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初戰(下)
他……是誰?
卿染看著眼前的男子心驀地一痛,像被千萬隻手揉成了一團,她按著心口彎下腰,痛得喘不過氣來,目光卻舍不得移開,貪戀的一寸寸看著男子想將他的容顏牢牢記在腦海中。
男子輕笑著走近“南宮卿染”,修長的手指白皙的像是用上好的白玉雕刻成的,動作輕柔的以指為梳將她跑亂的長發梳攏,墨黑的長發襯著白皙的手指越發完美無瑕,男子的眼中那濃的化不開的深情沉澱在眼底,像蒙了一層淺淺的星光,溫柔的寵溺就是湖上蕩開的漣漪。
“南宮卿染”轉頭看她,眼中同樣的深情雀躍像不諳世事的少女,情動於此時此刻。
“飄雪,我願終生不卸甲胄,不離你左右。”“南宮卿染”握住花飄雪的手鄭重的許下承諾,同時將一顆真心盡數相付。
“狂,願天下風雲初霽四海同塵,你我執手相伴共度餘生。”花飄雪輕吻“南宮卿染”的手背,虔誠深情。
卿染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伸手一摸已是一片涼濕的水光,心痛到窒息。
忘川水,忘情水。
若是無情談何相忘?若非深情怎會癡纏?若非情至深處又怎會記得所有人卻獨獨忘了他?
飄雪,花飄雪!好一個飄雪聖帝。
眼前一黑,什麽青山綠水悠悠,什麽藍天白雲蒼狗都消失不見了。
富麗堂皇的大殿已經坍塌了一半,衝天的火光將雕欄玉砌的大殿照亮如白夜,層層重兵將這裏圍得水泄不通,“聖雪天宮”的匾額已經碎落滿地的玉片,孤身傲立在蒼茫大殿前的男子依舊白衣勝雪不染纖塵,玉冠束起長發,手中仗劍氣勢凜然。
大軍陣前,一身暗紫色戰甲的男子一扯披風朗聲笑道:“飄雪聖帝,想不到吧,今時今日你的南境就要成為我雷域的領土,你還有什麽遺言嗎?!”
花飄雪聞言,薄唇微挑,笑得譏諷又不屑:“遺言?雷戰,你以為你贏定了嗎?”深邃的眼眸一迷,輪廓清晰的容顏被火光照亮“還沒到最後,你又怎知鹿皮誰手呢?”手中長劍陡然一橫,瞬間爆發出的氣勢凜然如刀,劍指滄瀾。
“哈哈哈,不然呢?”雷戰揚眉張狂大笑,那張硬挺的臉說不出的得意“你的部下早已潰不成軍,你還有什麽底牌?是北境的援軍嗎?你確定蒼寧聖帝會幫你?”
“那我們就……走著瞧吧。”花飄雪的眉眼帶笑話音都還沒有落地,整齊的馬蹄聲驟然響徹了整個天地,越來越快,越來越近,“那你就猜猜看,這些趕來的人是你的人,還是我的人?”
“你……這不可能!”雷戰憤而怒吼,忽然想到了什麽又笑了“你哪來的人呢?海族從來就不是善戰的種族啊,如此脆弱又蒼白的生命,你拿什麽來抵抗我雷域百萬精銳?”
“那……拭目以待嘍。”花飄雪笑起來,聖潔高雅如碧湖上盛開的青蓮,美好得看著他就像看到了整個天地。
“南境大統領龍狂率狂獅軍團前來退敵!”氣勢凜然的女子脆生生的聲音當空壓下來,一道身影如雄鷹般輕盈,如風豹般矯健地從天上躍下,傲然立於花飄雪麵前將他牢牢擋在身後。
雷戰從女子的聲音傳來時就似被定住了般楞楞地看著長發高束,一身黑色勁裝,手握“絕龍槍”的“南宮卿染”,喉結滾了滾聲音幹澀地苦笑兩聲:“哈哈!龍狂?當今北境的長公主南宮卿染,榮華殿下不好好待在北境做你千嬌萬貴的公主如今竟在南境當統領?”
