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別跟我擺妖祖的譜
邋遢老頭一番話振聾發聵,讓杜小草猛然驚醒,擔心自家妖部也落入這樣的圈套,恨不得馬上飛回雲瀾祖地,提醒那些固執已見的長老們。
邋遢老頭勸她:“沒用的,傻丫頭,那些老東西鬼迷心竅了,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拉回來的,為了把妖部淬煉成小洞天,他們消耗很大,希望也很大,不會輕易罷手,更何況,那些指點他們淬煉小洞天的鼠輩,不可能一點鉗製他們的辦法都沒有,即將落入網中的肥羊,想從他們眼皮底下溜了,哪有那麽容易?一場禍事換成另外一場禍事罷了。”
“就算是禍事連著禍事,也好過坐以待斃!”杜小草不以為然,據理力爭。
“你很有勇氣,但空有勇氣沒有本事,就是莽撞,我來六爻城之前先去觀察了一遍,那些小洞天已經被人用氣機鎖定,就算他們不主動遁入虛空,隱匿在虛空的撈魚人也有辦法把他們釣出來,多費點事罷了。”
“難道就束手待斃?!”
“自作孽不可活,這些妖部作繭自縛,能怪得了誰?”
邋遢老頭拎起酒葫蘆灌了一口,語氣不屑,用酒葫蘆嘴指了指城頭方向:“這麽多天了,六爻城死傷慘重,羽界那邊有沒有誰來增援?俞襄叛逃,也是逼不得已,換了我是她,也得叛了。”
“前輩慎言。”這一句不是杜小草說的,是盤坐在垛牆上的雲端老叟說的,語氣鄭重,“無論旁人如何想,我一定會與城池共存亡。”
“你瞎嚷嚷什麽?你當然得與六爻城共存亡,城在你在,城亡你亡,休戚相關——”
“前輩說錯了,按照那些妖祖們的手段,我也可以有選擇。”
邋遢老頭一怔,哈哈大笑:“也是哦。”
杜小草聽得稀裏糊塗,眼巴巴看著邋遢老頭,希望他能幫自己解惑。
邋遢老頭也不賣關子,指了指雲端了老叟:“你之前去過萬葉城,萬葉城有一頭縛地靈,你見過吧?”
杜小草點點頭,福至心靈,不敢置信地盯著雲端老叟:“這位前輩也是——”
“差不多吧,縛地靈重在一個‘地’,而血妖是羽界的前身、幽冥界的主人,隻要雲端老叟肯放低姿態,他完全可以是屬於邪妖的縛地靈,但他一根筋,硬說自己是在血妖被驅逐,幽冥界變成羽界之後開啟靈智的,是屬於羽界的妖,不與邪妖為伍。”
杜小草輕笑:“前輩是非分明,值得欽佩。”
“死腦筋罷了,別搭理他。”
黑岬疑惑:“既然前輩是六爻城的縛地靈,俞襄那一劍如何傷得了他?”
“俞襄不知道從哪兒弄到一張上古殘存的破靈符,加持在本命仙劍身上,隻要擦破一點皮,縛地靈就死定了,靈力會一點一滴地從這個破口逸出,好比一個大水囊,隻要用針尖刺破一個小洞,這水囊變成幹癟的空袋子就是早晚的事。”
邋遢老頭說得眉飛色舞,最後不忘誇讚自己:“的虧我老人家手中藏有秘寶,幫他補上了滲漏,我是救命恩人,他還對我梗脖子,沒良心的。”
“前輩高風亮節,我輩望塵莫及。”黑岬的奉承話滔滔不絕,哄得邋遢老頭眉飛色舞,趁機又問他:“萬葉城那頭縛地靈,叫什麽若耶,曾經與我們糾纏了許久,但她不是獨立的精魅,被城池之下的一根藤蔓掌控,後來一起被一對師徒收走,那對師徒言語不羈,賴在蜃樓住了好長時間,臨走還拐騙走了我們的一雙同伴,其中一位叫慕三,他眉心有一粒紅痣,疑似一件品秩極高的仙器,我們懷疑那師徒拐走他,就是為了貪圖他身上的仙器——”
“不必懷疑了,肯定是貪圖那件仙器,你說的師徒我認識,非常的不是東西,你們能在他手中全身而退,已經是天大運氣,至於被拐走的那對同伴,隻能自求多福了。”
邋遢老頭語氣唏噓,皺著眉頭,似有忌憚,低聲提點黑岬:“那對師徒的道行深不可測,我老人家懟上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這次‘撈魚’,他在暗中推波助瀾,你們小心提防。”
杜小草一聽不正經師徒也想“撈魚”,氣得喋喋大罵。
菡仙子對不正經師徒的印象十分深刻,聞言幫著一起唾罵:“殺千刀的狗東西!下次再遇到,一定要給他們挖坑使絆子,讓他們有來無回!”
