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獵手變獵物
其餘兩個女弟子漸漸蘇醒，洛風趕在她們哭啼之前，搶先盤問一番，得到的答案大同小異。
梅花精魅蹙眉：“你們就一點端倪都沒發現？！”
“沒有，對方一定非常強大，非常詭異，用了一種從沒聽說過的辦法猝然偷襲，害死了宗主和長老們，然後剩下我們這些後輩，更不是對手了。”
“在你們之前，有沒有聽說其它勢力離奇覆滅？”
三位女弟子對視一眼，語氣不太確定了，因為竹葉宗太過偏僻，幾乎與世隔絕，外麵的消息傳進來，會有滯後。
洛風替她們說話：“我從竹葉宗返回，也就是一甲子之前的事情，起碼在那個時候，沒聽說有這麽神秘詭異又強橫的勢力。”
黑岬道：“那就簡單了，多半不是他們落霞界本土的勢力，是過路客，很厲害的那種。”
三名女弟子不服：
“真那麽厲害的勢力，還會敢販賣人口的小生意？就算事後要滅口，直接殺了我們就是！”
“我猜根本不是什麽大勢力，就是一幫鬼蜮小人，靠著卑鄙手段暗算了師門長輩，然後把我們賣給跨界的仙舟！”
“隻要抓到那販賣我們的仙舟主人，就能水落石出！”
“……”
洛風目光微動，竹葉宗的事且不提，仙舟主人是個明顯的線索。
他當即就要去問一問，又不放心演武場中的竹葉宗弟子。
黑岬哈哈大笑：“放心吧，還有我們這些朋友呢，一定幫你援救，但不保證全部都救出來。”
“那就勞煩吼少主了。”
說完消失不見，撇下一屋子人麵麵相覷。
黑岬大咧咧開始指派任務，“剩下的那五個男弟子，不管他們從前麽多驚才絕豔，多麽尊貴矜貴，現在就是戰俘，朝不保夕，隨時會被打死的賺錢工具，其中有兩個年紀不大，長得也好看，就由我出麵，說需要隨身的小廝，買回來當跟班，剩下那三個，就借口他們得罪了我們，要買回來好好磋磨——”
總之就是先砸錢，一股腦砸出去，趕在所有人都沒回過神之前，能救幾個是幾個，救不出來的也沒轍。
富貴在天，生死有命啊。
靠著這些幌子，兩天內又救回來三個，其中兩個是黑岬的功勞，另一個是因為被打得隻剩下一口氣，想要救活得耗費極品靈藥，那藥的錢比他自己還值錢，演武場的管事權衡一番，趁他還有一口氣，把他當屍體一樣賤賣了。
剩下的那倆人，恰好是竹葉宗最要緊的人，一個是太上長老的嫡傳閉門弟子，一個是宗主的親生兒子。
黑岬歎氣：“真不是故意的，事情就這麽寸啊。”
慕三補刀：“這倆家夥從前日子過得太舒服，敗落的又太快，腦子還沒轉過彎，還以為自己是眾星捧月的寶貝疙瘩啊，往死裏得罪那些妖部貴人，姬嶽可是放話出來了，一定要在決鬥台上活剮了他倆。”
竹葉宗最杠的那位女弟子瘟怒：“那就先活剮了那個姬嶽！什麽東西，擱在我們落霞界，就他這樣的混賬紈絝，我一劍就宰了！”
“這裏是羽界，他是羽界一位妖祖的兒子，你宰不了他。”說話的人是洛風，身形驀然浮現在蜃樓大廳，語氣冷冽。
剛一站穩，就被一眾竹葉宗弟子圍住，七嘴八舌詢問他：
“怎麽樣，找到黑手是誰了嗎？”
“那仙舟的主人，是不是跟那黑手沆瀣一氣？”
“有沒有把仙舟的主人抓來？！”
“……”
