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夜行
二人快馬加鞭，又奔出幾十裏路，一路上卻不見村鎮，青芙遠遠瞧著山間似乎隱隱透出廊簷一角，驟然拉住馬匹。
莫邪擦身而過，見青芙停下，也拉住馬匹，撥轉馬頭，馳到青芙身旁，道：“怎麽了？”青芙伸手往山間一指，道：“那處似乎有人家，看樣子。”莫邪順著青芙手指方向凝目瞧去，見青藍色天空下，果然隱隱透出廊簷之形，距離似乎也不很遠。
青芙道：“我們若再趕路，或者到天明都不能歇息了，不若過去看看，就在那處湊合一夜？”
莫邪本想一路往前，早日見到青芙口中那人，側眼卻見到青芙臉上似有困倦之意，點頭道：“也好。便在此處胡亂休息一夜，隻是委屈了你。”青芙含笑道：“什麽委屈不委屈的，出門在外，自然有不便之時。”二人說著一路往屋舍方向馳去，先策馬奔下大道，便到了一處分叉小路，小路狹窄，不能容二匹馬並駕齊驅，於是莫邪當前，青芙在後，策馬緩緩而行。
兩旁樹枝繁茂，枝椏生滿綠葉，沉甸甸的垂下，莫邪隻得一路走，一路用手將枝椏撥開，一麵又轉頭對青芙道：“青姑娘，小心些。”青芙跟在其後，也用手撥開枝椏，道：“我沒事，你當先行走，留意腳下。”
沿著密林小到又走出數裏，往左一拐，便是一邊空地，一座破舊寺廟立在空地當中。莫邪忙轉頭對青芙道：“到了。”自己一麵策馬走上空地，來至寺廟門前。
這是一座山神廟，年久失修，紅牆已斑駁不堪，脫落的牆皮，讓牆麵上看去深一塊淺一塊，星星點點。兩扇紅色大門，如今隻剩了一扇，搖搖欲墜的斜立在門口，從外看去，室內黑沉沉的。
二人下了馬，莫邪當時在客店去找火時，見有火折，想著一路之上或者用得著，便順手拿了幾個揣在懷中，如今正好派上用場。他伸手入懷，掏出火折吹亮，對青芙道：“青姑娘，你便在此處等我，我進去瞧一瞧，若無危險，你再進去。”青芙聽他如此說，卻搖了搖頭，跑了上來，伸手拉住他一隻手，道：“要去一起去。”
莫邪見寺廟荒廢許久，恐怕遇見什麽山精野怪，才讓青芙在此等候，卻忘了青芙本就是妖，恐怕一般的山精見了青芙也未必討得了便宜，他自嘲一笑，道；“好。”說著拉了青芙的手，緩緩往廟內行去。
走入門內，便是個大殿。大殿正中放著供桌，後麵歪倒著一尊佛像，也看不見供的什麽佛。莫邪走進供桌前，見桌上灰塵厚積，蛛網滿布，歪倒著兩個燭台，忙伸手將蛛網拂開，低下頭吹了吹灰，拿起燭台來，用火折點燃了，殿內便亮堂了不少。
他有拿起另一個燭台，歪著將燈芯湊在自己手中燭台火焰之上，點燃後本想遞給青芙，見燭台之上灰多，想了一想，便仍放在供桌之上，對身旁青芙道：“我們轉一轉，看看吧。”青芙點頭，仍拉住莫邪的手，二人轉入後殿，見也是佛像歪倒，供桌上七零八落的歪著些東西，地上幾個陳舊的蒲團，便無他物，便又轉回大殿。
莫邪將手中燭台也放回供桌上，道：“就在此處歇息一下吧。”說著要找東西將室內微微除掃，騰出一片幹淨的地方。青芙笑道：“這個不用勞煩你，瞧我的。”她說著口中念念有詞，伸出手來一揮，室內頓時變得幹淨敞亮，莫邪啞然，半晌方道：“好法術。”青芙含羞一笑，轉出門外將包裹取下，拿了進來。
莫邪挑了一根廊柱，背靠廊柱抱劍坐下，青芙道：“你就在那處歇息麽？”莫邪點了點頭，青芙便也挑了對麵一根廊柱，也背靠著，和他相對而坐。青芙道：“你要運功麽？我聽說玄門之人，早晚都有修行之定規。”莫邪道：“我們卻有定規，但凡早飯，需得運功已增效，隻是我練不成的，所以不練也就罷了。”
青芙搖頭道：“不見得。”莫邪問道：“何出此言？”青芙道：“那日我救下我，拔出劍時，分明是有真氣環繞的，普通人是不可能拔出此劍的。”莫邪點點頭道：“那時我體內的確感到一股真氣奔騰，不過自那之後便又不成了。”青芙道：“你未練怎知不成？”莫邪緩緩搖頭：“我已然練過數次，我用玄門之法每次運功，毫無反應。若用魔教之法，便肩頭劇痛，體內似有真氣隱約而現，我曾經因誤吞蛇妖內丹喪失心智，故而不敢太強，恐怕再度神誌大亂。”
青芙不待他說完，道：“你方才說什麽？你吞過蛇妖內丹？”莫邪一愣，想及自己口不擇言，竟將此事說出，她畢竟是妖，傷其同類，恐怕便要開口責怪了，但自己既然說出口，總不能編造其他言語，隻得老實道：“是。”青芙道：“那後來內丹呢？”莫邪道：“不知，似乎已經融入我體內了，我再感不到內丹之力。”
青芙在燭光中打量著莫邪，半晌方道：“那身子沒出現什麽不妥？”莫邪想了一想，搖頭道：“沒有，便和平時一般無二。”青芙道：“如此說來，你可吸食旁人內丹？”莫邪聽青芙猛然說出這話來，冷不丁嚇了一跳，他自己從未往著方麵想過，搔了搔頭，道：“不應當吧，我吸食了內丹，也不見我功力增長，真氣變強。”青芙道：“那你運功時，不覺得體內有兩股真氣？”莫邪搖頭道：“隻得一股。”青芙點點頭道：“這樣說來，據我猜測，你是將內丹之力化為己有了。”
莫邪一愣，猛然站了起來，道：“什麽？”青芙道：“人為天地之靈，妖為異類，凡人若是吞下妖類內丹，必然無法承受其力，最後自己也化為妖。你不但不曾變為妖，甚至連內丹之力都不見了，我猜測內丹卻然已和你融為一體。”莫邪臉色更白，愣怔半晌，方道：“這樣說？我身上難道也流著妖的血？”
青芙一愣，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