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九章 秘境之主現身
許姓貴公子站在山巔之上,嘴角帶笑,折扇輕搖,玉樹臨風,倜儻風流。
他手中的折扇,也是得自這座秘境,旁邊還有一套仙袍,這仙袍耐不住歲月消磨,已經朽壞,折扇依舊品相完好,可見是個異寶。
他一番吹風撥火的話,讓秘境中焦灼慌亂氣氛前所未有的濃鬱,金井附近則成了修羅場,誰都想靠近了去釣寶。
規矩都是打出來的。
占住的位置沒人肯平白讓出來,一旦起了爭執,就有人斃命當場,屍體都被打進溪瀑裏。
之前吞噬了那麽多活人的溪水,現在卻毫無反應,任憑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身漂浮在水麵上。
血腥場麵震懾住了蠢蠢欲動的人,自覺沒有勝算的就不再上前送死,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罵罵咧咧嘀嘀咕咕,無能狂怒。
已經圍在井邊的人,心也越來越大,不再滿足於撞大運釣寶,想把這口井據為己有。
井口倒扣著的金色藻井,被人撬得鬆動,大喜之下,掄起來抗走。
剩下的人緊隨其後,又盯上了井壁上的一塊塊金磚,撬不動藻井那麽大塊頭,撬幾塊金磚總行吧?
……
杜小草沒在金井邊圍觀,禦風查看秘境邊緣,再好的仙寶,帶不出去都是無用,當務之急,還是找到出口。
四麵八方看過一遍,全都是白茫茫的霧瘴,看不見內裏的景象。
她沒敢冒險進入,但有冒失鬼闖入,無一例外慘叫一聲,杳無聲息。
她拿出一張千裏符,裹著一塊石子投進白霧之中,很快就得到感應,石子碎成了齏粉。
符籙也與她失去了心神聯係。
她心事重重地走回山門前方,發現又有了新變故。
距離第一撥進入秘境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五天,這是秘境中人自己的算法,在天巫城那邊看來,他們已經離開了三個月之久。
長輩憂心,或另外派人,或親自出馬,來秘境中撈人了。
入口的水井,時不時就吐出一撥巫民,眼瞅著數量已經超過先行者的三倍。
秘境的出口,始終沒有人發現。
新進來的人,和之前進來的人,全都困在了這裏,內外消息無法傳遞。
隻能眼睜睜看著至親好友一撥撥陷入,抱頭痛哭,欲哭無淚。
出路找不到,退路也斷了,許多陷入秘境的人,如果不能順利離開此地,他們在巫疆的巫部有立時覆滅的危機。
人心惶惶之下,天卜少巫都不淡定了,擔心老祖貿然進入秘境營救他,反陷落在此地。
天卜部可以沒有他這個少巫,卻不能沒有老祖,天蘿、天蠍就是前車之鑒。
鬱悶的是,他自己萬萬不願自家老祖進來,秘境中其它人卻心心念念盼著天卜大巫進來,給大家找一條生路。
熏娘還專門找到他,央求他占卜一掛,算算吉凶。
天卜少巫苦笑,他出身天卜部,這巫部名字就占著個“卜”,於卦象一道鑽研精深,熏娘找過來之前,他已經給自己占卜過了,大凶險。
熏娘和贏生的卦象,也沒好到哪兒去,一對師兄妹都有血光之災。
唯一的安慰,是他們三人的卦象大凶之中又有一道細得幾乎不可見的金光,意味著一線生機。
熏娘擔心這座秘境,是成為所有人的葬身之地,這座蠱惑人心的秘境,其實就是一座隱匿在虛空中的墳塚,每隔多少年,隨機在某個地方出現,收割一批人命。
怪就怪他們被仙寶蒙蔽了心智,剛進入秘境的時候,那一排排看似井然有序的屍骸,就是最好的警示。
當時都以為那些屍骸是這座秘境中土著所留,後來仔細看,才發現新人疊救人,都是誤入此地的尋寶人。
一座巨大的陷阱,一粒泛著仙光的毒丹,讓發現它的人以為天降福緣,實則是催命毒藥,所有想吃下它的人,都被它害死。
