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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7 章 停葯

  看著眼前亂糟糟的場景,木婉薇腳下一頓,驚到了。


  啟哥兒過百日的時候,安慶王還好好的,不僅能出來宴客,還和鎮國公坐在一起淺飲了兩杯清酒。


  她和江頊進宮請安回來,安慶王還特意讓江頊抱啟哥兒到主院給他看過。


  這才幾天的時間,滿打滿算沒超過五天。


  怎麼突然間說不行,就不行了。


  正在抄手迴廊上小聲同管事嬤嬤說話的司徒靜見木婉薇來了,哽咽一聲,淚如雨下,「大嫂嫂,快進去看看吧,父親……」


  後半句話,咽下去了。


  木婉薇連忙收了心神,提裙走上了抄手。在丫鬟挑起帘子后,同司徒靜一起進了屋兒。


  外室里,有司徒姍,江楓,江彬,江嫣和幾名居得近的庶子庶女。幾人坐的坐站的站,明晃晃的燭光下,臉上皆是帶著悲色。


  木婉薇和司徒靜一進去,江嫣拿帕子抹著臉,上前來喚了大嫂嫂二嫂嫂,然後拉住司徒靜的手放聲悲泣。


  江嫣這一哭,屋子裡的人皆是受不住了。年紀小身側跟著嬤嬤的,轉身趴在了嬤嬤懷裡哭。年紀長沒帶丫鬟婆子進來的,便同身邊和自己的年紀相仿的庶姐庶弟哭。


  一時間,外室里哭聲一片……


  木婉薇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合,被眾人哭得心中忙亂,自己也落下了兩行清淚。


  抬起帕子還未將淚痕擦乾,安慶王妃從內室里走出來。看著哭做一團的眾人,震怒著吼道,「哭什麼哭!王爺還好好兒的,你們哭什麼哭!」


  安慶王妃這一聲,嚇得屋兒里的眾人收了聲。


  木婉薇抬頭去看安慶王妃,見往日里安慶王妃保持的溫和慈愛形象全然不見了。一雙鳳目里充滿了血紅,臉上帶著盛怒,凌厲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時,就如要將那個人千刀萬剮一般。


