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生雖然頭暈目眩,還不忘自己身處危機,當即抱起師妹,一個打滾,滾到附近的一片灌木叢中。
杜小草緩緩跟了過去,救都救了,不可能再起壞心殺人奪寶。
她隻是好奇,這兩隻究竟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好東西,急慌慌地就要逃出秘境?
她問滿臉尬色的贏生:“你找到了什麽好東西?”
熏娘麵色大變,下意識就要開口叱罵,贏生一把捂住她,苦笑著歎息:
“姑娘也是為了我們身上的寶貝來的?”
“我隻想開開眼界,不想搶奪。”
贏生麵色遊移,不太相信。
熏娘趁著他愣怔,一個用力擺脫了他的大掌,怒衝衝冷嗤:“你們這些人,一個個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心裏卑鄙齷齪,你救我們出來,還不是為了那頭傀儡青牛?裝模作樣幹什麽?!”
杜小草“嗬”了一聲,看傻子一樣看著熏娘,這姑娘真是急躁易怒,沉不住氣,性子也有些刁鑽,平日裏還不太明顯,一旦遇到凶險,就本色盡顯,讓人一言難盡。
贏生生怕師妹的莽撞激怒杜小草,賠笑道歉:
“姑娘莫怪,師妹她接連被人圍殺,凶險不斷,失去了理智,平日裏他不這樣的,我們是在一處殿閣裏尋到一頭傀儡青牛,非常巨大的機關獸,大如山嶽,戰力豪橫,設計精妙,難得一見的重寶——”
贏生非常識相,知道逃不脫,就賭一把,如果杜小草言行如一,真的隻是想了解情況,他說了也不會喪命。
如果杜小草別有所圖,就是奔著重寶來的,他說了還能有一線生機,不配合馬上就得斃命。
權衡之下,坦白從寬。
但他的師妹熏娘不這麽覺得,怒聲阻止:“你怎麽什麽都亂說?萬一她——”
“沒有萬一,我相信這位姑娘不是那種人,何況咱們倆的性命是這位姑娘救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就把傀儡青牛饋贈給她,也不算什麽。”
熏娘氣得眼中含淚,不敢置信地瞪著情郎。
憤懣的目光落到杜小草身上,看清了她的麵容和身段,仿佛明白了,一把推開了扶著自己的情郎師兄:
“你是看上她了?!覺得她長得漂亮,鬼迷心竅了?!是啊,她又好看,又有本事,你棄了我跟她聯手,活下去的希望最大,等回到城上城,就騙師父說我被人殺死了,師父也不會怪你!”
這推斷合情合理,杜小草雖然抬頭望天,無語了。
贏生也慌了:“師妹,你怎麽這麽想我?我跟這位恩人萍水相逢,從未見過的,怎麽會就看上她了,就算我看上了,人家也看不上我,師父讓我陪你來秘境磨練,咱們得一條心,別瞎想,傀儡青牛要不要沒什麽,要緊的是咱們平平安安的回到城上城,師父他老人家還眼巴巴等著咱們呢。”
一番安撫,暫且安撫住了檸檬師妹。
她任性卻不是真傻子,知道眼前這般,除了配合別無他法,恨恨盯著杜小草的眼睛,忽然驚咦一聲:“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別瞎想,咱們不認識。”
杜小草當即改變了自己對她的評價,這就是個蠢得不透風的笨蛋,若非有人護著,早就死成渣渣。
贏生也被師妹的不諳世事驚住,趕緊把人拖到自己身後擋著,不讓她再有機會添亂。
他的記性出奇的好,哪怕杜小草蒙上了麵紗,隻憑那雙美得讓人過目難忘的眼睛,極有辨識度的嗓音,加上隱隱約約的身形,他早就認出她就是那天在城上城售賣符咒的少女,天卜少巫事後找了她好多次呢。
這種事,心裏有數就好,當眾嚷嚷出來,還擺出一副“你就是得罪了我”的嘴臉,是生怕別人不敢殺人滅口嘛?
