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偏心惹的禍ii.
涕淚青年當眾賣慘,訴求就一個,讓師尊幫他拾掇桀驁不馴的師弟,找回開山大弟子的尊嚴和威風。
慕三搞清楚狀況之後十分不屑:“堂堂大師兄,連師弟都壓服不了,換了是我早羞死了,你還好意思追著師尊哭咧咧?葛天那老家夥一看就不是尊師重道的,你師尊若是折損道行鬥不過他,他絕對敢欺師滅祖,宰了你們師徒獨霸師門。”
杜小草也不滿涕淚青年:“你師尊真是太倒黴了,收了你這樣無能的開山大弟子,你蟄居荒山多半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嚷嚷出來,萬一被他的仇家尋蹤而來,你師尊的性命何在?你自己的性命何在?”
一句話噎得涕淚青年訕訕,緊抱著倉皇老者大腿的手臂也鬆了下來,老者趁機脫身,卻沒有遠走,警覺地盯著自稱“弟子”的涕淚青年。
一直酣睡的“竹上前輩”,剛好也睜開了眼,目光毫無迷瞪之色,犀利地在闖進來的“師徒”身上掃了兩眼,“師徒倆”噶然噤聲,不敢再爭吵。
杜小草悄悄靠近,問邋遢老頭:“前輩,這倆人有沒有鬼?”
“當然有鬼,都是鬼!”邋遢老頭語氣唏噓,招手讓那涕淚男子上前,“別哭哭啼啼的沒出息,說一說你遭了什麽禍事。”
“前輩明鑒,我師弟欺師滅祖,要殺了我再謀害師尊,求前輩出手襄助——”
邋遢老頭打斷他的哭訴:“到底是要謀害你,還是謀害你師尊?”
“暫時是要謀害我,殺了我之後,勢必要對師尊也下黑手,師尊一向最疼我,知道我慘死在他手上,一定會清理門戶,他愛麵子怕被揭穿,先下手才能保住名聲。”
“這都是你的一麵之詞,你鬧騰了這麽久,也沒見什麽厲害角色追上來,唱獨角戲告黑狀有意思麽?”
涕淚青年心悸地朝虛空瞥了一眼,暫時沒發現追上來的跡象,稍微喘息了幾口,目露茫然。
在此之前,他連茫然的空隙都沒有,滿心滿眼都是師弟要殺他,他活不成了。
被他糾纏得上天入地的“師尊”,見狀想要偷偷溜走,才剛邁開步子,就被涕淚青年警覺,重新撲上來廝纏。
杜小草莫名其妙,搞不清這一老一少在搞什麽名堂,邋遢老頭已經看得明白,對著嚎啕個沒完的年輕人兜頭夢敲了幾下,竹杖邦邦響聲嘹亮,打得年輕人頭暈目眩。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時候,邋遢老頭又一個反手,竹杖敲在驚惶老者腦門上,力道之重令人心悸,直接敲碎了老者的顱骨,他還不罷手,繼續對著屍骸一頓夢敲,血淋淋一片中躥出一片白光,被邋遢老頭揮袖攔截,捏成一個拳頭大小的透明魂球,對準旁邊涕淚青年的眉心狠狠拍了進去。
“噗”一聲悶響,涕淚青年沒有被拍碎了腦殼,原地僵了半響,梗著脖子恢複如初,再看他身後的驚惶老者,屍身已經消失無蹤,原地隻剩下一柄佛塵。
涕淚青年撿起佛塵,嗓音變得空前沉穩,嘟噥道:“老朽的拂塵怎麽落到此地……”
隻一句話,就驚呆了圍觀的杜小草、黑岬等小輩,不止震驚於涕淚青年的話語,更震驚於他忽然蒼老滄桑了十倍不止的嗓音,縹緲玄冥,一聽就是高人腔調,與他外表展現出來的稚嫩不相符。
更古怪的是,他全然忘了之前的鬧劇,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出現在此地,茫然四顧之後,施施然詢問杜小草:“這位姑娘,此地是雲瀾山麽?”
