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五章 小瞧人會很傷妖
耋老把他當噪音背影板無視,眯著眼盯了杜小草半響,歎了口氣:“閉關萬年,不如遊曆千年,你小小年紀,道行就如此精進,想必另有奇遇,難怪你祖父尋到你的蹤跡,不急著把你帶回,反而自己也跑去遊曆……原來如此!”
這人嘀嘀咕咕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收回了伸出的手掌,負在身後,悻悻消失不見。
杜小草心裏一肚子疑惑,還想要跟他問個明白,看他就這麽走了,急得蹙眉跺腳。
她瞪著黑岬:“怎麽回事?!”
“嚇唬嚇唬他唄,不然怎麽辦,難道還能把東西交出去?秦紫胤這麽久還沒出來,可見那東西不凡,到手的寶貝,怎麽可能送出去?”
黑岬一臉理所當然,杜小草擔心耋老不會善罷甘休,萬一背後使絆子——
“所以啊,我才幫你演了一場戲,嚇唬嚇唬他。”
“你怎麽做到的?!”
那麽一坨紫金,一瞬震碎成齏粉,已經是了不得道行,可以橫行羅浮城,黑岬卻能讓齏粉重新恢複成紫金,更逆天了!
修複,永遠比破壞的難度大。
一拳能砸碎一塊美玉,多久才能把碎玉重新恢複如初?
不可能完成的事,在眼前奇跡般出現,耋老沒有識破貓膩,自愧不如走人。
杜小草從芥袋中尋了幾塊赤金,嚐試這震碎,一柱香時間才勉強成功,再重新凝聚?夢裏,至少得三天才能做到。
黑岬看她忙得滿頭是汗,嗤笑道:“別白費功夫了,跟你那情郎溝通一下,問問他把棺材板淬煉的怎麽樣了?咱們費勁奪來的寶貝,白白便宜了他!”
“是啊,你幹嘛不自己留下?”
“那東西邪乎,最適合他的小酆都,咱們仨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隻木桶上的三塊板子,誰都不能掉鏈子,先給他秦紫胤提升提升本事,免得拖咱們後腿。”
杜小草勉強被說服,問黑岬耋老報複怎麽辦?
黑岬做了個割喉的手勢,不耐煩地打了個哈欠,這麽簡單的答案,翻來覆去地問很煩哎。
一夜沒睡好,他要補覺,挑了個寬敞平坦的屋頂,四仰八叉睡著了。
杜小草沒他那麽糙,衝澡用膳,又坐在窗前發了一會呆,瞌睡蟲襲來才倒在美人榻上。
怒放的火棠花在枝頭綻放,風吹過落英繽紛,嫋嫋飄揚,有幾瓣落到杜小草發髻和肩上。
這些天發生太多事,她疲累至極,一覺睡到隔天中午,才慢悠悠睜開眼。
眼前站著一張嬉皮笑臉,見她睡眼惺忪發懵的模樣,哈哈大笑:“怎麽樣,嚇著了吧?秦紫胤已經出來了,那棺材板也淬煉成功了,趕緊出來看看吧!”
黑岬邊說邊從床頭站起來,無視她沒有梳洗,徑自拖到門外。
陽光正烈,照射在花木樹冠上,投影斑駁搖曳。
秦紫胤白衣玉冠,翩躚若滴仙,腰間沒有佩戴箬衣劍,而是多了一塊黑幽幽的玉牌,乍一看像極了世家貴人的佩玉,實則是佩劍,不起眼又出其不意。
她開心上前:“威力如何?”
“犀利無匹。”
“契合度呢?”
“如臂指使。”
“……”
秦紫胤麵色喜悅,告訴杜小草,他進入小酆都之後才發現,這“棺材板”居然真的是棺材板,內蘊無窮陰煞戾氣,跟他的小酆都十分契合。
“它不是孤零零一塊,應該真的有這麽一口棺材,另有其它三長兩短五塊板子。”
黑岬訝異:“你確定?!”
“我確定,淬煉成功之後,它一瞬間想要飛走,想要去跟那口棺材重聚,我怕一時間難以操控,按住了它。”
秦紫胤唏噓過後,又添了一句:“那口棺材,就在羅浮城中,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可惜無法鎖定位置,一塊頂蓋都這麽厲害,一整個棺材更是了得,憑‘衝天辮’的本事,萬萬做不到虎口奪食,要麽是棺材的主人主動給他的,要麽是他趁機會偷竊的,如果是前一種,棺主與衝天辮的關係非同一般,如果是後一種,棺主遲早找上門來。”
杜小草緊張,指著秦紫胤腰間的幽冥劍,“棺主能否感應到它在這裏?”
秦紫胤點點頭,“幽冥能感應到棺主,棺主肯定也能感應到它,怪我大意了,沒有在淬煉成功的第一時間,就隔絕一切靈識……”
“幹嘛要隔絕?隻有一塊蓋板多寒酸,既然知道另有一口棺材,就把那棺材一並弄過來好了,以後出行就坐棺材,多威風,多霸氣!”
杜小草翻了個白眼,她又不是枯塚門徒,幹嘛坐棺材出行?
想到“枯塚”,她心中一動,懷疑雷劈棺的主人,多半就是一個“枯塚”般宗門或者大妖部的寶貝。
她說出自己的猜測,問黑岬:“這些年,羽界有沒有鬼物妖部冒出頭?”