“北境長公主?”輕輕地一聲疑問聽不出情緒,“南宮卿染”握緊了手中長槍竟不敢回頭去看他的眼睛,身子有些僵硬,目光如刀地看著雷戰,心中洶湧澎湃的殺意幾乎要衝出胸腔。
“你找死!”打死她都想不到雷域的少主雷戰竟然會認得她,好死不死,她未免身份太過顯眼怕給飄雪帶來麻煩才隱姓埋名地來到他身邊隻想做他手中刀劍為他除去所有阻礙,卻沒想到有一天身份敗露時該如何去麵對他。
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南宮卿染提槍躍起,惡狠狠的目光隻恨不得將他攪肉醬包包子喂狗,出手就是毫不留手的“力貫千鈞”狠狠一槍砸向雷戰的狗頭,雷戰大驚,深知南宮卿染功力的他絲毫不敢大意,將一人高的長刀抬起架住了這力道剛猛的一槍,沉重的力道頓時將他的手震得發麻,還沒等緩口氣南宮卿染皓腕一抖槍身一轉自下撩起,待雷戰立刀來擋時虛晃一招一槍橫掃在他胸前“咣——”一聲重響抽在了雷戰胸前的戰甲上,將他打飛出去數十米。
這一聲重響就像點燃了什麽信號,團團圍在雷域兵馬外的狂獅軍團齊刷刷地動了,瞬間化整為零的將士們穿梭在小心提防卻始料未及的雷域兵馬中,一片廝殺聲毫無預兆的震徹雲霄,飛濺的血花,此起彼伏的慘叫見證著這一場堪稱屠殺的殘酷。
南宮卿染在打敗了雷戰後乘勝追擊想要永絕後患,誰知雷戰竟絲毫沒心疼自家的百萬大軍捏碎了傳送卷軸獨自遁了。
失去了主帥的軍隊就像沒了翅膀的蒼蠅一樣不堪一擊,在南宮卿染從容不迫的指揮和狂獅軍團訓練有素的廝殺下全軍覆沒。
留了些人打掃戰場修繕天宮,南宮卿染最不想麵對的時刻到底還是來了。
忐忑的糾結著衣角,全身僵硬的看著負手而立的花飄雪,終於下定了決心深吸了口氣緩緩走到他身邊,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緊張的連呼吸都停了。
“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清清淺淺的低沉聲線一如其人般清朗如皎月。
“我……複姓南宮,雙名卿染,草字龍狂,封號榮光,北境蒼寧聖帝是我父親。”說完又小心的瞄了他一眼,看不出情緒深淺,她低聲辯解了一句“我沒有騙你,我……確實叫龍狂,頂多……有些事沒有告訴你。”
“所以?北境的長公主來我南境有何貴幹呢?”他的聲音依舊淡淡的,好像生氣也是這樣。
“我,我沒有什麽目的,我隻是……”南宮卿染忽然說不出口,低著頭紅著眼眶極力隱忍不讓眼淚掉下來,我隻是喜歡你,我從來沒想得到什麽,哪怕你不喜歡我……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我會馬上離開的,你……保重。”南宮卿染盡可能平穩的說完這句話後急急轉身就走,她怕她再多待一會會忍不住哭出來,這一瞬間洶湧而來的心痛和悲傷她竟然還承受得住。
淚無聲滑落下來,卿染一邊跑一邊不住的深呼吸,從三十年前的鏡天雙帝大典上見到他的那一眼,她就喜歡上了他,那樣風骨驚華,氣度翩然,美好的像雪一樣的男子是她有生之年唯一一個心動得恨不能跟他走的人。
就是那一眼的心動讓她不惜忤逆疼寵她入骨的父親和五個哥哥,背井離鄉來到她身邊,為了不給他添麻煩隱姓埋名,不顧身份的做他手中一把刀劍隻為留在他身邊。
這麽多年的相伴,他居然問她是何居心?
是啊,是何居心呢?從一見鍾情到這數十年的相伴日久生情,從對他的一無所知到現在可以如數家珍地說出他的喜好,她越靠近他就越喜歡他,如果她有什麽居心還會等到現在嗎?
以她的功力當今天下間能夠戰勝她的又有幾人?
洶湧的眼淚可以肆意流淌著,可是心上的傷口無止境的痛和悲傷要怎樣才能止息呢?
時間能夠淡忘一切,那能不能讓她不再喜歡他呢?能不能讓她忘記這一切呢?
“狂,狂……”
是誰?在叫她?是錯覺吧,除了他還有誰會這樣叫她,可是他……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