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一章 越描越黑
杜小草姍姍現身，手中還拿著一張龜息符，憑著此符，才能隱匿在周圍這麽久。
熏娘刺向贏生的那一刀，本來是對準後心去的，被她用靈罡之氣吹偏了方向，刺向了肋下，才沒有當場斃命。
龜麵人沒料到身邊還有外人圍觀，而他始終沒有發現，心中驚訝，冷然轉過頭：
“是誰？滾出來！”
回應他的，是一記飛劍，直奔龜麵人的頭顱，削掉了他束得整整齊齊的發髻，散發蓬亂著垂下來，人狼狽得很。
龜麵人也是凶狠，不知道使了什麽術法，一瞬間抹掉了頭上所有頭發，變成了禿子模樣，陰鷙的眼睛死死瞪著周圍，提防再有人偷襲。
天卜少巫也如臨大敵，在身上加持了不知道多少防禦符咒，他的天巫老巫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他更得小心。
龜麵人瞥了孫子一眼，嘴唇無聲翕動，讓他趁亂殺了贏生和熏娘。
城上城雖然沒有天巫坐鎮，底蘊也很一般，但也很難纏，沒必要明麵上翻臉。
贏生和熏娘這對師兄妹，從一開始就必須死，臨死前最大的價值，就是讓他這個老巫當試驗品，給自家後輩一個深刻教訓。
忽然冒出來的神秘人，讓龜麵人有些緊張，卻沒有驚慌，溫聲誘騙對方現身：“不知是何方巫友，請現身一見，我等並無惡意。”
“是嘛，可惜我有。”
杜小草施施然挪開龜息符，露出身形，就在龜麵人正前方站著，若是她有心偷襲龜麵人，此人已經是屍體。
龜麵人嚇了一跳：“你……你是誰？！”
巫疆大地，十二天巫就是戰力巔峰，千年來無人能愉悅，眼前的小姑娘卻有些詭譎。
杜小草認真打量了天卜天巫一眼，神色間略有唏噓，旋即消失不見，也不再搭理天卜天巫，轉而看向地上嚇呆了的熏娘，又看看被她刺得重傷的贏生。
“恨她嗎？”
杜小草指了指滿臉是淚的熏娘，她一刀偷襲，是奔著要師兄性命去的，可惜被阻，自己也活不成。
贏生順著杜小草手指的方向，苦笑著歎氣，口中接連嘔出淤血。
杜小草扔給他一枚藥丹，又給了他一張療傷的符咒，暫且止住了傷勢。
龜麵人狐疑不定地打量杜小草：“勸你莫要多管閑事！既然離開了秘境，就趕緊返回自己的巫部，找長輩報平安……”
“你肯放我離開？不怕我去城上城，給鳴澤城主報信，說說你如何挑撥離間殺了他一對愛徒？”
龜麵人當然不肯放她離開，若是有把握，早就出手了。
此刻被杜小草奚落，龜麵人一臉陰鷙：“我們天卜跟城上城的交情，豈是你一個外人三言兩語就能離間的？你說了，鳴澤城主就肯相信？”
“原來你還記得自己跟城上城的交情，那又為何背後暗害城主大人的愛徒？若是他們跟你有深仇大恨，得罪了你，你痛下殺手還情有可原，無緣無故就害人性命，殺人還要誅心，夠歹毒！”
杜小草嗤笑嘲諷龜麵人：“鳴澤城主信不信我的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了可能的真相，一定會深查，除非你有本事把他和城上城都滅了，這個麻煩隻會越來越大，我可是聽說過，這對師兄妹中的一個，是他的親生兒女，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一旦鳴澤城主有了疑心，真相反而不是那麽重要，持之以恒地查找，沒有秘密能永遠瞞住。
龜麵人惱恨不已，蓄勢待發的大招忽然爆發，迷離眩光淹沒了杜小草。
“以為你有多厲害，原來都是唬人的！”