  直到最小的一個庶子也在奶娘的哄勸下收了哭聲后,安慶王妃將視線落在了司徒靜身上,「可是派人去請御醫了?」


  司徒靜按了兩下眼角上前,帶著很濃的鼻音道,「已是將人打發出去了,只是天色已晚……」聲音略微一頓,又小聲道,「……東西,我已是命人準備下了……」


  安慶王妃柳眉微挑,冷言問道,「什麼東西?」


  司徒靜被安慶王妃嚇了跳,顫著聲音說是已經讓管事嬤嬤備下後事。


  安慶王妃眼眸微眯,揚手狠狠摑了司徒靜一個耳光,咬牙切齒的罵了句,「愚鈍至極!」


  回過頭,抬手指向屋子裡的眾人,狠聲道,「別再讓我聽到一聲哭聲,不然……」


  不然後面的話,變成了兩聲磨牙。


  司徒靜愣在原地,保持著被打的那個姿勢。直到安慶王妃走回內室,她才將手捂在火辣辣的左臉上,然後,看向了司徒姍。


  司徒姍似沒看到一般,將臉扭向另一邊兒了。


  木婉薇捂著胸口,轉身出了屋子。來到迴廊上,將合子叫到身側,讓她速速派人去尋下午出府辦事一直為歸的江頊,並將安慶王要不好的事說清楚講明白了。


  江頊最重孝道,若真錯過了這一刻,定會悔恨一生。雖然安慶王妃可能已經派人去叫了,可她還是覺得自己親自將人打發出去才保險。


  眼瞅著合子出了院落後,木婉薇又回到了屋裡。這會,屋裡已是一絲哭聲都聽不到了。大夥都似個不會說話的木頭一般或站或坐,臉上的表情或是哀傷或是悲痛。


  木婉薇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尋了個綉墩坐下,隱在了燭光的暗處。


  坐了不到兩盞茶的功夫,兩名身份高貴的貴妾一同來了,沒顧赫嬤嬤的阻攔,直接提裙進了內室。


  須臾,內室里先是傳出幾聲悲戚的哭聲,然後便是安慶王妃極怒的厲喝。再后,兩名貴妾一個滿臉傷心,一個滿臉憤怒的出來了。沒走,就站在了外室里。


  又過了約半個時辰,帘子突然被大力的掀開了,寒風湧進,木婉薇被吹得打了個寒磣。


  她抬頭去看,見進來的人是臉色沉陰的江頊。江頊的身邊還跟著一名白髮蒼蒼,氣喘吁吁的御醫。


  沒看外室里的眾人,他先是帶著御醫進了內室。片刻,板著臉將安慶王妃送了出來。


  眼眸一掃看到坐在門口的木婉薇,對她擺了擺手,道,「過來。」


  木婉薇連忙起身,掃了一眼眾人的神色后,跟在江頊的身後進了內室。


  內室里,御醫已是在榻前給安慶王爺施針診治了。一名葯童無聲息的侍候在一側,遞針,遞參片,遞帕子,擦汗水。


  安慶王爺緊合著眼,臉上蒼白無一絲血色,看上去同仙去了一般。


  木婉薇小步靠近江頊,伸手握住了江頊的手,感覺到江頊的手心裡全是冷汗,不由得抬頭去看江頊的臉。


  江頊還是板著面孔,薄唇輕抿著,看似鎮定,眼眸中卻浮現一絲哀傷和不知所措。


  木婉薇的心一下子便揪痛了,她將雙臂緊緊環上了他的腰身,輕聲安慰道,「父親吉人天相,定會沒事的。」


  江頊輕拍了拍木婉薇的肩膀兩下,輕聲回道說,「沒事,幾年前,父親也病得這樣重,最後還是挺過來了……」


  御醫又是動銀針,又是命人熬湯藥,足足忙活了近一個時辰,安慶王爺才悠悠轉醒。


  御醫長鬆了一口氣,笑了,起身後又凝重了神色,又站在那裡似一尊雕像辦的江頊道,「世子爺,借一步說話。」


  江頊點頭,帶著御醫去了屏風的另一側。隨之,刻意壓低的聲音隱隱傳來。


  木婉薇則走到小几前倒了杯溫水,剛想端去給安慶王爺喝,江頊回來了。


  江頊親手接過溫水,小心翼翼的服侍安慶王爺一口一口的喝下。


  喝下一杯清水,安慶王爺的精神好了些許。看了江頊良久,他動了動眼眸,輕道,「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江頊手中一頓,對安慶王爺回道,「父親,等您病好了再說不遲。」


  安慶王爺卻出奇的固執,讓江頊將他扶坐起來,定要現在說不可。


  江頊猶豫了須臾,對正想迴避的木婉薇道,「薇兒,你出去看著,別讓人靠近,我同父親說幾句話。」


  木婉薇點頭,帶著御醫出了內室。


  坐立不安的安慶王妃馬上迎了上來,急聲問御醫診治的結果如何。


  御醫道了句病情暫且無大礙后,安慶王妃長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轉身想進內室,卻被木婉薇攔住了。


  木婉薇柔笑一聲,道,「母親,父親還未醒來,眼下江頊正陪著,還請母親少安毋躁。」


  看向自己走來的司徒靜和江楓,江嫣幾人,她又道,「請幾位叔叔嬸嬸姑姑都少安毋躁。」


  再后,坐到了門側的一隻綉墩上,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安慶王妃看了木婉薇須臾,對身後的一眾子女道了句,「你們父親身子無礙了,等他稍好些你們再來請安,眼下都回去吧,別在這裡杵著耗神了。」


  最初是無人肯離去,待到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江彬帶了頭兒先行一步后,其餘人也紛紛向安慶王妃告退了。


  一會兒的時間,外室里便還只剩下安慶王妃和江楓夫婦三人。安慶王妃在距離木婉薇不遠不近的玫瑰椅上坐下,探究好奇目光不時的在內室和木婉薇的身上掃過。江楓三人,則是圍站在了安慶王妃的身後。


  木婉薇剛想同安慶王妃搭話說兩句什麼,便聽內室里隱隱傳出了聲音。先是安慶王爺一句『為了保全他們……』后是江頊一句『不值……』。


  木婉薇心中一驚,將視線落在了安慶王妃四人的身上。思了片刻,她起身走到小几前,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奉給安慶王妃,站在安慶王妃身側立耳細聽,見聽不到內室里絲毫的聲音后,才將心安下來又坐回到了原來的綉墩上。


  這會兒,裡面已是傳來安慶王隱隱的哽咽聲,「……這幾年來,我沒照顧好你,我有愧於皇上……」


  江頊說什麼,木婉薇聽的不真。隱語了片刻,江頊一聲長嘆傳來,「……父親,你只管安心養病,別的,我心中有數……」


  片刻,江頊出來了。他看了安慶王妃四人一嘆,笑了,安慰幾句后,又讓傳御醫進來給安慶王爺繼續診治。


  然後,牽著木婉薇的手,踏著夜色回了蘭苑。


  此時天色已過子時,江頊讓木婉薇去睡,自己則坐到偏室里想事。


  木婉薇怕江頊憋壞了,便把話頭挑開了,直問安慶王爺治身養病的葯是何人給停的?

  御醫同江頊的話,木婉薇都聽到了。安慶王爺這次病的這樣重這樣急,是因為近一段時間來沒有用藥。


  給安慶王爺停葯的人不應該是安慶王妃,安慶王爺過逝,對安慶王妃百害而無一利。而且看安慶王妃那副模樣,對安慶王爺的關心不像是假的。


  江頊伸手將木婉薇抱到懷裡,嘆道,「是父親自己停的,為的,是將王位傳到我的手中,不被江楓奪去……」一聲苦笑后,江頊又道,「薇兒,你嫁的……是個身份見不得光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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