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 包庇孽龍?
小紅鳥居高臨下,俯瞰整座宅邸,五感六識運轉到極致,鎖定了西南角方向的一座小院,那裏傳出熊孩子的嗷嗷怒叫聲,夾雜著抽鞭子的求饒聲。
??她撲扇翅膀趕過去,就看見剛剛被他拖入幻境中收拾了一頓的“三公子”,滿臉猙獰地掄著鞭子,抽打一個中年供奉,打得供奉滿臉滿身都是血跡。
??能當上供奉的人,道行修為肯定不能太差,就算是濫竽充數的那種,也不至於被一個頑童打得滿地亂滾。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場麵,是因為供奉不敢對小主人出手,隻能抱頭蹲地求饒。
??他越是表現的慫,“三公子”越是逞凶。
??從“三公子”的叱罵言語中推斷,這供奉就是去小乞兒府中詐稱“高人”,誆騙他們處置掉門前老樹的人。
??那三株老樹雖然長在小乞兒家大門外,卻不是小乞兒祖上栽種的,屬於對麵宅邸的主人,兩家因為這三株老樹,鬧騰了兩百多年,打了十幾場官司。
??原因麽,就是小乞兒家祖上貧寒,在這三株老樹栽下之後,卻逆天改命了,短短十幾年就興旺發達起來,與之對應的,是三株老樹的主人家漸漸敗落,端謹冷肅的長輩去世之後,留下兩個紈絝兒子,雖然不怎麽敗家,卻不懂經濟營生,坐吃山空一天比一天窮。
??兄弟倆不反省自己的錯處,歸咎於門外的三株老樹,要砍樹改運。
??小乞兒的長輩不幹了,生怕這砍樹毀了自家風水,趁著那倆兄弟去賭坊豪賭,誆騙他們押了祖傳的宅子。
??兄弟倆回過神來,怒不可遏,宅子可以交付,宅子門前的大樹要砍掉。
??小乞兒的長輩不許他們在自家的地皮上動刀斧,在整座府邸外都設了防護符陣,日夜派人看守,不給那兄弟倆搞破壞的機會。
??倆紈絝憤懣不甘,自從洗心革麵,再也不花天酒地了,兩家的仇隙也越來越大了。
??杜小草送小乞兒回府的時候,隱約就聽到他的長輩暗中嘀咕,說他被拐的事與那倆紈絝的後人有關係。
??猜測之言,不足為據。
??此刻“三公子”的惡罵,佐證了事實,的確有關係,這三公子的祖上,就是那倆紈絝中的一個。
??因為是外室所生的孽庶,沒有記入族譜,身份隱秘,卻對自家與小乞兒家的世仇念念不忘。
??小乞兒的長輩,在聽到“三公子”的姓氏之後,第一時間就聯想到對門的仇人。
??杜小草一時無語,不知道該如何評判是非對錯。
??世道如一江濁水,人情如一壺濁酒,人心如鬼蜮,身在其中,身不由己。
??杜小草本想好好教訓一番“三公子”,眼見如此,歎息一聲,撲扇翅膀離開了。
??秘境之主暗搓搓跟上來,憋笑的模樣看得人想打他,杜小草沒好氣道:“想笑就笑,這副鬼樣子幹嘛?”
??“仙君你好歹活了兩輩子,十幾萬歲的大姑娘,怎麽還這麽……”
??他筆劃了個欠扁的手勢,氣得杜小草飛起一腳踹他:“要你管?你管的著嘛?!”
??“管不著啊,看看馬上中午了,請你去酒樓搓一頓,聽聽小曲,換換心情,人間事千難險阻,爛泥潭一個,咱們就不該插手,由著他們自己自己曳尾塗中,掙紮廝鬥去吧,管得越多,世道越亂,就像當年雷隼來犯,那是雷隼跟七十二洲的事,雷隼覺得七十二洲是他們的自留地,地上的百姓是他們辛辛苦苦豢養了三千年的牲畜,到了該出欄的時候,你冒出來阻攔,你是誰啊,找打啊?”