贏生為了取信杜小草,把發現傀儡青牛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還把裝著傀儡獸的玉笛也從懷中掏出來,遞給杜小草。
熏娘見他如此,立刻就掙紮著要阻攔,被贏生死死按住了。
杜小草嗤笑一聲,接過玉笛仔細看了幾眼,嘖嘖誇讚:
“果然是好東西,難怪你們急著離開,城上城有這麽一件重寶在手,危機立消,現在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把東西帶回去了。”
她把玉笛扔還給贏生。
對方重新攥住玉笛,一臉地慶幸,賭對了,杜小草也許真的沒有貪念,就是想看一看。
杜小草把他的複雜表情全都看在眼中,笑得幸災樂禍:
“我饒了你們沒用啊,惦記你們身上寶物的人太多了,你說的那位許公子,我也打過交道,非常霸道,不達目的不肯撒手,他的家族好像就是鑽研傀儡之術的,他之前已經得到八個傀儡蜘蛛,見到你這頭青牛,就像蒼蠅見了血,拚了命也要得逞,你被他盯上了,井口那邊也不能再去,困在這座秘境裏,出口不知道在哪裏,也不知奧哪天能出去……”
杜小草說一句,贏生歎一口氣。
話雖然逆耳,都是真相,事情僵住了,難以破局。
杜小草環顧四周,某處若隱若現地閃過一個身影,她輕笑一聲,問贏生:
“你們來秘境,身邊是有供奉跟隨著的吧?他人呢,不該留在你們身邊護著嘛,有了一頭青牛,還亂找什麽機緣?”
贏生默然。
杜小草紮刀:“也對哦,青牛是你們倆的機緣,不是那老巫的機緣,人心叵測,說不定還要把你們當成他的機緣吞了呢。”
贏生欲言又止,想說什麽又忍住了。
熏娘卻驚得目瞪口呆,她從未想過杜小草說過的這種可能?就那邋遢老巫,想趁機圖謀他們的寶物,害了他們的性命?
他怎麽敢?!
杜小草懶得教她做人,轉身施施然離開。
她剛一消失,熏娘就忙不迭地環顧四周,生怕周圍有人窺視。
贏生無奈,從芥袋中拿出傷妖,仔細給兩人塗抹上,又盤腿休息了片刻,總算恢複了幾分元氣。
先一步離開此地的杜小草,其實並沒有走遠,找到了之前有動靜的那處樹林,揪出渡鴉老巫。
對方麵色訕訕,幹笑一聲抵賴:
“這位姑娘,咱們並不認識吧?”
“現在認識也不晚嘛,何況我認識你的兩個小主子,你可別立馬就溜過去把人殺了,他們是我救出來的,就在井口那邊,好多人都瞧見了,你算要弑主,也得等一等,等他們平安離開此地,重新出現在旁人麵前,洗刷了我殺人奪寶的嫌疑,你才能動手。”
渡鴉老巫麵色幾變,森然地瞪著杜小草。
有些事可以做,說出來就很難堪,杜小草這番話說得風輕雲淡,每一個字都是在打他的臉。
“這位姑娘,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不懂嘛,那就更好了,管好你的歹念,別犯在我手裏,否則你就死定了。”
杜小草說罷,左手掌心憑空多出一柄黑漆漆的木錐,通體溢出黑氣,一看就是攻擊神魂之物。
渡鴉老巫趁著她說話分神,暗中已經下了殺手。
杜小草笑得嫣然,反手一個回擊,木錐刺入渡鴉老巫胸口,他趔趄倒退,拚了老命要遁走。
杜小草眼疾手快,一劍劃開了他的前衣襟,跌落出十幾個芥袋,款式和巫紋標識各有不同,一看就是這老巫殺人搶來的。
這老家夥還不是一般的不要臉皮!
杜小草一個驅邪符加持在芥袋上,激出數百隻赤紅如蟻的蠱蟲,慌不擇路地遁入草叢。
若是沒有戒心的人,乍然見到這麽多芥袋,失了防備心,撲上去撿起來,下場就是被這些蟻蠱吞噬心肺,死得淒慘。
這渡鴉老巫,真是狠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