巫部,眼看就要香消玉損,可惜了的。
“還有這頭魚怪,起碼三千歲了,換別的精怪早就修成人形,她還頂著個魚頭……”
“笨是笨了點,重情義,當年若是沒有她拚命護著,菰巫早就死絕了。”
“巫部之爭,禍不及精怪,不如咱們出錢,把她買下來,養上幾十年,也就養熟了。”
“……”
一艘飛舟,三層和二層間隔並不遠,他們說話時又絲毫沒有壓低嗓門,小魚怪就站在他們下方不遠處的船舷旁邊,聽得真真的。
“誰?誰要買本老祖?!”
小魚怪咋咋呼呼嚇唬人,那些年輕巫民卻沒有被嚇唬住,一位容貌頗醜的女子冷笑:“我們白河巫部要買你,出個價吧?”
“你們巫部有多少人?”
“一萬多吧。”
“還行,剔除掉太老太柴的,再剔除掉你這種太醜太膈應人的,一天吃幾百個,能吃倆月呢。”
“放肆!”
白河巫女氣得麵色紫漲,她出身好,天賦好,唯獨容貌不如人意,身邊的侍婢但凡有幾分姿色,都會礙著她的眼,才會想買小魚怪回去做侍婢,頂著一顆魚頭,種屬不同,沒有比較。
小魚怪出言不遜,觸怒了她,麵臨被踹下飛舟摔成魚醬的厄運。
站在白河巫女身畔的俊朗青年製止了她,壓低嗓門提點:“菰巫來勢洶洶,有何依仗不得而知,沒有露出頹勢之前,咱們勿要卷入其中。”
“哼!菰巫而已,都覆滅幾百年了,忽然又冒出來,就算他們蟄伏幾百年有了些本錢,想從天蠶部手中拿出故地,也是白日做夢!”
“水落石出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先靜觀其變吧。”
俊朗青年語氣和煦,目光溫柔,三言兩語安撫住了白河巫女,嬌笑著偎依在他肩頭,滿臉春光脈脈。
他們倆都出身大巫部,都有顯赫父輩,奈何她長得實在太平常,對方又前程遠大容貌出眾,想要締結姻親不太可能。
誰知道半個月前,俊朗青年主動來到白河巫部求親!
意外之喜,多年肖想成真,白河巫女對情郎千依百順,豈會因為一頭魚怪鬧出齟齬?
她枕著情郎肩頭,心情舒暢地遠眺雲霞,隨口問俊美情郎:“你怎麽會覺得菰巫有勝算?從前他們鼎盛的時候,都不是天蠶部的對手,何況現在?就那麽零星幾個族人,不知道他們哪來的膽子,敢重返故地!”
“是啊,大家都很奇怪,都想不通,菰巫又不是那種一根筋死磕到底的顢頇巫部,他們會審時度勢,能耐著性子在深山裏蟄伏,幾百年都熬過去了,怎麽忽然就跳出來了?要麽是失心瘋,要麽,就是攀上了靠山,這靠山不懼天蠶部。”
白河巫女聽得一怔:“靠……靠山?!”
“是啊,這是最可能的原因的,隻要他們的靠山能壓製住天蠶部,菰巫就能重返故地,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
“你看看那個白胡老頭,據說就是這一代菰巫的族長,一臉地膽小怕事,沒有十足把握,他怎麽肯來冒險?咱們能想到的那些後果,他也能想到,但他不怕。”
俊朗青年耐心勸說白河巫女:“咱們兩家巫部,雖然都是天蠶部的附庸巫部,但隻是名義上的,領地也跟從前的菰巫部不沾邊,切記不要牽涉其中,無端惹來禍事。”
白河巫女心裏還是不服氣,礙著情郎的話,暫且默了。
俊朗青年忽然把她抱起,原地飛了兩圈,逗得白河巫女笑顏如花,徹底忘了方才的不愉快。
小魚怪看在眼裏,頗為不解,問杜小草:“那男子長得這麽俊美,怎麽會喜歡上那個醜陋跋扈的女子?還對她這麽體貼?”
杜小草輕笑:“那女子隻是相貌平平,算不得醜陋,喜歡這種事,跟容貌沒有百分百的關係,希望他能善始善終,一直都這麽體貼下去。”
菰巫部初來乍到,雖然是“故地”,放眼望去皆是陌生人,想打聽點消息都很難。
桑飛靠著天蘿族長親侄的名頭,勉強混入了船上的幾個小圈子,打聽清楚了白河巫女和她情郎的底細。
白河巫部,是附近一條大河上遊的巫部,靠河吃河,主要營生就是捕魚和擺渡,這艘飛舟背後的金主就是白河巫部。
她的那個情郎,是白河下遊的新晉巫部,笊巫部,百年前從深山密林中外遷,來到了白河岸邊,日漸崛起,漸漸有壓倒白河巫部的趨勢,兩大巫部關係微妙。
白河族長明知道女兒愛慕笊巫少主,卻不敢主動提及結親的事,生怕對方誤會自己“以勢壓人”,惹來齟齬紛爭。
笊巫少主主動提親,讓白河族長父女受寵若驚,忙不迭地答應了。
白河巫女這趟出行,就是要去笊巫祖地做客。
知女莫若父,白河族長知道自家女兒的脾氣秉性,怕她一路上太多蠻橫惹出亂子,安排了一位麵容木然的老嬤嬤盯著她,約束她的言行。
方才她要買下小魚怪的時候,那老嬤嬤卻沒有及時阻止。
原因麽,是她也垂涎“黑姬”,想把她弄回自家巫部豢養,還做好了事情鬧大,她親自出手的打算。
可惜,被笊巫少主按住了,事情沒有像她想象的那般發展。
老嬤嬤麵色不虞,她知道自家族長對這個女婿十二分滿意,卻總覺得他為人忒膽小怕事,機會擺在眼前也不曉得抓住。
笊巫少主那邊,也覺得老嬤嬤恣意妄為,不知收斂,遲早要栽跟頭,有這樣一個老人寸步不離自己的未婚妻,讓人頭疼。
笊巫少主如此想,可惜在場十餘人,來自周圍大大小小的巫部,多少都牽扯到菰巫“重返故地”的事件裏,立場和態度都與那老嬤嬤相似。
白河巫女頭一個跳出來,吃了癟,火速被未婚夫勸住之後,氣氛一時僵持。
“無腦刺頭”這種東西,最好是別人來充當,自己看戲,親身下場,一怕吃虧出糗,二怕引火上身。
金桑族長的第九個兒子眼珠轉了轉,輕笑道:“白河笊巫,稱霸河尾,原來這麽膽小怕事。”
笊巫少主也笑:“小小笊巫,一直靠祖巫庇佑,靠周邊巫部給麵子,才有今日氣象,哪裏敢稱霸?這方圓萬裏之地,隻有一個霸主,就是天蠶部,剩下的無論大小,都是附庸。”
金桑族長的九兒子氣得漲紅了臉。
笊巫少主這番話,擺明是捧天蠶,踩金桑,金桑雖然奉承天蠶,唯天蠶馬首是瞻,可這都是私底下的事情,當麵說出來,就打臉了。
在金桑的地盤上,金桑也是要麵子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