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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九章 做個好人很難

  渡鴉老巫罵得憤慨,天卜少巫不以為然,覺得他擺不正自己的身份。


  “你本來就是城上城的供奉,拿了人家的好處,就要死心塌地地效忠,熏娘和贏生從前是什麽身份都好,未來他們一定會是城上城的主人,也就是你的主人,主人對仆婢倨傲,有什麽不對,你見過誰家的主子,要對仆婢恭恭敬敬?”


  “我不是仆婢!是供奉!鳴澤請我入城的時候禮節周到,後來就怠慢冷漠,以為我被豢養得久了,就沒了爪牙和野性?這次秘境之行,沒能弄是他的那對混賬弟子,是我最大的失誤!”


  如果不是秘境之主忽然冒出來,要收贏生為弟子,渡鴉老巫是有機會幹掉他的。


  哪怕有秘境之主破局,渡鴉老巫依舊順利的掉包走了玉笛和傀儡青牛,隻要能順利逃離天巫城,他的前途依舊光明。


  渡鴉老巫的歹心,不是一天養大的,哪怕沒有這趟秘境之行,也藏不了多久。


  他暗中給紅痣婦人通風報信,帶著她一起混入秘境,就是想要找個幫手,趁亂搜斂好處。


  等到真的進入秘境,發現秘境中仙寶如雲的時候,渡鴉老巫的歹心瞬間膨脹,再也按捺不住。


  事到如今,願賭服輸。


  渡鴉老巫頹然道:“我可以把玉笛和傀儡青牛還給你,但你也要保證,不會繼續追殺我,放我離開天巫城,天大地大,餘生再不相見,等你見到鳴澤,見到鳴澤的那對弟子,就說我已經被你打殺了,還可以把秘境中的齷齪事全都推到我頭上,死無對證嘛。”


  天卜少巫警覺地後退一步:“你要我怎麽保證?”


  “交出你身上所有空間符咒。”


  不能瞬移遠遁,就沒辦法追上渡鴉老巫。


  天卜少巫點點頭,當即從芥袋中拿出厚厚一摞符咒,其中還有他從杜小草手中買到的幾種。


  渡鴉老巫怕他藏私,拿出一枚空間磁石,催動著環繞他身體周圍,磁石沒有發出丁點漣漪波動,證明天卜少巫沒有說謊,他身上沒有其它可以瞬移的空間符咒。


  渡鴉老巫麵露陰沉笑意:“很好!玉笛是你的了,拿了東西就趕緊去找鳴澤,別再緊咬著我不放,否則我就跟你玉石俱焚,我是走投無路的野巫,你是貴不可言的少巫,千萬要惜命!”


  說話間,他拋出了手中的玉笛。


  天卜少巫大喜,身手去接,指尖與玉笛觸碰的一刹那,整個人陡然僵直,劈劈啪啪冒出雷電火光,渾身不受控製地抽搐痙攣,好半天才恢複如初。


  終於睜開眼時,渡鴉老巫早已不見蹤影。


  大約是怕天卜少巫出爾反爾,再用其他秘法追攆他,渡鴉老巫在玉笛上失了詭譎手段,讓天卜少巫失控了好大一會兒。


  雖然渡鴉沒有趁機落井下石,殺了天卜少巫,天卜少巫卻驚出了一身冷汗,若是渡鴉有歹心,他已經涼了。


  忒大意了!


  渡鴉沒有殺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擔心殺了他之後,引來一位強悍天巫不死不休地追殺,讓他沒辦法順利逃離巫疆。


  憤懣懊惱了半響,天卜少巫恢複了冷靜,折返掉頭,按照之前留下的追蹤符籙提示,鎖定了贏生和熏娘的位置。


  他出現在兩人麵前的時候,贏生尚且能保持鎮定,熏娘嚇得花容失色,脫口質問他:


  “你想幹嘛?!”


  天卜少巫麵色不變,心中卻冰寒,暗惱熏娘不曉事,裝糊塗這麽簡單的事,還要人來教。


  他懶得多費唇舌,指了指贏生腰間:“你那根玉笛,已經被人做了手腳,是假的,真的在渡鴉手中,我已經幫你討了回來。”


  贏生大驚,伸手去摸腰間的玉笛,沒察覺什麽不對勁。


  天卜少巫催動了三張破障符,金光縈繞著玉笛十息時間,示意他再看玉笛。


  哪裏還有“玉笛”?分明是一截枯樹枝!


  “真的在這兒。”


  天卜少巫把剛弄到手的“戰利品”交給贏生,贏生小心翼翼的接過,失而複得的心情激動莫名,對著天卜少巫真心道謝。


  “秘境之行,多虧少巫傾心庇護,否則我和師妹怕是早就遭了渡鴉的毒手,沒機會活著返回城上城,等回到城中,我一定會把這些時日的事情悉數告知師父,讓師父登門拜謝,天卜和城上城兩家的情誼,永遠不變,少巫對我和師妹的庇護之情,無以為報!”


