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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那女子嫋嫋婷婷行了過來,到幾人桌前立住,笑吟吟道:“諸位公子,小女子這廂有禮。”說著便行了一禮。丁靈忍住笑望向青華,青華麵上漲的通紅,急連連點頭道:“有禮,有禮。”


  三人本座的便是一張四方桌,慕白坐了主位,丁靈和青華分坐兩旁,便仍餘有一個背向戲台的空座。慕白道:“姑娘請坐。”女子告了座,從青華身旁緩緩行過,在對麵坐了,卻將凳子微微往青華身旁挪了挪。青華將頭更是埋得低了。


  慕白也不再打趣青華,對女子道:“方才聽店伴道,姑娘名喚柳紅,可是本名。”柳紅抬袖掩嘴咯咯笑道:“客官說笑了,在此地謀生之人,哪裏會用本名。不過藝名罷了。”慕白笑道:“也藝名倒也淡雅可人。“柳紅聽了喜上眉梢,道:“多謝客觀抬愛。”慕白又道:“今日何為搭上戲台?可是有什麽喜慶之事?“柳紅向三人逐個掃了一眼,對慕白道:“諸位客官看來頗為麵生,不是本地人?”慕白笑道:“姑娘好眼力,我們三人本是旅行客商,途徑此地,見人煙繁華,便也有心來湊個熱鬧。”柳紅笑道:“那你們今日可算是來著了。今日是我們店花魁飛燕獻舞,平日可不常得見。”


  慕白顯出頗有興趣之態,身子微微前傾,將手臂撐在桌上,道:“哦?這花魁之舞,倒是不可不觀。不知是何等樣人?“柳紅嬌笑道:“客官看來也是為飛燕姑娘而來。”慕白不置可否,隻是笑問道:“隻不知這位姑娘有何異處?”柳紅道:“客官可聞‘飛燕可作鼓上舞’?”慕白笑道:“那說得正是趙飛燕,難道這位飛燕姑娘也有此能耐?“柳紅道:“她藝名原並非飛燕、隻因她神態輕盈,有趙飛燕之態,故旁人將她比作飛燕,一來二去,竟是連原來的藝名也忘了,大家也便就叫她做飛燕了。“慕白點頭笑而不語,半晌忽然壓低聲音道:“可我倒是聽說,這個花魁姑娘可有些晦氣。”


  柳紅聽了這話,問道:“客官所言何意,小女子不懂。”慕白道:“姑娘聰慧過人,方才便知我是為飛燕而來。”柳紅笑道:“也並非我聰明過人,在座這些人。”她說著,將視線向場內一掃,輕聲道:“又有幾人不是為她而來?”語氣中似有幽怨之意,青華本想接口,但聽慕白和柳紅對話,也知師兄別有他意,便隻埋頭吃茶,餘事不理,隻是留心二人之間談話。


  慕白見柳紅對飛燕似有怨憤之意,正合心意,低聲又道:“可我在來此路上,便有人勸我莫要來湊熱鬧,說是貴店飛燕姑娘頗為晦氣。”柳紅聞聽此言,麵色不由得變了一變,左右瞧了一眼,輕抿雙唇,一改方才嬉笑之態,卻是一言不發。慕白等了片刻,見她不說話,便又道:“我聽聞,這十天半月來,但凡和飛燕共處者,不是失蹤,便是回程路上暴斃。”柳紅麵色更白,緊咬牙關,道:“客官從何處聽來此等閑言?”慕白故作驚訝道:“莫非你們不知?這事早已傳遍大街小巷了。在下就像問姑娘一聲,可有此事?“


  柳紅沉默一陣,又換上一張笑臉,道:“是與不是,客官不也在此處了?若是閑言阻得客官,那今日又是為何而來?“慕白道:“話也不是如此說。想我們三人,走南闖北,聽聞飛燕姑娘豔絕天下,自然也想一睹芳容。若是有此事,那他們便瞧一瞧她的歌舞,即便離去,若無此事,自然也想求得和飛燕姑娘親近親近。“


  柳紅瞧了慕白一陣,笑道:“客官在一個姑娘麵前,如此誇獎另一位姑娘,就不怕我吃醋?”慕白笑道:“姑娘說笑了,姑娘本就不屬意與我,我中意何人,姑娘自然不會在意。何況我知有一人早已屬意姑娘,君子不奪人所愛,我自然不敢對姑娘再有他想。”慕白一麵說,一麵將手伸到在桌下往青華腰間一戳,青華正聽得二人對話,見師兄將話頭引致自己身上,又被慕白一戳,忙將頭抬起來,對柳紅笑道:“柳紅姑娘不若告訴我朋友,滿足他那好奇之心,否則一直纏問不休,也是煩人。”


