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靈珠引丹
不多時,淩雲帶了曲恩前來,崇勝沉吟片刻,緩緩道:“有一事你們需得知曉。”二人聽他語氣沉重,不由心中均是一凜,不知師父將要說些甚麽。
崇勝又道:“今日掌門為莫邪廢丹,被莫邪一掌打傷,真氣反噬,已然。”他頓了一頓,輕咳一聲,才又道:“已然殞命。”淩雲和曲恩二人身子均是一震,但淩雲仍麵無表情,曲恩卻微微麵帶笑意,顯是心內欣喜。
崇勝向兩個弟子掃了一眼,將二人神色全看入眼中,嚴厲的瞪了曲恩一眼,曲恩忙收斂笑意,垂下了頭去。
曲恩見師父和師兄都不開口,忍耐不住,問道:“要如何處置莫邪和慕白呢?”淩雲忽道:“既是莫邪打傷掌門,幹慕白何事?要處置他恐怕師出無名。”曲恩搖頭擺腦道:“師兄此言差矣。”淩雲側眼瞧他,道:“哦?”曲恩道:“莫邪是慕白帶回羽山的,這便是因了,這些年莫邪又是受他調教,現下出了這事,自然也是慕白管教不嚴之過,怎會與他無關?”淩雲懶得爭辯,冷笑一聲,即便不語。
崇勝微微點頭道:“說起他們二人,我正不知如何處置。莫邪麽,殺害掌門,自然當以門規處死,明日便看慕白是否帶回莫邪,是否願手刃這欺師滅祖的罪人。”
曲恩道:“慕白對莫邪疼愛有加,怕是不願。”
崇勝冷哼一聲,將臉色一沉,目光中殺機湧動,道:“慕白若是一力維護莫邪這欺師滅祖的罪人,那自然和莫邪同罪,雖然他為羽山大弟子,我也不得不秉公處置。”
崇勝對師兄雖有幾分敬意,但對他門下弟子,倒不是如何喜歡,尤其是慕白,自他收留莫邪後,便覺得玷汙了羽山門楣,多有不快,若不是師兄在世一力維護,自己早打算尋隙處置了這兩人,現下有了這個機會,一石二鳥,他又豈能白白放過。
淩雲和曲恩聽他言下之意,竟有置二人與死地的打算,曲恩心下大喜,即刻點頭附和,道:“師父所言極是。”淩雲仍是麵無表情,站在一旁不語。
崇勝見曲恩喜形於色,頗為不喜。明日其他弟子瞧見他這副幸災樂禍的摸樣,總會由此想及自己是公報私仇,便沉了臉,道:“曲恩,你師兄弟違反門規,那是羽山之恥,你應該替他們惋惜,而不是如此喜悅。”
曲恩一愣,見師父責怪,忙換了一副神色,肅然道:“是,弟子也是為他們惋惜,慕白身為大師兄,不知潔身自愛,唉,真是可惜羽山多年的栽培。”崇勝看他一眼,不再言語。
他見淩雲仍是如此冷冷站著,一言不發,深知這個弟子少言寡語,性子冷淡,他也不多相問,隻是道:“你們且去發本門煙火,通知再外子弟速速回山,告知今日巡山職守子弟,若見了慕白和莫邪回來,速速通報。”
二人應了一聲,退出房去,沿著門外長廊往子弟宿處走去。見離師父的房間遠了,曲恩輕輕碰了碰淩雲,滿臉堆笑道:“師兄,這次咱們可以報仇雪恨了。”
淩雲冷冷嗯了一聲,曲恩見他不答話,早已習慣,自顧自道:“這些年被他們壓著,終於到了我們這一支揚眉吐氣的時候了。以後我們師父便是掌門了,我們便是掌門嫡傳的弟子了,再不是那旁支末係,大快人心,大快人心。”說道“大快人心”時,他抑製不住欣喜,陡然提高了聲量,尖細的聲音劃破夜空,尖利刺耳,他忙伸出兩手捂住嘴。
淩雲看著他,微微皺眉,道:“師弟,快些去發信號煙火罷。”說完也不理曲恩,轉身飄然而去,回了自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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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山下客棧中,在二層閣樓上,一間房內透出一絲亮光,燈盞上的燭火偶爾雖微風晃動,將屋內人影照得分明。
房中床上躺著莫邪,床頭立著一老一少兩人。
少女道:“爺爺,你為何給他吃定魂丹?”老者道:“他五髒受兩股真氣衝擊,必然受損,且讓他昏睡片刻,我好用引丹珠將妖蛇內丹取出,況且我還得確認一事。”
少女又道:“你方才不是說不取丹了麽?“老者皺眉道:“他另一股真氣隻是若隱若現,火候不夠,就算加上我派心法,恐怕也無法煉化妖蛇內丹。我隻怕那妖蛇內丹在他體內一日,他經脈受損更重。”少女實在不解,道:“爺爺,你理他做甚?玄門和我們血海深仇,不殺他,便是慈悲了,你還說要將他收歸門下,我看您是上歲數了。”
老者瞪她一眼,佯怒道:“你簡直沒大沒小了,連爺爺也敢數落了。”少女吐吐舌頭,不言語了。
老者又道:“靈兒,你可知我們當年在教主帶領下,是如何叱詫風雲麽?”少女道:“聽孟爺爺說了,我派曾與各玄門切磋修行高低,那時便是眾玄門掌門聯手,也不是教主的對手。”
老者點點頭道:“可是為何這些年我們便被宏光那廝追得四處躲藏?”少女道:“隻因教主殞命之後,再無人能修成‘歸元大法’最高層,我們教沒有可與玄門抗衡的角色,自然便是被動挨打。“
老者捋了捋胡須,點頭道:”不錯。”他說這這話,眼光不由自主在莫邪臉上轉了幾轉,少女一見,即刻明了爺爺的用意,笑道:“爺爺,你是說我教未來會著落在他身上?”
