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小算盤
黑岬不以為然，經過昨日之事，尤其是他們安然無恙這件事，萬葉城那邊肯定會鬧騰，說不準還要追究他們擅自種植異變血棘花，引發妖潮驚嚇萬葉城中百姓的罪過。
一語成讖。
半中午的時候，就有人找上門，還是熟人——大耋老和伏耋老。
黑岬瞥了他們一眼，當他們是透明的空氣，招呼都懶得打，慕三也陰陽怪氣：“喲，哪路邪神刮了歪風，把兩位貴人給拐到我們這犄角旮旯裏來了？昨兒剛遭了災，食材全都毀了，一會兒招待不周，兩位莫怪罪！”
大耋老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聽見一樣，伏耋老也有樣學樣，耐心地詢問昨晚的妖潮。
慕三點點頭：“沒錯，昨晚月亮忽然變紅，虛空撕開裂隙，湧進來數不清的邪妖，嚇得我們連夜遁入深山，天亮了才敢回來，花田已經被糟蹋得沒眼看了，隻能先收拾收拾，準備種下一茬。”
小半天的時間，百餘耕夫在傀儡獸的幫助下，已經把花田收拾得有模有樣，撲倒的秸稈盡量扶起來，實在扶不起來的就鏟掉，堆在空地上，讓慕三拿去萬葉城，當成“青料”售賣，借錢比枯黃的秸稈要貴十倍以上，因為一般的田主，都舍不得在血棘花還沒結果之前，毀掉秸稈，除非那些身懷絕技，能把怒放的血棘花烹製成靈花茶售賣的田主。
物以稀為貴。
伏耋老也明白這個道理，大包大攬說所有割下來的青秸稈他都買下了。
他家中雖然豢養了很多高階靈獸坐騎，卻也吃不完這麽多的“青料”，是給耋老團麾下的靈獸購買的，軍用物資。
慕三隻要有錢賺，也沒有宰他，就按平常的公道價格，一手交秸稈，一手交紫金。
兩位身份尊崇的耋老來此，可不隻是為了買青料，繞了九曲十八彎，最後還是要繞到“妖潮”上。
慕三滿臉地輕描淡寫，仿佛昨晚就湧進來一群山耗子，胡亂鬧騰一陣就散了，沒死人，沒傷人，天明一切照舊，毀了一茬血棘花，也算不得什麽，秸稈、蝶蛹還都在嘛，收回成本還大有盈餘。
血棘花田，本就是一本暴利的生意，所以才那麽多人趨之若鶩。
杜小草見兩位耋老尷尬，笑得嫣然可愛，反問他們：“昨晚我們以為來了很厲害的邪妖，早早放了求救煙花，大耋老在城頭那邊看到沒有？”
大耋老訕訕：“瞧見了，可惜無法分心前來，耋老團最要緊地是守住城牆，不讓邪妖湧進城中。”
“我明白，昨晚是我們小題大做了，萬幸耋老團沒派人過來，就幾頭小妖，看著烏泱泱嚇人，不堪一擊，我們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手忙腳亂了，不然花田不會被禍害成這樣。”
杜小草輕描淡寫，伏耋老不淡定了，問她有沒有見到山坳花田逃竄過來的管事和耕夫？
好幾百人呢。
杜小草沒有抵賴，承認見到了，但之後大家分頭逃命了，不曉得他們去了哪兒。
“當時亂糟糟的，我們準備遁入深山裏躲避，他們要回萬葉城裏去，路徑不同，隻能分道揚鑣，能不能逃掉全靠運氣，怎麽，他們沒有逃回萬葉城？”
伏耋老懊惱：“幾乎死光了，剩下兩個還活著的，驚嚇過度瘋癲了，話都說不利索，問他們什麽就知道傻笑！”
杜小草深表同情，但昨晚那種情況，他們隻能先顧自己。
那些管事和耕夫會落得死無全屍，罪魁禍首不是她，是雇傭他們的山坳田主，早就猜到會有妖潮，也早做了準備，把花田清掃一空，卻又留下一批管事和耕夫守著花田，讓他們當炮灰。
她把自己的疑惑問出來，鄙夷道：“山坳那些田主，太不仗義了，擠兌我們這些新入行的就罷了，連自己雇傭的管事和耕夫都坑，這傳了出去，看以後誰還敢去山坳那邊幹活。”
一不小心就要搭進去小命啊！
慕三也幫腔：“兩位耋老，山坳到那邊的田主太過分了，不理會我們的死活就罷了，怎麽連你們這些耋老也瞞得死死的，害得你們手忙腳亂擔心一整晚？”
他話是這麽說，心裏壓根不信“擔心一整晚”，昨晚上的事，擺明是山坳田主和耋老團的人沆瀣一氣，想坑死他們這些人。
山坳花田的田主，無論表麵上是誰，真正的主人家，幾乎都跟耋老團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那些田主的意思，就是耋老團的意誌。
想明白這個道理，杜小草也好，慕三也罷，都懶得再搭理大耋老和伏耋老，至於秦紫胤和黑岬，早就把他們當空氣無視了，領著一群耕夫抓進時間盤整花田，希望在日落之前整理妥當。