  天卜少巫看向熏娘。


  熏娘繃著臉不吱聲,在師兄的一再催促下,悻悻“嗯”了一聲,她又不是傻子,知道渡鴉老巫不是好人,天卜少巫也暗懷心思,這趟秘境之行,讓她的三觀都稀碎了,等回到城上城,見到師父,一定要好好哭訴一番,讓師父替她報仇雪恨。


  渡鴉死了,魂魄要召回來繼續折磨,天卜少巫這種表裏不一的偽君子,也要當眾揭破他的真麵目,斷絕往來。


  天卜少巫不知她心中所想,勉強擠出笑容,讓他們速速離開此地,免得被人圍攻。


  贏生詫異:“少巫不與我們一起返回天巫城?”


  “秘境出現、消失得都太離奇,還有幾個很難纏的棘手人物,怕他們會禍亂天巫城,我要先巡查一下,再返回城中,跟老祖說清楚情況,我們進入秘境這麽多天杳無音訊,家中肯定著急了,如果我沒猜錯,你們的師父,我的老祖,還有天芒、天魃、天蠶的老巫,此地都在著急地找我們,秘境消失無蹤,接下來的麻煩事還有許多。”


  贏生和熏娘對視一眼,點點頭,倏然遠遁。


  天卜少巫鬆了一口氣,心事重重地剛轉過身,就懟上一張戴著龜殼麵具的麵,驚喜出聲:


  “天巫?!你怎麽來了?”


  “你小子去了一趟秘境,一年多了半點消息都沒有,我能不找過來?!說,出了什麽事?”


  天巫少巫聽到“一年多”,驚了一下,他知道秘境之中的光陰流速與外麵不同,但他滿打滿算,在秘境中呆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外麵卻已經春夏秋冬一年半。


  他細細把秘境之中的遭遇說了一遍,渡鴉老巫的歹心也好,他自己沒有按捺得住的私心也好,和盤托出。


  末了,滿臉羞慚地低下頭:“怪我修心不夠,見到了眼花繚亂的仙寶,就亂了心思。”


  “哈哈!乖孫兒,你修心修的挺好,這樣都能忍住,換了老祖我親自進去,肯定比你凶殘得多,渡鴉老巫的做法,才是人之常情,可惜他被鳴澤彈壓得久了,奴性太深,都跟那對小兔崽子翻臉了,還不痛下殺手,磨磨唧唧拖延到最後,辦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東西沒得到,人還成了喪家之犬,他還妄想這能逃出生天,簡直可笑,最多三天,他就得魂飛魄散,死得淒慘無比。”


  天卜少巫一頭霧水,聽不懂自家老祖再笑什麽,渡鴉都已經逃了,還會死得“淒慘無比”?

  “就算鳴澤城主記仇,一定要抓住他,也沒那麽容易抓到,除非機緣巧合,三天肯定是辦不到的。”


  龜麵人戲謔地看著自己的傻孫子,耐心提點:


  “渡鴉是城上城豢養的走狗,又桀驁不馴,鳴澤表麵上對他寵信有加,私底下怎麽可能沒有提防?早就在他身上下了後手,一旦催動,他就得喪命。”


  天卜少巫皺眉,他從小到大有個天巫老祖罩著,“光風霽月”了二十年,人間陰暗接觸的不甚多,對自己在秘境中的那點小心思尚且難以介懷,何況其它?


  龜麵人安撫了孫子一番,問他收獲如何?


  天卜少巫搖搖頭,麵色難堪。


  龜麵人拍了拍他的肩:“無妨,此番曆練就是最大的收獲。”


  話雖如此說,龜麵人還是細細問過孫兒一番,聽到他說從渡鴉老祖手中奪回玉笛,交換給城上城那對師兄妹之後,笑容愈發和藹。


  天卜少巫一看自家老祖這笑容,就曉得自己犯了天大錯誤,還蒙在鼓裏呢。


  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哪裏疏忽了,一時沒有想透。


  龜麵人當麵點破:“你確定渡鴉老巫交給你的玉笛,不是西貝貨?玉笛裏的仙寶,也沒有被動過手腳?”


  天卜少巫點點頭,又搖搖頭,懟上渡鴉那種陰鷙深沉的老家夥,他真沒有把握。


  “傀儡青牛確定還在?”


  “孩兒親眼所見。”


  “可照你之前所說,秘境之主出現之後,很多尋寶人藏在芥袋和包袱裏的仙寶都不翼而飛,傀儡青牛這種重寶,他為何沒有收回去呢?如果玉笛當時是在贏生身上,還可以說是因為秘境之主相中了他做弟子,額外賞賜給他的,渡鴉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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