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畫軸古怪
杜小草也沒想到,她偶爾帶著菰巫部路過,就給路邊的小巫部帶來滅頂之災。
她立刻跟著來人折返,巫部的火光已經漸漸熄滅,所有沒能逃出來的族人,包括女人和嬰孩,都倒在血泊中,年輕巫女大多衣衫不整。
那位穿七彩麻衣的新娘,幹脆是一絲不掛,為首腕上係著的七根彩繩,表明她的新娘身份。
她的新婚丈夫撲上去嚎啕大哭,夜色中格外淒厲。
杜小草也心有戚戚,此事雖然跟她沒關係,卻也因她而起,她自然不能一走了之,主動邀請這個叫“奚”的巫部一起離開。
“到了菰巫領地,給你們分一片地方。”
奚巫族長糾結,他是怕極了天蠶部,但眼下這般境地,繼續留下死路一條,逃走會被當野巫抓了, 他也沒其他地方可去,隻能賭一把。
……
一條不甚寬闊的山澗小道上,千餘人緩緩而行。
這幾日纏綿春雨,出行的人又沒有足夠的蓑衣,淅淅瀝瀝濕了衣衫,熬到半中午時,雨越下越大,不得不尋找避雨之處。
山腰一處凹洞,奚巫族長遠眺後方,唏噓歎氣,一臉舍不得。
他們奚巫部能在此立足,一靠隱蔽低調,二靠盛產一種彩麻,開春正是播種的好時候,現在卻顧不得了。
杜小草安慰他:“種子都隨身帶著,到了菰巫領地,有的是良田給你們播種。”
奚巫族長搖頭:“那種彩麻嬌貴,不是什麽土壤都能紮下根,便是在我們巫部,也隻有一半田地可以,另一半隻能種稻穀。”
“隻是土壤的話,也問題不大,事後可以派人過來,從那些靈田上鏟一層厚土回去……”
杜小草一邊提建議,一邊寬慰奚巫族長:“你放心,我們菰巫最是公道,不會奴役其它小巫部,你們安頓下來以後,日子依舊跟從前一樣過,如果有人欺淩你們,菰巫部會幫著出頭,你們自己也要謹言慎行,不要仗著菰巫的名頭豪橫跋扈。”
奚巫族長牙疼似的吸了口氣,覺得眼前這小姑娘口氣忒大,就算她有那麽點本事,哪來的底氣懟上天蠶天巫?
他倆月沒出山,外麵的天已經變了嗎?
名不見經傳的菰巫部,已經成了炙手可熱的豪橫巫部,麾下附庸都能扯著虎皮去囂張?
奚巫族長不信,悻悻躺在篝火旁睡覺。
夢中,他見到腳下的山巒無端震顫,仿佛有地龍無聲翻滾,雀鳥驚飛,古樹倒伏,溪澗山石易位。
奚巫族長嚇得頭皮繃緊,想要一躍而起去拯救族人,身體卻動彈不得。
他以為是屠戮了奚巫部的天蠶人追上來斬草除根,想呼喚杜小草出手擊退,嗓子卻無法出聲。
如果他能睜開眼,就會看到自己像一隻被夾住脖子的鸕鶿。
一直被杜小草收在腰間的畫軸,不知何故懸空而起,一簇簇開得繁茂的蘭花伸出枝葉,勒住周圍夜宿的巫部族人。
以巫民的警惕,這麽大的動靜早該醒了,此刻不知為何,所有人都陷入迷怔,任憑蘭花葉子勒住身體。
被勒住的巫民,哪怕瀕臨咽氣,也隻是拚命踢騰手腳,一聲呻吟都喊不出,更不用說求救。
月光之下,他們夜宿的這片山坳,仿佛一口燒沸了的大油鍋,鍋中擠滿了泥鰍,身體抽搐表情猙獰,卻發不出丁點動靜。
一簇蘭花枝葉悄悄伸向杜小草。
平日裏單薄纖細的碧色長葉子,支棱起來以後,居然像一把把劍刃,殺機淩冽。
劈麵砍來時,杜小草忽然睜開眼,數十把火翎劍同時催動,攪碎了周圍數不清的蘭花枝葉。
腥臭的血氣彌漫開來,隱約還有幾聲尖叫,顯然是吃了虧。
杜小草冷笑,繼續催動火翎劍,把所有能看到的蘭花枝葉全部斬斷,脫困的巫民一個個摔下來,大口喘息,足足迷怔了一盞茶時間,才緩緩清醒。
“怎麽回事?!我怎麽會躺在這裏?”
“我身上怎麽這麽多淤青?誰打我?!”
“不好!這裏有邪祟!趕緊逃……”
有巫民嚇得膽戰心驚,不顧黑天半夜就要逃離山坳,被各自的頭領嗬斥:“大晚上的往哪兒逃?乖乖等在原地,聽族長怎麽說!”
杜小草不理會耳畔的雜音,起身撿起地上的卷軸,一片崖壁下,錯落栽種了十幾株漂亮蘭花,原本開得繁茂,如今卻枝葉零落,花朵大多凋謝。
垚巫記得這些蘭花是從菰巫藏身的山林裏帶出來的,居然是精魅?
他不等杜小草詢問,主動交代這些蘭花的來曆:“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蘭花就栽在那裏了,最開始隻有一株,漸漸地越長越多,因為開花很好看,族人就放任沒管。”
“那座石屋,是什麽時候建起來的?”
“石屋不是菰巫先祖建起來的,先祖們發現那片山林的時候,石屋就已經在了,幾百年來屹立不倒,族人還修繕過幾次,充當祭祠。”
“……”
杜小草沒聽出古怪的地方,但山野精魅普遍道行不高,這一株蘭花精怎麽這裏凶橫?
凶橫也就罷了,還能自己從小洞天中逃逸!
奇了怪哉!
杜小草讓眾人下去善後,自己走到僻靜處聯係秦紫胤,方才那般凶險場麵,秦紫胤卻沒有從小酆都**來,甚至都沒有提醒她。
這不正常。
她喊了好幾聲,小酆都中無人應聲,拖延了一盞茶時間,秦紫胤才怒衝衝冒出頭:“剛才那是什麽東西?!”
杜小草哪兒曉得是什麽東西?還指望秦紫胤給她答案呢。
她把蘭花精魅害人的事略說了一遍,滿臉疑惑不解:“垚巫說是土木精魅,但我們都偏向是土中精魅,蘭花殺人的手段,跟之前菰巫失蹤的方式也不一樣。”
蘭花是放出花粉,讓周圍的人迷怔,失去抵抗力,然後再用枝葉勒死,之前那些菰巫,是莫名其妙憑空失蹤,所以杜小草才懷疑是土石精魅,失蹤的族人是被拖入地底,無處尋覓。
像今晚這樣高高吊起,雖然凶險卻不詭異。
秦紫胤仔細看過畫軸中的蘭花,他的母親就是草木精魅,大部分草木精魅,都是不食人的,空穀幽蘭,就算成了氣候,也不該動輒吃人殺人啊?
更離奇的是,它能從小洞天裏自己躥出來,還能隱隱壓製住秦紫胤的小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