龜麵人冷嘲一聲，揮袖震散眼前的眩光，想看看杜小草的屍骸上有沒有掉落好東西。
可惜，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是一具新鮮骸骨，還是活生生的杜小草，似笑非笑地看著龜麵人。
龜麵人大駭，疾步倒退，不敢置信地瞪著杜小草，剛才那一記偷襲，他幾乎已經使出了全力，就算不能讓杜小草原地變成一具枯骨，起碼也得重傷倒地，眼前卻是毫發無損！
巫疆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厲害的人物？
難道是從秘境裏逃出來的老怪物？
他驚疑不定，拉著天卜少巫往後退，邊退邊低聲詢問：“這人你認識嗎？”
天卜少巫點點頭：“在秘境裏見過，道行高深，是菰巫的族長，跟天蘿部、天芒部和天魃部的人都有些交情，之前還去過城上城。”
天卜少巫一番話，證明杜小草不是秘境裏的怪物，龜麵天巫卻更迷惑了，皺眉沉吟的時候，躺在地上的贏生忽然開口：
“天巫，少巫，今日之事都是誤會，沒有必要鬧得你死我活，還有挽回餘地。”
龜麵人哈哈哂笑，懶得搭理贏生，反問身邊的天卜少巫：“你說說看，這件事還能不能挽回？”
天卜少巫沉默不語。
龜麵人又戲謔地看著熏娘：“蠢丫頭，你也說說，此事還能不能挽回？”
熏娘淚如雨下。
今日之事，天巫和少巫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隻要贏生不死，活著返回城上城，鳴澤城主雖然憤怒，礙於各種凶險局勢，礙於天卜部的強大，多半會忍氣吞聲。
但她不行，她親手把刀子捅進了師兄肋下，想要了師兄的命，師父容不得她，師兄也容不得她，威脅撩撥她的天巫和少巫，又出爾反爾，沒有兌現之前的承諾，還鄙夷輕賤的品性，不肯帶她前往天卜部。
她走投無路，死定了。
天卜少巫的沉默，就更不妙了，他在巫疆的口碑和聲譽，好得出奇，豈肯因為一時之失，一念之差，前功盡棄？
為了保住人人誇讚的好聲譽，贏生和熏娘的性命算什麽，城上城又算什麽，全都可以抹平！
從前的城上城，算是天卜部的盟友，出了這檔子事，有了這種嫌棄，立成仇敵，不趁機鏟除掉，難道還要留給城上城足夠的時間休養生息，壯大強大以後報仇？
龜麵人目光憐憫地看著贏生：“其實我很看好你的，可惜你是鳴澤那蠢貨的弟子，你和你師妹就該死在秘境裏，死在渡鴉手中，不該逃出來禍害我孫兒的名聲，他將來要統領巫疆，名聲不能有任何瑕疵，更不能因為你們兩個小東西，折了心境。”
跟龜麵人的狠辣陰鷙相比，天卜少巫良知未泯，自知在秘境之中被重寶晃了眼，心境出了岔子，事後百般找補，離開秘境之後還幫著一對師兄妹從渡鴉老巫手中討回玉笛。
所有這些，在龜麵天巫看來，都是越描越黑，於事無補。
挽回錯誤最好的辦法，是殺光所有知道自己犯錯的人，而不是去彌補。
天卜少巫大約也是意識到這一點，才去而複返，重新追上贏生和熏娘。
贏生對此心如明鏡，頹然歎息。
天卜少巫的灑脫磊落，霽月光風，一度讓他也十分欽佩，可惜，人總是壓抑不住貪念和私心，秘境之中的壓抑環境，突然出現的仙寶重寶，讓他亂了心境。
天巫少巫日後會如何蛻變尚且不知，他和師妹卻要倒在天巫城外，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師尊。
贏生不甘心，目光看向杜小草，希望她的出現，能破局帶來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