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一小半靠自己努力
杜小草對雲瀾祖地沒有執念,對羽界這沒有執念,千年前的那場涅槃,因為轉生地在七十二洲,讓她對羽界少了本該有的歸屬感。
被青行鬧過一場,她開始考慮該不該遁走,雖然她盯著帝姬的名頭,因為年幼,在祖地這邊沒什麽威嚴,又被一眾族老惡意架空,祖父也不再,既然族人們自己找到了出路,無論這路通向哪裏,隨他們的主意,她不擔責。
她把想法說給邋遢老頭聽,邋遢老頭歎氣:“小丫頭,事已至此你想走也走不掉啊,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你——”
黑岬打斷他的托詞:“前輩太謙遜了,隻要前輩肯援手,帝姬立刻就能消失人前。”
“別亂拍馬屁,年輕小輩遇事就想著逃,能有什麽出息?一團亂麻要憑自己的本事捋順,凶險也是危機,一味躲避,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邋遢老頭指了指西南方向:“天狐城那邊的動靜也不少,等著瞧熱鬧吧。”
已經過去了半日,紅衣天狐懟上寒公子一家,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被壓倒下的再不會有機會站起來,連屍骨都未必能剩下。
杜小草覺得鼻端隱約有血腥氣,幾日來接連的變故,讓她精疲力盡,看著天已經快黑了,直接返回房間,倒下就睡。
她以為能黑甜一覺,殊不知就在她閉上眼沒一會兒,小鎮外頭的墳場上,就有個黑袍屍體推開露天擺放棺槨,一步踏出,無聲桀笑,雙腳每邁動一步,都猶如山嶽落地,震得整座小鎮嗡嗡亂晃。
墳場周圍的山巒,從中間開始斷裂,嘩啦啦的響動驚擾了隱匿其中的靈鳥靈獸,鎮內的百姓卻巋然不動,仿佛沒感應到城外的變故。
不是他們遲鈍,是邋遢老頭暗中襄助,抵擋住了黑袍屍的襲擊。
黑袍屍氣得捶胸頓足,雙腳如擂鼓一般繼續亂踩,隔空打了一套拳,拳罡耀眼,想要摧毀小鎮。
小鎮如鐵鑄一般,屹立不倒,黑袍屍暴躁嘶吼,身形一再拔高,很快就高過了樹梢,一步淩空而上,躥到了雲朵上,居高臨下對著小鎮亂踩。
小鎮之中,邋遢老頭站在窗前,對不依不饒的黑袍屍嫉妒不耐煩,隔空伸出竹杖,打在黑袍屍的腳踝上,打得對方腳踝粉碎,站立不穩,咕咚一聲倒栽蔥。
耳根清淨了。
小鎮安靜了。
杜小草一覺醒來時候,朝霞已經照在雕窗上,暖暖的很安逸,她懶洋洋地起床洗漱,琢磨著該去哪個小攤上吃早點的時候,黑岬和洛風走進來,隨手畫了個水光鏡,讓她看看鎮外山巒坍塌的亂象。
“昨日我們回來的時候,這山還好好的,一定是半夜出了什麽事——”
“山都塌了,我怎麽沒感覺到?”
她挽回發髻,看向邋遢老頭睡覺的地方,兩具秋千架上,橫躺著個白蒼蒼的小老頭,鼾聲如雷。
“前輩,鎮外的山塌了——”
“山塌了就塌了唄,天沒塌就行!”
邋遢老頭咕噥著嘴,翻了個身繼續睡,杜小草沒奈何,火速趕到鎮外查看,邋遢老頭的竹杖飛在她身邊,指引著她找到腳踝粉碎的黑袍屍,昨晚那一竹杖不止打斷了他的雙腳,還暫時封禁了他的道行,讓他沒能逃遁。
杜小草看稀罕一樣盯著黑袍屍,確定他真的就是一具僵屍,且是活屍,周身血肉噴張,沒有僵屍常見的幹癟相,粗看相貌還算英俊,三十幾歲模樣。
黑岬仔細審視過,確定他生前道行不低,起碼要高過菡仙子的師尊,妖祖甚至之上。
羽界的妖祖是稀罕物,是各大妖部的頂梁柱,但凡隕落一個,都會引發一連串禍事,杜小草不曉得眼前這一個是從哪冒出來的,問洛風:
“你經常去妖祖城,見過長這樣的妖祖嗎?”