杜小草嗯了一聲:“沒錯,正是雲瀾山所在。”
她有心詢問一下,拿不準該怎麽稱呼對方,是“道友”呢,還是“前輩”。
對方沒有讓她糾結太久,直接給雙方定了調子,稱呼對小草為“小友”,自己叨擾了馬上離開雲雲。
杜小草臉上擠出尷尬的笑容,擺擺手示意對方自便,走了最好,這麽奇奇怪怪的家夥,出現在雲瀾小鎮百害無利。
邋遢老頭冷眼旁觀,沒有阻攔,任憑對方施展遁術離去。
涕淚青年聲勢浩大的掐訣,最終虎頭蛇尾,四周的虛空早已被鎖閉,他走不了了。
杜小草暗笑他裝模作樣,黑岬卻悄悄也掐了個法訣,指尖的靈汐還沒凝聚成漩渦就潰散掉。
洛風大驚失色,趕緊也掐了個法訣,一樣的結果。
整個雲瀾小鎮的靈汐已經紊亂了,空間也被鎖閉,涕淚青年哭訴的內容未必是真實的,禍事已經抵達。
杜小草看向邋遢老頭,人家翹著二郎腿喝酒,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
麻煩還在持續中,沒有如杜小草以為的那樣結束,涕淚青年口中的“逆徒”出現了,一照麵就對涕淚青年動了殺招,但凡有個一招半式落在涕淚青年身上,他非死即重傷。
蹊蹺的是,他這叛逆師弟的相貌,與他們的師尊,那個被拍成了拂塵的倉皇師尊有七八分的相似,或者說就是他們師尊年輕時候的模樣。
杜小草覺得不對勁,悄悄靠近邋遢老頭:“竹上前輩,到底是誰欺師滅祖?”
邋遢老頭輕笑:“看破不說破嘛。”
倉皇青年與年輕化了的“師尊”混戰,雙方勢均力敵,打得難解難分,給了邋遢老頭偷襲的機會,手中的竹杖砰砰敲在年輕師尊頭上,砸得對方靈力紊亂腳步踉蹌,一個破綻露出,被涕淚青年攔腰斬成兩截,血糊淋漓的場麵沒有出現,原地再次凝聚出更大一團的白光。
涕淚青年如餓死鬼遇見美味,猛撲上去吞噬白光,大口大口吞咽的模樣看得人發噱。
不大一會功夫,白光被吞噬殆盡,涕淚青年哈哈大笑,得意給自己換上一件縹緲仙袍,手持龍骨拂塵,背上一柄造型古拙的仙劍,世外高人的範兒十足。
邋遢老頭冷嘲:“恭喜閣下欺師滅祖得逞,偌大宗門從此屬於你一個,再也沒有誰能挾製你。”
“老東西活不耐煩了!”涕淚青年陡然暴躁,催動仙劍要殺了竹上,反被竹上製伏,從他體內薅出七八團大小不一的白芒,懸浮在涕淚青年頭頂飛旋。
涕淚青年撲倒在地,眉心湧出涔涔血跡。
半空中的白芒中,最大的那一團站出來,勉強凝聚成一個縹緲人影,衝著邋遢老頭作揖行禮:“多謝前輩援手相救,我等銘記在心——”
邋遢老頭嗯了一聲,目光衝著虛空某處看去:“老家夥,還不快把你這些倒黴徒弟弄回去,不怕他們真的煙消雲散了?”
虛空中傳來一陣暢快的大笑,一個白胡老者施施然現出身形,捋須得意地環顧四周,看向一團團白芒,滿臉掩不住的嫌棄。
“老朽到底造了什麽孽,怎麽會收下這麽多笨徒弟,一個比一個笨!”
“徒弟肖師。”
“……”
一句話把天聊死,白胡老者無奈地搖頭歎氣,揮袖往幾團魂體中加持了些許靈力,讓他們保持靈智不聵,自己站在一旁跟邋遢老頭絮絮叨叨的訴苦。
“……收了那麽個混賬小徒弟,差點絕了我一門道統!”
“現在再說這些有甚麽用?當初收徒的時候不睜大眼睛,往後在看到好苗子,別上趕著,先驗驗品格,再翻翻老黃曆,挑個不犯衝的好日子……”
邋遢老頭語氣譏誚,也衝著那些魂體揮動袍袖,幫他們穩固神魂。
隻看這光景,他們之間肯定是有瓜葛的,白胡老者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說他這小弟子剛入門的時候乖巧懂事,對師兄師姐們殷勤熱情,唯一的缺點示好顯擺,出門遊曆的時候喜歡仗勢欺人,遇到高人就搬出師門,遇到師門中的師兄師姐就搬出他這個師尊,他這師尊呢,因為這小弟子天賦異稟嘴甜乖覺,不自覺地就偏愛了一些,這偏愛惹來其它弟子的不滿和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