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幕後
給木婉薇下毒的是兩個月前剛分進來紫薇園,在小廚房裡給廚娘打下手的一個小丫鬟。這個小丫鬟名喚綠萼,不是別人,正是春蘋的親妹妹。
春蘋不是家生子,是從外面買回來的。她帶著身孕死後,木老夫人曾經給了春蘋家人二十兩銀子,以做補償。
這還是說春蘋成了木宏承的侍妾,算是個有臉色的奴才了。若她還只是木老夫人身前端茶倒水的丫頭,給五兩就是大意思了。
春蘋家貧,爹爛賭,娘無能,前前後後給她生了七個姐妹兩個弟弟。除去她在安平侯府當差外,還有一個姐姐兩個妹妹被賣與別的府邸當差,只是都沒有春蘋這般的能耐,先是侍候內宅的大家長,后又一縱身,爬上了小爺的炕成了半個主子。
春蘋家的日子靠著春蘋剛剛有些起色,春蘋便因為一顆丹藥一命嗚呼了。
春蘋爹捧著那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哪還記這是自己女兒的命換來的?把銀子往懷裡一揣就進了賭坊,只幾把,便將春蘋的買命銀潑灑了出去。
只這還沒完,春蘋爹越輸越想往回撈,越撈越輸。最後把家中的三間破茅草房和兩畝荒地都輸了。
欠了一屁股賭債的春蘋爹懊悔不已,蹲在地上直拿頭去撞牆。當賭坊的人追上門來要債,喊打喊殺要將他剁碎了喂狗后,他把自己的五女兒和六女兒都賣了。
屈媽媽氣得直哆嗦,擰著綠萼的耳朵問,「你家另一個在哪裡,是這院子里的哪一個?」
綠萼年紀還小,只有十一歲,她捂著耳朵連連喊疼,哭著說她妹妹叫杏花,正在下人房裡調教著,還沒分到內宅來當差呢。
綠萼和杏花都是春日時新買進府的丫鬟,按規矩,最少要在下人房裡調教半年之久,才能進來當差。
綠萼能這樣早分進后宅,一是她為人機靈聰明,什麼東西一學就會,二則是有人在後面疏通,特意將她要進來塞進紫薇園的。
那個人,便是唆使綠萼給木婉薇下毒之人。
木婉薇氣得直哆嗦,拿著竹條狠狠的抽在一側的桌几上,高聲喝道,「那人是不是承大奶奶!你說!」
綠萼已經被打酥骨了,她哆哆嗦嗦的回道,「不是承大奶奶……」
秋錦上前抽了綠萼一個耳光,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你這下賤婢子,事到如今還幫她瞞著,看我不揭了你一層皮!」
剛剛怒打綠萼的人就是秋錦,此時見秋錦發狠,綠萼連滾帶爬的鑽到一張桌几下,死死抱著桌腿不出來,哭道,「真不是承大奶奶。最初是個丫鬟來尋我,告訴我我姐姐是被姑娘害死的,可我並不知道是誰派她來的。後來在我幾番下毒都沒得手后,那人親自見了我,給了我一包草葉,說只要放到姑娘的羹湯中就行了。那會兒子我還沒認出她是誰來,後來姑娘去宇二奶奶那裡玩兒,櫻桃姐姐讓我給姑娘送披風,我才認出那人是二太太房裡的鶯姨娘……」
這個慕後主使,大大出乎木婉薇的意料。
時隔兩年之久,她早就忘記鶯姨娘和木宏宇之間的那點破事了。卻不想,真正狠的招術竟是在這裡等著自己呢。
屈媽媽又厲聲問綠萼在沒下雷公藤前用些什麼毒藥,得出的答案啼笑皆非。
身為窮人家的孩子,綠萼那有銀兩去買毒藥,她所做的,不過是在木婉薇的飯菜中加上與主食材相剋的另一種食材。
什麼豬肉里放百合,雞肉里放芝麻,土豆枝葉同嫩蔥一起搗汁,蟹黃包里放菊花粉……
她這樣費盡心思的放了一個月之久,木婉薇只有一次鬧了兩天的肚子而已。
若不是綠萼這樣長的時間都沒能得手,鶯姨娘也不會把一包雷公藤扔給她。
合子呸的『啐』了綠萼一口,抬頭對木婉薇道,「姑娘,這事鬧清楚了,拉著她去見老太太吧,看老太太不讓人把她亂棍打死!還有鶯姨娘,沒想到平日里那樣和氣的一個人,竟會有這般歹毒的心思……」
木婉薇卻愣著沒動,她擺讓秋錦和合子把綠萼拉下去關起來后,把屈媽媽叫了身邊。讓屈媽媽挨著自己做了,木婉薇對她道,「屈媽媽,我覺得這事對老太太講不得。」
害人性命,總要有個理由。
如果老太太問她鶯姨娘為何要下毒害她,要如何回答?說她無意中撞見了鶯姨娘和木宏宇的姦情,且鶯姨娘生的歌兒不是木二老爺而是木宏宇的?
