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四章 狗眼看人低!
杜小草心中疑惑,刻意跟這名壯巫多聊了幾句,照此人所說,“九郎”仨月前,下了白河巫女家的那艘飛舟之後,在山林中遇到暴走的凶獸群,躲避不及被踩斷了左腿骨,一直在家中養傷,最近幾日才能拄拐行走。
一瘸一拐地人,如何躥到菰巫祖地,屠戮留在那兒的二十幾名菰巫?
那對菰巫兄弟拚死留下的畫麵中,金桑九郎身手敏捷,殺人如麻,一點傷都沒有。
群山環繞,崖壁溪水寬闊,有一葉扁舟從上遊而下,漁翁漁婆蒲蓑草笠,坐在船頭撒網撈魚,船尾還有兩位容貌清麗的少女,搖櫓撐船的動作十分好看,其中一人還饒有興致地唱著山歌,嗓音悅耳。
杜小草苦笑。
她身旁的金桑壯巫壞笑。
他們這一趟出門,雖然收獲不錯,但獵人哪有嫌獵物多的道理?家門口撿到兩頭小白鹿,大好的運氣。
他隨手祭出一件鐵鉤形狀的巫寶,宛如白練飛馳,精準無比的扣住那艘漁舟,想要連舟帶人拖拽上岸。
他身邊的同伴怕他氣力不濟,主動上前幫忙,十幾個人喊著號子發力,溪澗中的漁船卻巋然不動。
杜小草微微驚咦,抬頭仔細打量那艘漁舟,怎麽看都是尋常漁家,還是老弱婦孺,兩個精壯的漢子的都沒有。
漁翁瞥見纏在船頭的巫鉤,喝罵道:“誰家缺德玩意兒,敢損毀老夫的漁船?!”
金桑壯巫氣怒:“老東西!乖乖上岸來,找你有話說!”
漁翁冷笑,拎起手中的魚叉,對著巫鉤後方的攀繩一叉子戳下去,生生戳斷了這件巫寶,後方發力的金桑壯巫猝不及防,像拔河時一方忽然撒手,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屁股墩。
哎喲怒罵聲響起,各種不入流的巫寶輪番砸過去,全都被漁翁用竹簍兜了回去。
這一手展露,金桑壯巫再豪橫也曉得自己踢到了鐵板,識時務地示弱求饒:
“老人家大度,煩請入金桑部一敘……”
老漁翁置若罔聞,腳下的漁舟不疾不徐,依舊順著溪水前行,船尾兩個清麗少女雖然是惹起紛爭的緣由,卻始終淡定,甚至沒抬頭看這些垂涎她美色的金桑壯巫一眼。
金桑壯巫的挫敗可想而知,卻也曉得以退為進,大聲央求老漁翁,懇求他歸還那些被兜走的巫寶。
老漁翁哈哈大笑:“跪下磕頭,老夫就放你們一馬。”
金桑壯巫哪裏肯?為首之人哧溜放出一支族紋煙花,向近在咫尺的族人求援。
他們怕老漁翁加速逃離溪澗,還分出一隊人前往下遊阻攔,齷齪心思也懶得再藏掖,大聲喝罵老漁網不識抬舉:
“識相的馬上停船,交出你的兩個漂亮女兒!”
“入了我們金桑人眼裏的小娘子,長著翅膀也別想飛出去!”
“便宜你這老東西了,有福氣當我們金桑人的嶽丈……”
“……”
汙言穢語屢屢不絕,老漁翁還沒說什麽,船尾搖櫓的少女氣怒,隨手從腳下撿起一個古怪的樂器,有無根粗細不一的絲弦,驟然撥響,聲裂金玉。
站在溪澗岸邊的幾名金桑壯巫,耳朵瞬間就有血流淌而出,抱著腦袋慘叫哀嚎。
其它沒有中招的金桑壯巫,也嚇得趔趄倒退,看鬼一樣看著漁船中的清麗少女,生怕她再撥動絲弦。
巫疆之地,擅長音律的巫部並不少見,低等的賣藝為生,地位很低,高等的就玄奇了,可以催動樂器隔空傷人,十二天巫之中,就有一個“瞽叟”。
金桑壯巫破天荒麵露遲疑,一再後退,拉開跟漁船的距離。
漁船也沒有窮追猛打的意思,震懾擊退他們之後,施施然繼續前行,另一名少女繼續哼唱山歌,聲音壓得極低,乍一聽跟方才沒什麽兩樣,杜小草卻立刻喝令小魚怪和桑飛:
“堵住耳朵!不要聽她唱歌!”