天卜少巫身為名滿巫疆的俊彥,每逢大事有靜氣,輕易不會亂了陣腳,一直懷著萬一的心思。
隨著時間一日日過去,出口遙不可及,他的心情愈發沉重。
渡鴉老巫就敞亮多了,堅信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找出口這種事,不是他該出力的,他就專注尋寶,搶寶,壯大實力,增強戰鬥力,最後出口被找到,沾光一起離開。
找不到,大家共沉淪。
他是野巫出身,一路賣狠才有今日的道行和地位,無數次死裏逃生,心態穩如老狗。
秘境中的大多數人,都做不到他這般淡定無恥。
甚至驚動了秘境四邊茫茫白霧,窸窸窣窣地走出一位霧化人,縹緲得似乎隨時就要潰散一般,他詭譎地盯著渡鴉老巫離去的背影,簌簌哂笑:
“這無恥的氣味,我太喜歡了。”
隨著他的說話聲,霧化身形不斷凝實,漸漸地有了活人的模樣,無關也漸漸凸顯,可惜還是太虛幻,隻是個大體的模樣,乍一看像無臉人。
手、腳、身軀大抵也如是。
他無聲跺腳,竭力想讓身體凝聚,一雙眼瞳剛剛出現,下一秒,一縷細如繡花針般的劍氣,仿佛流星倒垂之下,直奔霧化人的眉心,一穿而過。
已經弄出個俊俏男子模樣的霧化人,隨著劍氣貫體,無聲消失。
再出現時,已經離開原地十幾丈遠,身形也重新潰散開,氣急敗壞破口大罵:
“你這該死的東西!一點不通人性!咱們相依為命多少年了,你怎麽就對我生不出半點情意呢?咱們倆聯手,立刻就能破開這座秘境,天大地大,想去哪兒浪就去哪兒浪……”
話未說完,劍氣再次貫穿他的眉心。
過了整整一盞茶的功夫,霧化人才重新又出現,身形虛幻了更多,罵人的底氣也不那麽足了,有了些奄奄的意味。
他恨極了跗骨之蛆般糾纏著他的劍氣,卻又無可奈何,除了罵幾句“死心眼”、“沒人性”,翻來覆去也沒啥新意,罵了無數年,罵的人和聽的人都無感了。
霧化人最大的懊恨,是無法煉化這座小洞天,反客為主成為小洞天的主人,頭頂這縷劍氣是他野心的克星,讓他隻能死死困在虛空中。
好在,每隔一陣子,就有那麽多貪心的蟲豸進來陪他玩遊戲。
霧化人仿佛被頑童追打惡少年,小拳頭打在身上雖然也疼,卻不傷筋動骨,權當是個樂子。
那縷劍氣再次刺穿他之後,他最終扛不住了,或者是不耐煩了,身體重新虛化成霧氣,與周圍的白霧隱匿在一起,重新藏了起來。
如果有人靠得夠近,就會看到,一團勉強是個人形的霧氣,飛到一棵海碗粗的老樹旁,對著樹身上酷似人臉的木疤笑得古怪:
“咱們還是老規矩,所有蟲豸都得死,挑那麽幾個有趣的,跟我講一講外麵的事,若是講得好,就讓他在秘境中自然老死,若是個蠢的,就撕成肉泥,他們能葬身在這麽一座洞天福地,是他們生生世世修來的福氣,就算再沒有下輩子,也值得了。”
樹洞寂然無聲,霧化人卻說得越來越起勁:
“那個紅痣婦人……哦,不,是個俊俏小丫頭,長得不錯,心思也靈巧,我都想留她做個小丫鬟了,可惜是羽族,小紅鳥什麽的最討厭了!”
“最先闖進山巔宮殿的人,全都得死!”
“打碎秘境之主金身的人,要死兩次!”
“……”
霧化人吼得聲嘶力竭,再次引動那縷劍氣來襲,他不知道犯了什麽倔,連躲避都懶得了,就那麽杵在原地,任憑劍氣一次次穿過眉心。
雖然痛苦,雖然難熬,卻是萬金難求的淬煉神魂手段。
能扛得住這種酷刑的鬼物,一個比一個有前途。
最終,劍氣被他的馴服迷惑,以為他是榆木疙瘩般的死物,怏怏而去。
霧化人原地哆嗦了不知道多久,笑容重新爬上嘴角,暢快又得意,盯著極遠處的白玉山道,哈哈大笑:
“入我彀中,入我腹中,天大地大,蜉蝣一生!”
“不是本尊要殺你們,是你們自己要殺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