  柳紅見青華抬頭對她微笑,便回以微笑,又聽青華如此說,低頭思索片刻,又左右瞧一瞧,這才壓低聲音道:“客官所言,果有此事。我方才不說,隻因為這見與不見飛燕,本由不得客官,因此是否知曉此事,也無助益。”慕白奇道:“怎地?我們出得起真金白銀,飛燕姑娘也不會單獨見客?”柳紅笑道:“飛燕挑客人,從來不看出價高低。她本為花魁,客店中大約一多半人又是為她而來,媽媽自然也由著她。”慕白奇道:“那這位姑娘如何挑客?”


  柳紅正要說話,忽聽見戲台上響起了一陣鼓樂之聲,柳紅笑道:“客官待會便知。”說著便將自己的凳子移至青華身旁,未免擋了慕白視線,自己雙臂順勢挽住青華手臂,將頭湊過去,在青華耳旁輕聲道:“你是不是也是為了她而來?”青華勉強笑道:“我倒不信了,難道普天下男子來此都得是為了她嚒?”柳紅哼了一聲,道:“她慣會吸引男子。”青華笑道:“那我可以告訴你,我並非為她而來。”柳紅聽了這話,臉上不由得綻開笑顏,旋即又黯淡下去,幽怨道:“你一會兒便會見到她了,說不定你也和其他男子一般,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青華雖然知她是青樓女子,但見她如此,心中暗道:“這些女子流落煙花之地,恐怕也非本意,要生存,不得不在意這些客人的寵愛,也不怪她有嫉妒之心。她如此失意,我若不安慰她幾句,未免也顯得太過無情了些。”想到此,他便笑望著她,輕聲道:“我瞧著你便也挺好的。”柳紅麵上果然重回笑意,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似乎竟也聊得投契。


  慕白偷眼觀察柳紅,見這女子雖然流落煙花之地,言談也是青樓人的樣子,但神態之間卻疏無輕浮放蕩之態,心中道不由得暗暗稱奇,便又多瞧了幾眼。柳紅似乎察覺慕白正在瞧她,卻大方回望,對慕白微微一笑,目標便也不便再如此失禮,將目光轉了開去。


  在樂聲之中,一個白色身影忽從二樓上飛出,輕飄飄落在大堂戲台之上。慕白等人聽得周圍一片叫好之聲,凝目往台上瞧去,卻見是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戲台正中。隻見她雖不施粉黛,但膚白勝雪,唇如塗脂,一雙眼珠烏亮亮的,眼波流動處,攝人心魄,頭上秀發光可鑒人,鬆鬆挽就,卻別著兩隻珠釵,釵頭是兩隻飛燕,便從台下往台上看去,那飛燕也是纖毫畢現,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打造,價值不菲。


  慕白輕歎一聲,道:“果然名不虛傳。”丁靈瞧了他一眼,見自他口中說出誇獎旁人之語,且分明是由衷讚歎,心中頗不自在,撇了撇嘴,便道:“也不見得如何出眾。”對麵柳紅聽她如此說,倒是“噗呲”笑出了聲。


  丁靈瞪著她道:“你笑什麽?”柳紅道:“我第一次見到一個男子如此評價飛燕,竟說並不出眾,倒是一件奇事。”丁靈雙手一撐桌子,騰地站起身來,便要接口反駁,慕白見她便要暴露女子身份,與後麵計劃不利,便輕咳一聲,一把拉住丁靈右臂,對柳紅解釋道:“丁兄眼光向來頗高,不入他法眼也是有的。”說著,手上微微用力,將她右臂往下拉了一拉,丁靈這才緩緩坐下,眼光隻是瞧著台上,麵色鐵青,一言不發。


  柳紅對青華耳語道:“我方才說的話,似乎惹那位客官生氣了。”青華心內明白丁靈為何事賭氣,眼珠一轉,笑道:“你無需放在心上。他與旁人眼光不同,我們眾人覺得不錯的,他往往挑三挑四,習慣便好。”柳紅“哦”了一聲,眼光也落在台上。


