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玉姐兒
有了木老夫人的授意,木二夫人開始著手準備拜訪平遠大將軍府時的賀禮。順帶著,又吩咐針線房給木婉薇趕製兩條樣式新穎,用料講究的披風。
就這麼張張羅羅的忙了幾日,一向不作為的木三老爺突然派人遞迴了話。
陳國公,竟是真上摺子把平遠大將軍給參了。參平遠大將軍治家不嚴,其妻張狂,污衊先祖皇帝;其弟目無王法,倒賣人口,罔顧人命;其叔父,強佔良田千畝,逼死百姓無數……
這摺子遞上去后,如石牛入海,再沒了動靜。可平遠大將軍府門,卻少了正四品以上官員的身影。
木二夫人同木老夫人一合計,將拜訪的事推延了。
拜訪大將軍府的事,木婉薇不知道。臨時改意不去了,木婉薇也不知曉。
這些日子來,她只專心一件事——養鳥!
養什麼鳥?自然是那一日她碰到的鴻鵠。
其實也不用她做什麼,只需每日早晚兩次拎了精細穀物或新鮮小魚,往荷塘的蘆葦中撒上兩遍即可。
吃不吃,便是鴻鵠的事兒了。
據木婉薇的觀察,這兩隻鴻鵠,更喜歡從爛泥中找草根吃。
不過也正因這個活計,木婉薇倒是得了個景緻極佳又清靜的好地兒。讓粗使婆子在荷塘旁的大垂柳上拴了個鞦韆,她無事時就坐在鞦韆上看書,要多自在就多自在。
有時,鴻鵠還會走上岸來,站在木婉薇的面前和她對視。
鴻鵠對木婉薇的信任,遠沒有到她可以伸手隨意去碰的程度。面對這種人人稱頌的吉鳥,木婉薇唯一敢做的,也就是小心翼翼的將嫩白的小手遞出去,讓它吃手心的糕點碎末。
只是,每次鴻鵠都是歪著頭好奇的看兩眼就掉頭走了。
雖然鴻鵠不會說人話,木婉薇卻從它的動作里看出了嫌棄,沒錯,就是嫌棄,它嫌棄木婉薇的吃食。
這一日日落時分,當鴻鵠再一次以嫌棄的姿態,扭身肥胖的身子走回荷塘后,木婉薇對著鴻鵠潔白的背景吐著舌頭做鬼臉,「不知好壞的大笨鵝,這可是蜜露酥,不吃是你不識貨。」
這蜜露酥,還是當初木娘娘得寵時宮裡賞下來的吃食。因木老夫人和木婉月都喜歡這微甜不膩的味道,便從宮裡弄了製作的秘方來。
這些日子來,木婉薇吃了不少好糕點,卻獨獨喜歡這一道。那特有的清香,縈繞舌尖,怎麼吃都吃不夠。
「姑娘,它又不是人,怎會分出好壞了?」秋錦輕笑,將手中的茶盞遞給了木婉薇,「姑娘,這是用羊奶,杏仁泡得花茶,您嘗嘗。」
論茶藝,秋錦是比不上木婉薇的。可她有股子不氣餒的創新勁兒,總是花樣百出的想些新樣式讓木婉薇來嘗。
「用奶泡茶,怎還會有茶的清香?」木婉薇將手心裡的糕點末拍落,接過茶盞輕抿了口,「果真,茶香淡了許多。」又品了品,舔了舔嘴唇,「這杏仁不好,有些子苦。不僅沒提出香氣,反倒壞了奶的香醇。下次你若再泡杏仁花茶,試試先用羊奶煮了上等好杏仁,將杏仁過掉后再泡茶。或是……」
看著茶盞內的杏仁和舒展開的花瓣,木婉薇念頭一動,笑道,「或是將這杏仁炒熟,打成杏仁碎,再衝到羊奶里……」彎起眼眸一笑,主意越來越多,「再放上花生碎,芝麻碎,配了糕點,欣兒定會愛吃……」
秋錦連連點頭,用心記下了,「回去后我就到小廚房做去,做好再請姑娘細品。」
木婉薇又喝了兩口,將茶盞還給秋錦后,看著黃昏下的碧綠荷塘伸了個懶腰。