伏耋老和大耋老尷尬難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杜小草已經領著幹瘦少年，準備中午的飯食，先在附近狩獵一頭獨角青羊，又在溪澗中叉了七八條尺長的草魚，升起篝火炙烤，野蔥和香料的氣息糅雜這烤肉的香氣，彌漫在偌大一片溪澗上空。
兩位耋老能屈能伸，居然厚著臉皮坐了下來，等著吃午飯！
杜小草不想徹底撕破麵皮，捏著鼻子招待他們，兩人也識趣，從芥袋中拿出好幾壇美酒。
幹瘦少年瞥了一眼，蜂蜇了一般跳起來：“天音酒鋪！”
可不就是天音酒鋪，上麵的泥封非常有特色，杜小草見過一次就記得。
這家酒鋪和異變血棘花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杜小草懷疑，慕三買來的花籽有問題，就是這家酒鋪的掌櫃使壞。
可惜，陰謀沒能得逞，反讓他們占了不小的便宜。
換了慕三自己，他哪兒能弄到異變血棘花的花籽？
沒有異變血棘花，哪兒引誘得來十萬二十萬的小邪妖，哪兒勾得動雲海蜃獸？
禍兮福兮。
杜小草滿臉堆笑，故意問大耋老：“天音酒鋪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大耋老知不知道那掌櫃背後有什麽名堂？”
千萬別說不知道，那樣會讓大家都尷尬。
大耋老隻能苦笑：“是個異人，有些祖傳的手藝，窩在城中，沒做什麽太離譜的事，耋老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嘛，可是我們懷疑，昨晚妖潮這件事，跟他有關。”
杜小草喊來幹瘦少年，讓他把自家的慘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之後問大耋老：“異變血棘花盛開之後，在月圓之夜會引發獸潮，我們是昨晚上才知道的，山坳那些田主應該早就知道了，一直瞞著我們，現在看我們因禍得福，又想來找茬，盡管放馬過來吧，我等著！”
她蹦起了臉，招呼秦紫胤和黑岬一起來吃飯，無視一旁的兩位耋老，連同身邊的幾壇天音美酒。
大耋老苦笑，準備離開。
伏耋老按捺不住，厲聲詰問：“昨晚上那麽大一場妖潮，肯定來了厲害的大妖——”
杜小草一行人專心吃烤魚，權當耳邊有蚊子嗡嗡。
伏耋老還要再說，冷不防被大耋老扯住手腕，原地一陣濛光，兩人身形漸漸虛幻。
慕三看著兩人消失的地方，哈哈大笑：
“老東西！也有你們吃癟的時候！活該！”
“就是，胡子一大把的人，還貪咱們的寶物，知道昨晚來了厲害大妖，不知道咱們昨晚做麽凶險，當時見死不救，現在哪來的臉蹭飯？呸！”
幹瘦少年罵得痛快，對兩位耋老半分敬意都無。
杜小草低聲問他：“有大妖出現，是不是就一定會有寶貝落下？”
慕三搖頭：“哪有這種好事？一般的大邪妖，珍貴的就是它那一聲皮肉骨骼，有的連毛皮都沒有，隻有一身血肉可以哪來灌溉花田，骨骼可以淬煉法器，品級高低還得看運氣，咱們昨晚遇到的雲海蜃獸，沒有皮，沒有血肉，連骨骼都沒有，但那麽大一顆空間珠，價值連城，全都找補回來了。”
他壓低嗓門提醒在場諸人，務必要守住秘密，“萬葉城中的那些混蛋見財眼開，知道咱們手上有一顆蜃珠，非得來搶不可，搶不到，也得泛酸，讓咱們沒安生日子過。”
黑岬不予理會。
秦紫胤擔心今晚還有再有“妖潮”，血棘花已經被禍禍完了，但那麽多小邪妖被擄了，雲海蜃獸也被擒了，它的至親摯友會不會來援救？
黑岬點點頭：“有點可能，但可能性很低，起碼今晚不會過來，要來也得等下一個月圓之夜。”
撕開空間裂隙是體力活，也是技術活，難度很高，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撕開的。
杜小草建議：“趁著接下來的半個月，把花田收拾妥當，下一個月圓之夜咱們先躲起來。”
雖然還有兩百畝新開辟的異變花田，不值得為了它們冒險，能保住更好，保不住就隨緣。
眾人一致同意。
接下來幾天，眾人砍伐竹子，準備重新搭建竹樓，暫時現在崖壁上挖幾個洞穴容身，火翎劍犀利無匹，挖出的洞穴寬敞整齊，百餘耕夫都懶得再搭建竹屋，想著就用這山洞湊合了。
有了懶惰的心思，又擔心邪妖卷土重來，重新踏平他們搭建的竹屋，杜小草規劃中的竹屋就遲遲沒有建起來，她也想等一等，確定邪妖消停了，再大興土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