桑飛急忙照辦,小魚怪卻慢了一瞬,饒有興致地聽了一句,眼神瞬間就有渙散的跡象,木木呆呆地往溪澗方向走。
在她前方,十幾名金桑壯巫全部中招,人人嘿笑,像是財迷見到了金山銀山一般,滿臉迷醉地往前奔,絲毫不顧忌腳下就是十幾丈高的崖壁,噗通噗通下餃子一般摔了下去。
運氣好的落到溪水裏,運氣不好的摔在山石上,骨斷筋折,臉上卻依舊嘿笑著,仿佛那些致命傷勢不是在他們身上。
漁船少女的歌聲,竟然有致幻效果,隨口哼唱幾聲,就葬送了這群金桑壯巫。
小魚怪被杜小草按在原地,加持了一張清心符籙才回過神,心有餘悸地瞪著溪澗中的漁舟,嘖嘖驚歎:
“好厲害!那是什麽巫術?”
“要命的巫術,不想死趕緊堵上耳朵,想看熱鬧先爬到樹上,金桑部的援兵過來了!”
此地距離金桑祖地頗近,空中的族紋煙花又那麽顯眼,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就湧過來二三百名壯巫。
溪澗中的少女,依舊若有若無地唱歌。
杜小草以為趕來的援兵也要中招,誰知他們當中有厲害角色,昂然一嗓子吼過,廓清了這方天地,中招的金桑巫全部清醒過來,看清自己缺胳膊斷腿懸掛在樹梢、山壁上之後,劇痛後知後覺襲來,各種慘叫聲此起彼伏。
有神誌清醒的,大聲控訴溪澗漁舟上四人的“惡行”,求巫中老巫出頭討回公道。
老漁翁不服,揭破他們妄圖擄人的惡毒心思,“若非老朽有幾分保命的本事,遭殃的就是老朽的兩個女兒了!”
來援的金桑老巫滿臉堆笑:“誤會誤會,都是誤會,族中小輩太冒失,老人家莫要放在心上,請上岸前往鄙部做客。”
“不敢當金桑部的邀請,我們一家急著趕路,就此別過!”
漁舟施施然繼續前行,想要就此離去。
金桑老巫豈肯答應?當即變臉,袖中飛出一張黑中泛金的巨大漁網,衝著漁船兜頭罩去,要把這一家四口撈到岸邊炮製。
老漁翁冷哼一聲,掄起船舷上掛著的木漿,對準頭頂的巨大漁網刺去,想把漁網刺破,可惜這漁網太難纏,彈性十足,牢不可破。
纏鬥之中,木漿不斷變大,儼然有丘陵那麽大,衝著岸邊的金桑人劈頭砸下,砸得山石崖壁簌簌坍塌。
圍觀人群一哄而散,盡可能遠離混戰之地。
漁船依舊順水而下,速度卻越來越慢,最終僵在溪水中央。
被砸得狼狽不堪的金桑老巫,氣急敗壞地跺腳咒罵:“老東西!你死定了!就算你是十大巫部的人,也要把你的命留下!”
小魚怪緊跟在杜小草身後,看金桑人的熱鬧,聽了老巫的話訝異:“不是十二巫部嘛,怎麽成了十大巫部?”
“死丫頭!閉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桑飛凶狠瞪了她一眼,身為天蘿部族長的侄兒,他當然明白十二巫部為何成了“十大巫部”,欺負他們天蘿和天蠍兩家沒了天巫坐鎮,不認他們是天字號的巫部唄!
狗眼看人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