無意間向遠處一望,見幾個大小不一,奼紫嫣紅的身影正從荷塘上用防腐木搭建而成的親水橋上走來。
親水橋,因浮水而建得名。安平侯府內荷塘的面積頗大,這種九轉十八彎的親水橋隨處可見。
芍藥抱了錦鍛製成的薄披風來,也看到橋上的身影了。她邊將披風披到木婉薇的肩上,邊自語道,「這是哪個?不知道這裡飛來了鴻鵠不許人接近嗎?」
「許是特意來看的也說不定。」秋錦將茶盞放回食盒子里,回頭道,「這兩天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哪一個不是對這鴻鵠好奇的緊。姑娘不在時,不少人都靜悄悄的過來,偷偷看上幾眼再走。」
「想看,便讓她們看吧。」
木婉薇從鞦韆上起身,讓秋錦芍藥將食盒,棉墊等雜物收好,準備回去了。
可誰知她剛轉過身子,便聽荷塘里的鴻鵠傳來一聲長鳴,緊接著,便是震翅高飛的聲音。
「是玉姐兒!她往鴻鵠身上扔石子!」芍藥看著親水橋上的幾個人道,「還有婁姑娘和盧姑娘……」
木婉薇回頭,見那隻剛剛還跑到岸上來鄙視她的雄鴻鵠正在荷塘之上盤旋,叫聲一聲比一聲凄慘。
盧碧雲笑的最為大聲,指著蘆葦叢喊道,「玉姐兒,用石子扔那個白色的蛋!看到了嗎?就在那鴻鵠的身下,你若是扔得准,我就將頭上的翡翠簪子賞了你!」
木婉薇小手緊握,心中怒急,她提裙邁上親水橋,對玉姐兒大聲喝道,「將石子放下!」
玉姐兒轉過頭來看木婉薇,舉著的小手裡赫然是一顆拳頭大小的石子。這若是砸了下去,蛋沒有不碎的道理。
婁雨晴看了木婉薇的穿著,別過頭噗哧一聲笑了,伸出右手,用帕子墊著食指點了點玉姐兒的肩膀,嗤笑道,「這就是你那養鳥的姐姐?你姐姐命令你將石子放下呢。」
婁雨晴正值豆蔻年華,最重著妝打扮。鵝蛋臉上化了精細的妝容,頭挽單螺髻,包了一塊汗巾,簪了兩隻綠玉簪。身上穿著嫰粉色的裙衫,外面套了件藍粉色綉梅花的大褙。
標準的大家閨秀裝扮,只是看向木婉薇的眼光中,全是譏諷。
木婉薇對此見怪不怪,只要同木婉月走得近的人,沒有不厭棄她的。盧碧雲是,婁雨晴更是,如今,小小的玉姐兒也加入其中了。
沒理會婁雨晴的話,木婉薇只盯住了玉姐兒,平靜的道,「放下,不然我去告訴老太太……」
「拿著雞毛當令箭,真當自己是東西了。」盧碧雲穿得是月白色的裙衫,外面套的粉紅色大褙,她捂嘴偷樂,「老太太是讓你看著鴻鵠,蛋碎了,自是你看護不利,還能怪到別人身上嗎?」
「怎的,你當這府中的下人都是瞎子……」木婉薇話說到一半,住口了。
因這地兒飛來了鴻鵠又產了蛋,木老夫人曾特意叮囑過,不管有何等急事,丫鬟婆子皆是不許靠近。此時,整個浮水橋上,只有木婉薇,盧碧雲,婁雨晴,玉姐兒,和各自身側的丫鬟。
玉姐兒輕蔑的看了木婉薇一眼,回頭對婁雨晴童聲童氣的道,「盧姐姐,老太太曾親口說過,她是孽障,是災星,又怎會是我的姐姐?你當她耳上的傷是如何來的?是老太太親手打的,還讓她滾出去。也不知她臉皮怎的這樣厚,竟還賴在我家裡不走,是想克光整個侯府的人嗎?」
論年紀,玉姐兒要比木婉欣還要小,可說出的話,卻惡毒至極。
此番話說罷,玉姐兒挑釁的看了木婉薇一眼,將手中的石塊大力的向目標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