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5 章 結果
木婉薇心中是真的絕望了,都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而今,這橫在她眼前的明刀,讓她們一眾老弱婦孺無力招架。
她此時唯一所想,便是用自己去拖住些許時間,能拖多久便是多久。她知道自己此舉不過是以卵擊石,可這種時候若再不拼一拼,那就真是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她和江頊的孩子,一定要保住一個。
抖著雙腿,木婉薇走到殿門口,抬手放下棉門帘后,止步站在了那裡。
看著明晃晃宮燈下,橫屍在雪地中,迴廊上的宮女太監,聞著鼻側濃濃的血腥味兒,她忍不住捂著胸口乾嘔起來。
止住后,只覺得雙耳嗡嗡鳴響,後背生出了層冷汗。扶著迸濺上血滴的宮門,她緩緩坐在了門檻上。
抬頭看了一眼提刀站在迴廊下的將士,虛弱著聲音道,「你無非就是想要我的命,我既是敢走出來,那就是報了必死的決心……」
提刀的將士止住了腳步,本猙獰的臉上挑起一絲笑意,「世子妃誤會了,卑職只是奉三皇子殿下之命,請世子妃和小公子回府上做客……」
木婉薇冷笑,「做客,你們三皇子的待客之道還真是特別。從皇宮裡生出『請』人不說,還提刀害人性命無數……」
「世子妃聰慧,自是明白這其中的原由。」那將士笑了,將目光看向了正殿之內,「還請世子妃起身,讓卑職將小公子請出來……」
木婉薇沒動,將頭倚在殿門上,輕喘著道,「我累,走不動了……」
那將士收了臉上的笑意,寒聲回道,「那就恕卑職無理了……」
「你們有禮過?」木婉薇冷笑一聲后,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她不會讓,死也不讓,她要拖,拖到不能拖的最後一刻。
耳聽著那名將士向自己走近的腳步聲,抖著身子的木婉薇落淚了。
江頊說過,這次的事過了,就帶著她遠走天涯,再不回京都。
如今看來,江頊,只能孤身一人浪跡了……
木婉薇突然覺得心疼,沒了自己,江頊要怎麼辦?會不會哭?她還從來沒見江頊哭過,無論面對何樣的大事,他都是笑著……
正想著江頊往日里的音容笑貌,木婉薇突然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隨即,是利刃相碰到一起的聲音。
她心中一喜,連忙睜開眼睛。見原本向自己走來的那名將士,此時已是被斬於迴廊下面,身首異處。而自己身前站著的,是提著一把滴著鮮血利劍的江頊。
院落里,江頊帶來的人同先前的亂黨混斗在一起,兵器的磕碰中,不時的傳來『啊』的一聲慘叫。
江頊回頭,對木婉薇笑了。他將沾了血的左手在袍子上擦了擦,然後蒙在了木婉薇的雙眸上,輕聲道,「閉上眼睛,我不想讓你看到我殺人。」
木婉薇點頭,一直抖著的心終是慢慢平穩下來。她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眼淚卻越流越凶。
輕蹭了下江頊的手心后,她顫著聲音問道,「江頊,我要是死了,你會不會哭?」
江頊被問得心中一抖,盯著木婉薇看了須臾,回問,「你捨得讓我哭?」
木婉薇輕笑出聲,連連搖頭,「不捨得。」她不想死,也不想讓江頊哭。
她剛剛想了想,江頊哭起來一定非常難看。最起碼,會毀了江頊一直以來在她心中的絕色公子形象。
見木婉薇笑,江頊心中鬆了口氣。確定木婉薇將眼睛閉實了,他轉身跳下迴廊。手中長劍,直直刺向了一個士兵的咽喉。
江頊的加入,加速了叛黨落敗的速度。不過片刻,那些助三皇子做下謀逆之事的士兵便只剩下了一半。
眼見著已方落敗,剩下的人紛紛丟下兵器,束手就擒。
江頊眼眸微斂,將手中的劍攥了又攥。轉過身後,對身後等他指示的將士淡淡的吐出一個字,「殺。」
他若晚來一步,自己的妻兒已是成了他們的刀下之魂。
他不是君子,在這種時候不想要什麼理智,更不想聽什麼刀不刃虜的大道理。
幾聲利器入肉的聲音中,江頊再次來到木婉薇的身前。扔到手中的劍,他把雙手在身上擦了又擦,對一直緊閉著眼睛的木婉薇道,「薇兒,外面冷,我帶你進去。」
說著,蹲下身子去抱臉上還帶著淚水,嘴角掛著一絲笑意的木婉薇。
只用手輕輕一碰,本倚著殿門坐著木婉薇直直的向後仰了過去……
江頊的心一下子慌了,他連忙將木婉薇接住,抱在了胸前後輕喚木婉薇的名字。
木婉薇軟軟的依在江頊的胸前,嘴角的笑甜甜的。那神情,彷彿在輕聲問江頊,我要是死了,你會不會哭……
江頊心中的恐懼一下子升到了極點,他紅著眼圈,咬著牙將木婉薇抱起往殿里走。
皇太后帶著一群奴才從內殿中迎出來,看著江頊抱著暈過去的木婉薇進來,連聲道,「頊兒,她會沒事,定會沒事……」言罷,怒了神色,對身側的宮女怒吼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御醫!」
「當然會沒事,一定會沒事。」江頊強壓著心底的恐懼,似在對皇太后說,又似在對自己說,「她不會有事。」
將木婉薇輕輕放在床榻上,讓青梅幽棠好生照顧后,江頊大步走出殿外,縱身向太醫院跑去……
——
木婉薇昏迷了整整一日,當她醒來時,宮中叛亂已平,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江頊守在木婉薇身邊整整一日,一眼未合,水米未進。直到看見木婉薇顫著睫毛,睜開了眼睛,如尊雕塑般的他才有了動作。
見木婉薇先是抖著手去摸自己的小腹,江頊啞著嗓子,安慰道,「沒事,咱們孩子很好……」
在去太醫院的路上,江頊已經悲痛在心中做出要娘不要孩子的決定。可到底是老天眷顧,御醫說木婉薇雖動了胎氣,可未見紅,問題不大,只是餘下的日子,要在床上靜卧度過。
木婉薇安下心來,靜靜的看眼中帶著紅血絲,下巴上全是胡茬子的江頊許久。千言萬語,最後匯成了一句話,「現在如何了?」
她知道定是朱佶贏了,可還是想親耳聽聽。
江頊本不想說這個,見木婉薇堅持,也就沒瞞著。在宮女侍候木婉薇用過清粥,又喝了安胎藥后,他將事情的結果略略的講了一遍。
皇帝還是皇帝,朱佶還是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已是被皇帝下旨關入了宗人大院,成為了階下之囚。
木婉薇詫異,朱佶竟是沒有趁著這個機會登基為帝!她還以為現在的北元,已經換了君王呢。
「沒有差別,皇上病重,朱佶監國。」江頊回道,「等上幾個月,朱佶為帝是正大光明之事。今日為帝,和朱哲朱宇還有何區別?」
木婉薇一想也是,輕輕側過身子,一雙美眸看向江頊微腫的眼圈,輕笑著問道,「江頊,你是不是哭了?」
江頊的嘴唇抿緊了,半天沒有回答。
木婉薇將手指點到江頊還紅著的眼圈上,心情大好的又問了句,「說啊。」
江頊唇抿得更緊了,道了句出去把啟哥兒抱過來后,落荒而逃。
木婉薇靜靜的看著江頊離開的方向,沒心沒肺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