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七章 愛江山更愛美人
婉娘許久不見杜小草，乍然重逢，樂顛顛地上前敘話，問她在巫疆之地的見聞。
“聽說你剛入巫疆，就在險灘遇到一頭凶狠的鱷精？當年就是它阻攔十大天巫去東鳧山救你，害得你殞命？！”
杜小草搖頭，這謠言必須澄清。
“險灘確實有一頭老鱷，是我的朋友，誅妖盟圍剿我的時候，他被人困住了，無法脫身，十大天巫沒去東鳧山救我，不是因為旁人阻攔，是他們根本就不想去。”
婉娘呆怔，顛倒三觀的話題，不知道該如何繼續。
呂堂兄也驚住，反問杜小草：“不是有兩位天巫隕落在險灘嘛，就為了做戲逼真，搭進去兩個天巫？”
杜小草斜睨他一眼：“許久不見，你的書呆氣退了很多啊，一眼就能看出是做戲？可惜心腸還是太軟，隻需要搭進去兩個天巫，就能把戲演得天衣無縫，多劃算？”
“十二個天巫，一個忠心的都沒有？”
“當然有，天蘿天巫對我挺忠心，傻嗬嗬一門心思去東鳧，天蠍最黑心，懶得理會我的死活，兩人話不投機動手，旁人落井下石，兩人就都沒命了。”
杜小草說得淡然，聽的人已經懵了，在他們印象中，巫疆之地蠻荒無禮，卻很講義氣，一諾千金，不像白帝城這兒的人錙銖必較，凡事都要先講利益，掰開揉碎了對比，一丘之貉，誰也沒比誰高尚幾分。
杜小草從芥袋中拿出炭爐，取出雪水，烹煮香茗招待眾人。
白愚不肯喝茶，從他自己的芥袋中取出一壇酒，拍開泥封喝得吱吱響。
眾人圍坐，氣氛重新沉默下來。
杜小草打量白愚，又看看呂文昭，問他們秦佑安人呢？
“聽說他也去了若雨那兒，還沒被放回來？”
婉娘訝異：“仙君怎麽猜到我們是被放回來，不是逃回來？”
“若雨要是不想放你們回來，你們是逃不掉的，白愚應該可以，但他沒必要逃。”
婉娘苦笑。
杜小草的注意力，已經轉移，看向眼前緩緩走來的俊逸男子，一身仙帝常服，氣派威嚴，讓他整個人略添了幾分冷色，看向她的眼神卻格外炙熱。
一步一步，緩緩走到她身前，牽起她的手，仔仔細細地打量她，幾年奔波，杜小草瘦削了一些，個頭也長了一些，已經到他肩膀那麽高。
杜小草被他看得麵色微紅，偏他的眼瞳那麽閃亮，足以映照出她此地的神情，以及他的深情。
一刹那間，杜小草覺得，七十二洲和巫疆十二部疊加起來，也不值他一個笑臉，意亂神迷的心意，與千年前初墜情網時，是一樣一樣的。
杜小草沉浸其中難以自拔，整個人仿佛踩在雲端上，不知今夕何年的時候，耳畔忽然響起刺耳的蟬鳴，驚得她渾身一個激靈，瞬間倒退兩步，驚悸地看著秦佑安。
秦佑安也懵了，像是剛從睡夢中蘇醒，疑惑地打量眾人，又打量他自己。
秘境之主冷笑道：“別發懵了，那個若雨在你身上動了手腳，又通過你給仙君使絆子，若非我在一旁，她就得逞了，情之一字，最是害人，誰陷進去誰有滅頂之災！”
說罷鄭重提醒杜小草：“都活了十幾萬年的鳥，涅槃過了一回，別動不動充小姑娘，再遇到這種反常的事，立刻拔劍！”
杜小草看著秦佑安，倒也沒懷疑他跟若雨勾連，以若雨的心性為人，會利用他做些什麽不稀奇。
她長籲一口氣：“是我大意了。”
秘境之主冷笑，劍尖指著秦佑安：“仙君別什麽錯處都往自己身上攬，剛才的事，錯處最大的是這家夥，明知道自己從賊窩回來，還不小心著。”
秦佑安立刻道歉：“怪我，那若雨太奸詐，我早該想到的。”
“早該想到，卻沒想到，漂亮話說得挺好，事情辦得很糟，秦佑安，既然你人來了，就說說正事吧，你這仙帝之位，是扯著元龍轉世的幌子讓別人禪讓給你的，結果你不是元龍，真正的秦紫胤從巫疆脫困回來了，先去鹹陽那邊找你祖宗的麻煩，馬上還會來白帝城找你的麻煩，他道行不低，又占著元龍大義，你打算怎麽應付他？”
要命問題一個接一個，絲毫沒有給秦佑安留麵子。
呂文昭聽不下去，厲聲嗬斥秘境之主：“你誰啊？敢過問仙帝之位？這件事從大了說，關係社稷安危，往小了說，是鹹陽秦氏的家事，你算哪個牌麵上的人，輪得到你多嘴？！”
秘境之主斜睨呂文昭，沒發怒，眼神卻輕蔑到極致。
杜小草擔心鬧起來呂文昭吃虧，上前斡旋，“算了，先坐下來喝茶吧，那些事慢慢商議。”
秘境之主隔空厲喝：“秦紫胤！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裏！”
秘境之主唯恐天下不亂一般，連喝三聲，所有人都驚住了，迄今為止，秦紫胤和秦佑安這對冤家對頭還沒碰麵，一旦真的撞上了，言語投契的概率極低，當場打起來的概率很高。
秦紫胤本來就按捺不住，被這麽當眾呼喝，果然從小酆都中探出頭。
杜小草趁著他還沒完全現身，不由分說地把人按了回去，低聲央求他先呆在小酆都裏，“等這邊忙完了，我就陪你去逛春熙台。”
秦紫胤不肯，再三要出來，杜小草死死擋著，再三央求，總算安撫住他。
圍在一旁的眾人吃瓜吃到飽，婉娘和呂氏堂兄的關注點都在“元龍仙帝”的長相上。
“像！真像！跟元龍仙帝的畫像一模一樣，比畫像還俊幾分，不愧是紫胤公子，千年前冠絕七十二洲的俊彥……”
婉娘嘖嘖讚歎，字字句句發自內心。
呂文昭捏捏鼻子，不予置評，這是時候誇讚秦紫胤，等於變相鄙薄秦佑安。
秦佑安卻磊落許多，徑自看向虛空，衝著他瞧不見的“小酆都”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見過元龍陛下。”
幹幹脆脆一句話，圍觀之人的反應各異。
呂文昭眉頭緊皺，不讚同全都寫在臉上，其它人，包括秘境之主在內，都目露欽佩。
這一禮，等於承認了秦紫胤的身份，接下來的什麽麻煩都可能找上門，最好的選擇，是矢口不承認才對。
秘境之主揚起半邊眉，嗬嗬道：“你知道自己這一拜，給自己拜回來個什麽嗎？”
“知道，太上皇嘛，這皇位本來就是他辛辛苦苦掙來的，他要收回也由他，但小草是我的。”
“小草前世是若吾仙君，若吾仙君和紫胤公子是一對璧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那他就去找當年的若吾仙君。”
他話說得饒舌，但眾人都明白了，當年的若吾仙君已經被誅妖盟圍剿殞命，涅槃轉世後就成了杜小草，若吾和小草，非要較真的話，其實已經算是兩個人。
秦佑安的潛台詞，是江山可以奉還，“美人”必須歸己。
秦紫胤的底線，是江山可以出讓，“美人”從來都是自己的。
兩人都沒有執著皇位，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