“沒有,應該不是羽界的妖祖——”
黑岬搖頭:“未必不是羽界的妖祖,羽界的妖祖絕不止明麵上的那幾個,還有一些破境後沒有公開,悄悄跑去其它位麵砥礪道行的後輩,能擁有這樣後輩的妖部都赫赫有名,妖部暫時有老家夥們撐著,不需要他們操持,還有幾個妖部後繼無人,老家夥們死了,部族的仇人立馬就會殺過來,為了保住根基,為了老而不死,就用邪法把自己淬煉成半死不活的東西。”
他指了指黑袍屍:“這八成就是。”
杜小草聽得驚異:“把自己淬煉成半死不活的東西,那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能保持神智清醒,漸漸地就越來越昏聵,最後連自己的族人也不認得了,這個時候,族人們就該動手殺了他,否則他發起瘋來,能把全族滅了,萬一舍不得,或者沒殺死,讓他跑了出來,後果就難料了,也許遇到高手被屠戮,也許被高手擒住後淬煉成真正的傀儡,驅使他做一些有去無回的惡事。”
黑岬邊說邊施展法術,幫黑袍屍挽好發髻,清理了麵部,胡子也拔掉了,露出大半張臉孔,是個頗為俊朗的中年男人。
洛風盯著他看了片刻,認出了他是誰,傳說已經死了三百年的某位妖祖,原來沒有徹底死去,身體還能像活人一般走動,可惜遇到了竹上前輩,斷了雙腳癱在這裏,命數到頭了。
杜小草看著因為被下了禁製,連嘶吼都發不出聲音的黑袍屍,心情沉重,讓洛風不要滅殺了他,把他裝入獸囊,帶回去給竹上前輩看一看。
洛風看向竹杖,竹杖毫不客氣地對著黑袍屍打了幾下,洛風會意,無聲下了死手,把黑袍屍變成了一堆黑灰。
轉過身,看到杜小草麵色發白,他苦笑笑:“他已經死了幾百年,生前也算是個端方君子,落得這般被人驅使,若是還有隻覺,一定會咬舌自盡。”
“他生前的大妖部呢,知道他失蹤了,不出來尋找?”
“他失蹤沒多久,他所在地大妖部就被屠戮殆盡,隻剩下一支族人遁入虛空,不知所蹤,妖祖所在的地盤,被丹溪老祖占了,就是姬嶽的那個生父。”
“那這具黑袍屍,不會跟丹溪老祖有關吧?”
洛風思忖片刻,不確定地搖了搖頭,“丹溪老祖的嫌疑很大,但也不能確定是他,他不擅長傀儡術,道行也是妖祖中墊底的,想要操控這麽一具失去失去靈智的妖祖活屍,要麽靠血脈感應,要麽靠道行碾壓,這活屍的後人沒剩下幾個,想要操控他隻能靠道行,羽界這樣的高手不多,我懷疑是血妖那邊幹的,血妖擅長淬煉神魂屍身,這黑袍的風格也很像血妖那邊的,還有那具棺木,上麵的符文都是冥篆。”
血妖潛入雲瀾祖地,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杜小草不搭理他們的拉攏,氣怒之下想要除掉她,趁她在小鎮上,派遣這麽一具凶屍來暗殺,很合理。
杜小草恨得咬牙切齒,她都認慫打算遁走了,血妖還不肯放過,非要斬草除根。
洛風對她的“天真”很無語,對血妖來說,她這個帝姬死了才能一了百了,活著就是一顆隨時會爆的悶雷,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鬧幺蛾子,若她道行高深惹不起也就罷了,現在這樣,殺了更省事。
杜小草對自己被輕視乃至蔑視十分憤懣,一張爆炎符把地上的黑棺燒得嗶嗶啵啵,隨手泄憤而已,卻有意外收獲,這黑棺上附著了無數陰魂,被炎火焚燒後淒厲慘叫,想要逃竄卻被符文困得死死的。
棺木燃燒了一個時辰,這些陰魂就嘶吼了一個時辰,惹來圍觀的百姓裏外三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