鶯姨娘只是個奴才,她的死活沒有人去管。木宏宇可是木老夫人和木二夫人的心頭肉,是安平侯府里排了序的嫡長孫。
如果木婉薇真把他給供出來,只怕木老夫人和木二夫人也不會饒了木婉薇。
退一萬步講,就算木婉薇對木老夫人說時不與鶯姨娘有姦情的人是木宏宇,只怕死到臨頭的鶯姨娘也會不顧一切的自己說出來。
畢竟,姦夫是木宏宇,她所生的孩子還是木家血脈,就是再受人鄙視,也會留下了條小命。
不然,只怕活命都難。
木婉薇想到頭痛,她把這種種顧慮對屈媽媽說出來后,問道,「屈媽媽,你幫我想想,我這樣考慮可是錯了。我應不應該現在就把綠萼交出去,讓她去指認鶯姨娘。」
屈媽媽原來是極度反對木婉薇這件事瞞下自己去查的,如今真相查出來了,她慶幸木婉薇夠固執,不然此事對木婉薇極為不利。
思慮了許久后,屈媽媽回頭問木婉薇,「姑娘,若不告訴老太太,你想怎麼辦?鶯姨娘既是敢指使綠萼下毒,就定不會輕易停手……」
「我要想想……」木婉薇雙耳嗡嗡鳴響,她揪著皺起一個疙瘩的眉心道,「事情都過去兩年了,鶯姨娘為何會選在這種時候下手?要是想除掉我封口,應該在我發現他們之間有苟且之事後就動手啊。」
「姑娘可還記得二月里二房亂成一團?季姨娘說看到一個男人從鶯姨娘的房裡走出去的事。」屈媽媽把從丫鬟婆子那裡聽來的小道消息往這件事中聯繫,「鶯姨娘會不會懷疑是您走漏的風聲?如今宇二奶奶又進了門,您又同她交好,隔三差五的就去找她玩,鶯姨娘可能是害怕了……」
將這事前後一思,木婉薇覺得屈媽媽說的貼邊。可就算猜了了鶯姨娘要害她的動機,木婉薇還是想不出能把鶯姨娘揪出來,讓她再害不了自己的法子。
「要是祖父沒出遠門就好了。」木婉薇長嘆。
「老侯爺在,您就將宇二爺同鶯姨娘的事告訴老侯爺?」屈媽媽不由得笑了,「宇二爺是老太太的嫡孫,就不是老侯爺的嫡孫了?」
木婉薇在心中腹誹,還真不一定是!自她發現木老侯爺的那封休書後,看這府中的人,覺得誰都有可能是木老夫人同姦夫生下的孽種。
就是連自己的生父,她也是幾翻懷疑……
主僕兩個人正苦思呢,櫻桃敲敲門進來了,對木婉薇道,「姑娘,楊婆子來了,偷偷摸摸的,腋下鼓囊囊的,不知道拿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