老者微微點了點頭道:“有此可能。”少女一怔,忽咯咯笑道:“爺爺,你莫非是在說笑?他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怎能將希望壓在他的身上,你和孟爺爺難道還比不過他?”
老者道:“我們教內,目前無人能修行‘歸元大法’最高層,一則是那四句緊要口訣遺失,二則是修為比當年教主可說是天差地別。爺爺想要拿妖蛇內丹助我修行,也是鋌而走險,一個不留神,恐怕便是走火入魔。”
少女這才知曉老者去拿蛇丹,是抱定了豁出去的心思。前番自己還嗔怪莫邪吞了蛇丹,害他們空歡喜一場,如今卻忽然感激起來,覺得爺爺沒得著蛇丹是一樁好事。她道:“爺爺,你怎能置自身安危於不顧?來日方長,還怕練不成麽?”
老者見少女擔憂之色溢於言表,憐愛瞧著她,道:“靈兒,你爺爺和孟爺爺還不知有多少年可活,可我教後輩子弟,卻還未有一人能擔起大梁來,爺爺心內急呀。”少女道:“爺爺你再急,也不能亂投醫啊,您覺得這小子就能承繼我教了麽?”
老者道:“他體內那股隱隱真氣,雖克製,但後勁似乎深遠,必然不是他本人的。這孩子小小年紀,何來他人數十年的修為?“少女道:“便是說有人渡了真氣給他?”老者道:“若隻是渡真氣,那真氣必然內化於己,不至這樣不受控製,若不是渡真氣.……“他皺眉凝望莫邪,喃喃道:”若說是內丹,但我方才並未發現。”少女道:“因此您要用引丹珠,試他一試?”老者點了點頭。
老者說著,探手進自己內袋,摸出一個半個手掌大小的盒子,他小心翼翼將盒子揭開,一顆如拇指大小的璀璨明珠便露了出來。那珠子通體白色,微微發光,麵上便似有一道白光圍著珠子隱隱流轉,整個屋子在珠子的映照下似乎忽然暗了下來,連燭火的光都顯得黯淡了,隻有那顆珠子的光在屋中流動不息。
老者伸手右手兩根手指,將珠子小心取了出去,俯下身去,從莫邪小腹處,將珠子貼了上去,一路緩緩往上移動。那珠子散著微光,映照在莫邪身體上,微光所到之處,他的身體竟變得若明若暗起來,似乎竟成了半透明之態。
往上挪動了一小段,到了莫邪胸膛之處,那珠子的白光驀然收斂,忽一下又大放異彩,老者喜道:“找到了。”說著將握住珠子的右手放開,左手豎掌立於胸前,口中念念有訣。
那珠子失去受力,卻未下墜,竟淩空浮在了離莫邪胸口一寸的位置,一明一暗的忽閃著。少女雙目盯著珠子,見老者在作法,一聲也不敢發。
老者念了口訣,忽伸出右手,捏個劍指,往珠子指去,口中輕喝:“走!”說著手指往莫邪胸膛以上移動,那珠子竟似聽換驅使,也隨著手指方向淩空飄動上去。莫邪忽皺起眉頭,額上滾過滴滴汗珠,顯是極為痛苦。
老者忽然一愣,皺起眉頭,又輕喝一聲,道:“走!”少女側眼看去,見爺爺麵有茫然之色,不明所以,見他再度叱喝,便順著他手指往珠子看去。隻見珠子停在了胸膛之上,隻是不動了,本是一明一暗的忽閃,亮光也慢慢黯淡下來,最後,便如蠟燭燃盡一般,亮光跳動兩下,忽變回白珠,從空中墜下,落在莫邪胸膛之上。
老者皺眉不語,伸手將珠子拿起,放在眼前仔細端詳半晌,似乎迷惑不解,少女湊過來,道:“爺爺,方才是怎麽回事?”老者似乎未聽見少女的哈,隻是搖搖頭,自語道:“不應該啊,不應該啊?“少女又道:“爺爺,究竟怎麽回事?為何引丹珠忽然便無用了?”
老者道:“非是無用,引丹珠本就是尋眾生體內內丹之用,當年教主為助修行,練成此丹,尤其對妖邪內丹極有感應。”他低頭瞧向莫邪,也是迷惑不解,道:“怎會如此?”
老者又用引丹珠再次施法,從頭到腳,珠子竟全無反應。
老者忽問道:“靈兒,這孩子,從山門躍出到與我們交手,你可看出有何不同麽?”少女皺眉沉思半晌,道:“他從山門躍出,手舞足蹈的,顯見是發狂了,到後來,與我們相鬥,也是大力得緊。”她搖了搖頭道:“我不見有何異常。”
老者沉吟片刻,將昨夜之事一一回想一番,眼中忽射出精光,道:“不對,不對。”轉身便去搭莫邪脈門,麵色卻越發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