洛風被吵得頭痛，一個禁製讓他們全都噤口，坐下來喝了一盞茶，調勻了氣息，才緩緩說出自己這趟出門打聽來的消息。
“那仙舟的主人是個眾所周知的膽小鬼，見我找上門去，忽然硬氣了，寧死不肯透露一個字，我抓了他的兒子逼迫他。”
“然後呢，問出了什麽？”
洛風搖頭：“都說知子莫若父，反過來也差不多，他那兒子告訴我，他父親絕不是這麽硬氣的人，眼前這樣，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被威脅了？”
黑岬還是搖頭：“膽小怕事之輩，一旦遇到凶險就隻顧眼前，哪裏去管之後怎麽樣，仙舟的主人會這樣，是因為他身上被下了禁製，隻要敢提及我詢問他的這件事，就會當場暴斃。”
黑岬奇了：“你怎麽知道的？”
“他那兒子猜出來的，還幫我想了個對策，由他來推敲販賣竹葉宗弟子的事，如果對，他父親就眨眨眼睛，不對，就裝聾作啞。”
最終試探出的結果，是仙舟主人也是被臨時抓了差事。
“有人半路截住他的仙舟，扔給他一群竹葉宗的弟子，讓他帶走販賣了，從始至終，黑手都隱藏在暗處，沒有現出真身，他隻聽到了一個尖細的嗓音，雌雄莫辨。”
“……”
蜃樓之內，靜的針落可聞。
幹瘦少年忽然開口：“你們竹葉宗還要感謝這位仙舟主人，真的履約把你們帶到羽界，帶到六爻城，若是半路上就把你們拋下去，哪兒遇得到洛風公子——”
竹葉宗弟子不買賬：“他那是膽小怕事，被威脅了之後，連扔下我們的膽子都沒有！”
這一路消息暫時斷了，眾人專心商議怎麽救剩下那倆弟子。
杜小草幫著想了個辦法，是跟七十二洲那些虛偽的世家門閥學的。
具體而言就是扯著“仁善”的幌子，攻擊葫蘆城主這麽做是給羽界樹敵，演武場上的大妖小妖，都是其它位麵販賣過來的，有些還身份高貴，被這麽粗暴處置，一旦被他們的長輩得知，就是難以消弭的深仇大恨。
羽界因為邪妖已經焦頭爛額，再惹來無相界、落霞界這些強大位麵的攻訐，雪上加霜啊。
正確的做法是把這些異域妖祖好好安置下來，等到他們的長輩來救，弄一個香火情。
就算身份尋常，沒有厲害長輩罩著，好歹也是其它位麵的妖物，好好安置一番，給他們那位麵送過去，也是香火情。
萬一羽界這邊的妖部貴人也被販賣，就能用香火情援救。
“那神秘勢力能覆滅竹葉宗，就能覆滅羽界的大妖部，咱們把他們的神秘手段曝光出來，讓大家都小心警惕。”
洛風深以為然。
這辦法靈不靈且不說，起碼能把水攪混了，讓葫蘆城主承擔很大壓力，他壓力大了，演武場裏的“鬥獸”的生機就多了。
洛風立刻傳信給他的妖祖父親、師尊，讓他們幫忙壓製葫蘆妖祖。
六爻城這邊，有蜃樓拋磚引玉，姬嶽那夥人趁機借題發揮，仿佛忘了自己一度沉迷其中的事，賣力的鼓吹“妖道主義”。
此事越鬧越大。
黑岬趁著勢頭，裹挾眾人衝進演武場，放出了許多被販賣過來的妖族，竹葉宗的那兩位重磅級弟子就在其中。
得手的一瞬間，黑岬就溝通小酆都中的秦紫胤，把竹葉宗諸人一股腦塞了進去。
有驚無險地返回蜃樓，迎麵就看見一臉慌亂的小饕餮，守著一具七竅流血的屍體，這也是竹葉宗弟子，被贖回來後傷勢過重，一直修養著，這趟前往演武場也沒有跟著，卻莫名死在蜃樓！