“這些年沒有,從前有過幾個,都覆滅了。”
黑岬認可杜小草的猜測,這猜測卻無甚意義,關鍵是處置好眼前的麻煩。
幽冥劍的威力如何,秦紫胤說得玄乎,黑岬忽然出手試探,打鬥起來,一招一式過後,黑岬還要點評秦紫胤出劍的紕漏和不如,直白得讓人惱恨。
秦紫胤和杜小草都覺得他胡說八道,半分道理都沒有,就是為了打擊秦紫胤信口開河,真信了他,必定要走了歧路。
黑岬憤懣,說他們想不通是道行低,不懂得他眼光獨到。
“等你們的道行和境界上來了,才會明白我今日字字句句,都是真知灼見!”
“……”
最終,是秦紫胤技高一籌,憑幽冥劍之利,震碎了黑岬的佩劍。
看著躺在地上碎成了三段的仙劍,杜小草哈哈大笑,剛吹完牛就被打臉,嘖嘖!
秦紫胤也慌了,佩劍無論好好壞,都是主人的心頭寶,跟主人心神相連,被這麽震碎了,無禮又有後患。
他隻想點到為止,不想做到這一步啊!
黑岬擦了擦嘴角上並不存在的血跡,皺眉揶揄:“才碎成三段,你道行太低了,起碼要震碎成冰渣,最好是齏粉才行。”
秦紫胤:“……”
黑岬渾然不覺自己被鄙夷了,繼續大放厥詞:“你現在勉強能算個劍修,約戰的時候,就用這個做理由,隻接受劍修的挑戰,免得阿貓阿狗都來找麻煩。”
杜小草深以為然。
劍修比鬥,分勝負也好,分生死也罷,都在須臾之間,玄奧得不講道理,眨眨眼功夫就能結束,更跟方便做手腳,秦紫胤有她幫忙,有小酆都作弊,勝算十分大。
日頭已經偏西,三人腹饑,叫了酒菜,在火棠樹下吃喝談笑,氣氛十分地好。
唯一煞風景的,是斜刺裏屢屢伸出一隻手,蹭菜肴,還偷喝酒。
這手瓷白精致,看不出是男還是女,且靈活到詭譎的程度,完美避開了三人的靈識和目光,一盞茶的時間都沒被發現,直到杜小草再次拎起酒壺,訝然發現已經空了。
空了?!
怎麽可能,她攏共就喝了兩杯!
黑岬和秦紫胤見狀,拿起自己生前的酒壺要幫她倒酒,手上的力道明顯一輕,也驚了。
“怎麽回事?!”
“好個小蟊賊,偷到小爺頭上,趕緊滾出來,我看看你長了多大的膽子!”
秦紫胤沒有像黑岬這般叫罵,警惕地盯著身邊和腳下,擔心對方忽然偷襲。
以這人偷酒的本事,若是有歹意,他們三個怕是已經躺下一對半。
隨著黑岬的叫賣,斜刺裏冒出一隻瓷白手臂,揪住黑岬的胖耳垂往上提,疼得他齜牙咧嘴,卻不敢再胡亂說話了。
是個難纏的家夥,深淺莫測,沒弄清楚之前,還是恭敬些的好。
收拾了黑岬,那隻手臂又衝杜小草揮了揮:“嗨,小帝姬,又見麵了。”
杜小草強自鎮定:“咱們從前見過?”
“見過啊,我還抱過你呢。”
斜刺裏又冒出一隻手臂,做了個抱嬰兒的手勢,刻意顫了兩顫,嘖嘖嗟歎:
“那麽小一團,轉眼就長這麽大了,我送你的雪玉呢,有沒有給你那頭坐騎戴上?你那坐騎不老實,沒有這塊玉壓著,早晚得噬主。”
杜小草尬笑,曉得了手臂的主人是誰,恭恭敬敬站起身行禮:“若吾見過滿山前輩。”
“還行,沒忘了我這把老骨頭,那坐騎呢,沒跟你一起過來?”
杜小草尬得滿臉漲紅,最怕對方提及此事,對方還一再提及。
“滿山前輩”見她如此,恍然大悟:“難道那妖孽已經噬主了?好大的膽子!”
“怪我粗疏,沒有聽從前輩的勸說,伏雨趁著我落入七十二洲孤立無援,惡念迸發,勾連外人害我,已經被我斬殺了。”
“殺得好!這種黑心噬主的東西,必須挫骨揚灰!火蟒一族全都是敗類,一個好東西都沒有,當初就不該救她!”
“我已經受到教訓,往後不會輕信旁人。”
“……”
兩人一句搭著一句,虛空中漸漸冒出一個完整的人形,高大峭拔,五官空空,身形氣度卻不俗,秦紫胤都被碾壓了。
石桌剛好四個空位,那人卻不肯去坐剩下的位置,隨手一彈,彈飛了秦紫胤,坐到了秦紫胤的位置上。
秦紫胤趔趄站穩,忍住不開心,要去旁邊的空位上坐下。
失敗了,他的屁股被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量,托在了半空中,無法觸碰到石凳,尷尬的姿勢,惹得黑岬嘿嘿嗤笑。
秦紫胤漲紅了臉,再三運轉法力,想要破開石凳上的禁製,那禁製卻堅不可摧,穩穩地杵在他生前。
黑岬大笑,拉著秦紫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自己站了起來,化解了秦紫胤的尷尬,還滿臉堆笑地給“滿山前輩”獻殷勤,從芥袋中一股腦拿出好幾壺仙釀,讓他暫且放過秦紫胤一馬。
“剛才七十二洲上來,沒見過大世麵,傻乎乎毛頭小子一個,前輩莫要跟他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