??秘境之主喋喋奚落,指了指杜小草身後並不存在的尾巴:“你多管閑事的代價,就是被人家打禿了尾巴,沒了尾巴,你的道行銳減,反被你救下的‘牛羊’圍殺了,何苦來哉?”
??杜小草羞憤惱恨:“要你管?!”
??“我不管不行啊,現在那些牛羊又湧上來了,還把我當成你的同夥,咱倆被拴到了一條繩上,下一步怎麽辦要商議商議。”
??杜小草不吭聲。
??秘境之主點到即止,領著她去了路旁氣派的酒樓,進門就扔給小二一錠大元寶,讓他把店裏的拿手好菜全都上一份。
??酒就不用了,區區一座酒樓裏能有什麽好貨色?
??他和杜小草芥袋裏藏著的那些,隨便拎一壇出來,都是人間鮮釀。
??杜小草在三樓臨湖的位置坐下,窗外的風景美輪美奐,湖上煙波就不提了,空中雲海倒映在水麵上,浩渺玄奧。
??秘境之主嘖嘖兩聲,說起青鱗公子,“那廝早就來了白帝城,不知道躲去了哪兒,也不來隨扈!”
??杜小草搖頭:“他不是我的扈從。”
??“他當然不是,憑他也配?!”
??“……”
??話音未落,窗外的湖麵就無聲轉起漩渦,看圖案儼然是青鱗的本體模樣。
??杜小草啼笑皆非,挑釁地瞥了秘境之主一眼,背後莫說人啊,這不就被抓了現形。
??她剛看這湖麵,就覺得與天巫城中的天地湖有幾分相似,果然就被青鱗當做了臨時容身的客棧。
??湖麵上的異動一閃而逝,察覺到的人寥寥無幾,大多都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略一詫異就置之腦後。
??一個須發皆白的……年輕公子無聲出現在湖邊,腰間沒有像尋常紈絝那般懸掛仙劍或者玉簫,掛了一把模樣古拙的戒尺,神態默然,眸光泠然,盯著湖心水麵。
??杜小草剛端起的茶盞果斷放下,翻身就要從窗子跳出去。
??秘境之主按住了她:“稍安勿躁,看看這人要幹嘛,青鱗自己能應付的話,你別多管閑事。”
??杜小草略一躊躇,重新坐了下來,這忽然出現的年輕公子,她並不認識,但認識他腰間懸掛的戒尺,是大胤禮部的聖器,專門用來對付桀驁不馴的妖孽。
??青鱗剛剛那一瞬間的異動,被他盯上了,掄著戒尺來教訓。
??以青鱗的桀驁,懟上這把戒尺,難以善了。
??秘境之主給杜小草剝了一隻青蟹,問她認不認得湖邊的白發公子?
??杜小草搖頭,能執掌禮部神器的人,必定位高權重,她卻毫無印象,說明這人是在她離開白帝城之後出現的,且道行不低。
??秘境之主笑容戲謔,奚落杜小草:“物是人非事事不休啊,仙君,你離開白帝城幾年,人事變遷,很多新長出來的芝蘭玉樹,未必肯讓你這國之圖騰站上去了。”
??杜小草不服氣,催動自己“國之圖騰”的璽印,要替青鱗頂下了剛才的不馴。
??她唇舌微動,偌大酒樓之中誰也沒聽到,秘境之主和樓下的白發公子卻聽到了,且聽得很清楚,幾如春雷湧動一般,想忽略都難。
??窗外湖畔,白發公子看著手中戒尺上影射出的斑斕雀鳥,圖案隻有他半個巴掌那麽大,看過去卻有遮天蔽地地氣象,以他的修為,也要全力以赴才能保持鎮定,神態和語氣一如之前那般淡定,反詰杜小草:
??“仙君貴為國之圖騰,還要包庇孽龍嗎?”
??杜小草沉下臉,看破不說破,才能安然過,這白發公子這般做派,是想尋根究底?
??她冷笑回應:“你口中的孽龍,是本仙君的坐騎,方才見到本仙君,略微亢奮了些……看你很是麵生,何時上任的,什麽官職?”
??“這與仙君無關,仙君是圖騰,插手大胤國事不合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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