小饕餮看著眾人都盯著他，氣鼓鼓地分辯：“不是我幹的！他眼巴巴盼著師兄弟們都被救出來，自己有傷在身又不能出門，就讓我把他搬到院子裏等著，剛曬了一回太陽，他就悶哼一聲，七竅流血死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黑岬仔細看了一番死狀，看不出什麽，沉吟的時候，杜小草插言：
“會不會是覆滅了竹葉宗的神秘勢力，追到六爻城來了，聽說他們脫了困，就暗中下黑手？”
黑岬想了想，溝通秦紫胤，讓他從小酆都中再放出一名竹葉宗弟子。
才剛一露麵，虛空中就伸出一隻黑漆漆的拳頭，砸向那弟子的頭顱，秦紫胤事先得到提醒，一直戒備著，當即把那弟子往回收，拳頭撲了空，餘波砸在小酆都上，震得四周靈汐紊亂，好半天才平息下來。
黑岬警惕到十分，唯恐那黑漆漆的拳頭會對其它人出手。
事實上它也這麽做了，如同茶鋪夥計拎著水壺給客人斟茶一般，以此點過眾人的頭頂，全都被黑岬打了回去，那拳頭驚訝，翻轉，手背上冒出一顆陰鷙的眼珠，冷冷瞪著黑岬。
黑岬豈會怕他？催動仙劍要把拳頭攪碎。
堪堪碰上的一瞬間，拳頭連同眼珠倏然消散不見。
慕三從桌子底下爬出來，跺腳懊惱：“壞了壞了！這肯定是覆滅竹葉宗的神秘勢力派來的，他們盯上咱們了，肯定會沒完沒了地襲殺！”
“若是怕了，就搬出去。”黑岬涼涼刺他一句，坐回竹椅上品茶壓驚。
杜小草打發慕三出門，去問問其它從演武場逃出來的‘鬥獸’，有沒有遭到襲殺，如果都是如此還就罷了，若隻有竹葉宗的弟子遇害，那就說明有針對性。
慕三出門沒一會就返回，“都死了，死狀千奇百怪，有七竅流血的，又頭顱被打碎了的，也有忽然就倒下臉上還帶著微笑的……”
“城主府那邊，怎麽說？”
“那葫蘆城主說是個妖祖，就是個廢物，沒什麽大本事，被嚇得所在城中不出來了。”慕三滿臉鄙夷，語氣十分不屑。
黑岬和杜小草倒沒有因此小覷葫蘆城主，對這位城主來說，城中鬧出這樣的亂子，他但凡有餘力，都會當眾擊潰來犯之敵立威，現在蜷縮起來，說明隱匿在暗處的神秘勢力，有重創他這個城主的能力。
黑岬不敢再放竹葉宗的弟子出來，之前商定的“重返山門”，也成了泡影，覆滅竹葉宗的神秘勢力還在盯著，這幫人一日沒有浮出水麵，他們一日不可暴露身份。
此事最大的餘波，是讓六爻城中的靈汐紊亂，許多道行不高的年輕小妖都病懨懨的，連禦劍升空的本事都施展不出來了。
萬葉城那邊，也傳來壞消息，前去收服縛地靈的那撥人，終於明白他們被愚弄了，這座已經半懸浮在虛空中的恢弘城池，很難落到他們手中。
掌控城池的藤蔓妖物神秘遁走，留下來的縛地靈若耶，也不知道使了什麽詭計，藏匿在城中無法發現蹤跡。
隻是如此還罷了，萬葉城還一日日墜落虛空，就像一根鵝毛從山巔飄下，下墜的力度不大，卻堅定且注定。
來煉化這座城池的那些妖部子弟，眼前隻有兩條路：要麽馬上離開，要麽跟萬葉城共沉淪，在城池徹底落入虛空之後，淪為縛地靈若耶的奴隸，以他們跟若耶之間的仇隙，天知道會遭到什麽樣的殘忍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