別撇下銀杏仙舟這件事,菡仙子一直耿耿於懷,一再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跋扈了,現在聽了邋遢老頭的話,反而慶幸了,那對師徒一看就不正經,來六爻城的目的不明,但他們最終擄走了一整座萬葉城,包括若耶和那一根藤蔓精魅,全都沒有逃脫。
這麽辣手凶殘的一對師徒,沒道理放過六爻城的縛地靈啊。
她把疑惑說給邋遢老頭聽,邋遢老頭看了一眼雲端老叟:“給這幾個小輩講一講,你是怎麽從那對缺德師徒手裏躲過一劫的?”
雲端老叟歎息:“不怕死罷了,大不了玉石俱焚,即便不能殺了他們,也不會讓他們輕易得逞,他們怕了,就走了。”
黑岬朝老叟翹起大拇指,那對師徒的難纏,他深有領教,眼前幹巴巴的老叟能從他們手指縫間溜走,絕非易事。
杜小草想不通的是,“撈魚”的秘密已經曝出,為何那些妖祖還不肯來六爻城拒敵?
已經走不掉了,還坐看邪妖衝殺進來?
邋遢老頭冷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們已經把自家的妖部、府邸、山門淬煉成小洞天,哪怕原地呆著不動,也有可能被人從虛空撈走,全憑這一個個的妖祖、道祖坐鎮,一旦離開,老巢就完蛋了。”
“可這麽幹守著,也不是辦法啊?”
“你們羽族的先祖搶占了這一界,隻知有妖部,不知有天下,他們為了各自的妖部可以拚上性命,卻不想為羽界流一滴血。”
邋遢老頭語氣譏諷,杜小草也沉默了,仔細想一想,羽界確實是這樣的。
黑岬斜躺在垛牆上,嘴裏叼著一根貓兒草,悠閑地曬太陽,仿佛城頭下的邪妖大軍不存在一樣,對邋遢老頭的話也沒有反駁,戰局的勝負,更多在人心,人心散了,氣勢就亂了。
洛風忽然道:“前輩,羽界這些妖部的先祖們,是從哪兒搬遷到此地的?他們可以再返回祖地嘛。”
邋遢老頭搖頭:“羽界的先祖當初就是被攆出來的,想回去千難萬阻,那邊早就不承認他們是同族,羽界這邊又沒本事打到他們承認。”
“前輩好心管這件閑事,但邪妖來勢洶洶,背後還有高人操控,前輩這麽做就是與他們為敵,無論是邪妖背後的高人,還是星河裏的撈魚人,都不會放過前輩。”
“他們當然不肯放過我,無可奈何罷了。”
邋遢老頭說得得意,臉色卻有些黯淡。
另一邊,俞襄已經來到白袍妖王麵前,大搖大擺落座。
隻論道行,羽界的妖祖與血妖的妖王齊平,論起地位,俞襄自認是貴賓,得到款待和尊崇理所當然。
然而白袍妖王不這麽看,一照麵就談崩了,妖王讓俞襄準備出戰,接下來的戰事,都由她負責交手。
“城頭那些小崽子,全都對你出言不遜,由你出手清理了,解解氣。”
俞襄搖頭:“我的妖部還滯留在羽界,我不能把事情做絕了,連累族中。”
“打從你躍下城頭,還重創了縛地靈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把事情做絕了,擺在你麵前的路就一條,全心全意歸順血妖,做血妖攻城略地的馬前卒,否則我現在就打死你。”
白袍妖王說得氣定神閑,仿佛在閑聊一般,語氣卻不屑輕蔑至極。
俞襄氣暈,砰一聲摔了手中的杯盞,催動仙劍要與白袍妖王分個高下。
白袍妖王怡然不動,指了指六爻城方向:“俞城主覺得我說話刺耳,那你立刻折返,看看還能不能回去做你的城主。”
“我幹嘛要回去?天大地大,憑我的妖祖道行,哪兒去不得?”
“你可以試一試。”
俞襄氣怒,一個縱身遁入虛空,下一刻,整個人重新被拍回來,摔得鼻青臉腫,半天沒有爬起來。
她驚愕惱怒:“是誰?!”
白袍妖王輕笑:“是誰不重要,你隻需要明白,如今的你,是我們的階下囚,乖乖聽話還能活命,不識相就死定了。”
俞襄氣得呼呼喘息,後悔不來,
白袍妖王還不放過她,隔空把她拎了起來,“別跟我擺妖祖的譜,你不配,今後我讓你幹什麽,你就乖乖去幹,不需要問理由。”
他“砰”一聲把俞襄扔出小洞天,讓她立刻去六爻城,“把你那個好徒兒帶出來,其它姿色上乘的仙子也弄過來一些。”
俞襄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忽然笑了,因為低著頭,沒有人看清楚這詭異的笑容,這白袍妖王,得意的太早了!
按照雙方之前的約定,她該成為血妖的貴賓,在邪妖攻占東疆之後,還要把東疆的十二座城池賜予她作為報酬,現在卻把她當狗呼來喝去!
你不仁我不義,隻能一拍兩散了!
俞襄緩緩離開白袍妖王的駐地,迎麵看到姬嶽,對方趾高氣揚,礙著她妖祖的道行才沒敢出言不遜,神態卻傲慢至極。
俞襄沒理會他,自顧催動後手。
她出身低微,能有今時今日的道行,每一步都凶險異常,曆練出了一身心機,答應投靠邪妖之前,就預留了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