  丁靈望著台上女子,口中雖不承認,但心中卻也不由得暗暗點頭,果然國色天姿,非自己所能及,也怪道慕白方才會脫口稱讚。她心中不由想道,“今日慕白若是被飛燕選中,進了她的房間,還真不知會發生何事,無論如何,我也要找機會讓飛燕挑中自己。”她打定主意,也便凝神望向台上。飛燕雖美,但神色間卻頗為清冷,似不食人間煙火之態,慕白等三人都暗暗詫異,若是對客人如此冷淡,如何又能維持頭牌之名。


  青華悄聲問柳紅道:“這位飛燕姑娘,向來這樣冷漠?”柳紅瞧了一眼,緩緩道:“她素來如此,不必理會,一會兒便好。”鼓樂聲隨她款款登台,忽激蕩起來,將眾人目光都引了上去。


  那飛燕站在台上,向台下眾人行了一禮,嬌聲道:“諸位客觀,得諸位今日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小女子別無所長,隻得一曲歌舞,獻給諸位,望諸位客官喜歡。”說著,方才的鼓樂聲忽止了下去,大堂之中響起婉轉的長笛聲,幽幽怨怨,如泣如訴,忽有琴弦鏗鏘之聲相合,將這幽怨之聲衝淡不少,一柔一剛,竟恰到好處合成一曲動心人魄的樂曲,在大堂之中飄蕩。


  慕白對柳紅道:“這曲子倒是少見,不似俗曲。”柳紅笑道:“客官看來真是對她一點不知。飛燕姑娘賣藝不賣身,靠的便是歌舞雙絕,又兼對音律頗有研究,伴歌舞之曲也是她所創,說她才藝出眾也不為過。”慕白點頭道:“怪道如此多人慕名而來,恐怕都為一睹她的芳容。”飛燕歌聲一起,滿場便忽安靜下來,那聲音婉轉動聽,在大廳之後流淌,抑揚頓挫,滿懷深情。隨著歌聲,飛燕在戲台上舞了起來。隻見台上一個白影,身姿妙曼婀娜,台上眾人看得癡了,竟望了叫好,一時室內鴉雀無聲,仿佛天地間隻有這獨舞獨歌之人。


  飛燕在歌聲中忽身子騰起,一下躍上二層平台,金蓮請點一側圓盤,騰身上了中間那個秋千似的模樣,在長板上坐了下來。秋千隨她蕩了起來,她仍在高歌,兩隻腳吊在半空,調皮的打著節拍。眾人盡皆仰頭張望,飛燕也低頭往下瞧,隨手從腰間取下一物來。


  慕白等人瞧得分明,那是一個紅色繡球般的東西,小小的球隻得雞蛋大小,上麵綴著細小的鈴鐺,被迎風一吹,晃得丁零當啷作響,繡球後有一條常常的絲帕,也是白色。慕白三人左右瞧瞧,見身旁其餘桌上的客人,都站起了身,雙手舉過頭頂,似乎要接這物。


  飛燕見堂內滿座之人盡皆起身,隻有三人雖然仍是仰頭上瞧,卻坐著不動,她忽來了興致,微微一笑,將球往下一拋,繡球直往青華飛去。


  慕白三人早已瞧明白了七八分。丁靈見繡球拋向青華,倒是輕鬆一口長氣。柳紅卻麵色鐵青,微微咬牙,瞪住飛燕。慕白心中想著若是青華接住,必然前往應對飛燕,飛燕是何底細眾人皆不知曉,青華此去全無把握,不可讓他涉險,待那繡球快到頭頂,便伸手要一把抄住。哪知丁靈見他伸手,也騰身而起,搶在慕白之前,一把接住了繡球。身旁諸人,見塵埃落定,無不發出陣陣歎息。


  飛燕見丁靈接住了繡球,一手拉住秋千兩旁藤條,身子一縱,便從空中往下一躍,台下眾人皆驚呼出聲,飛燕卻在驚呼聲中輕輕落在慕白三人那桌之前。慕白見她竟露出這樣一手,想來身負修為不低,心中更加戒備,麵上卻仍是雲淡風輕。


  飛燕望向青華,又瞧了瞧倚靠著青華的柳紅,道:“我本屬意這位公子,妹妹讓給我?”柳紅笑道:“愛慕姐姐者不計其數,何苦跟我搶男人?”丁靈將手中繡球伸到飛燕眼前晃了一晃,道:“搶繡球,搶繡球,誰搶著不就算誰的?”飛燕目光往丁靈一掃,忽笑道:“我觀這位公子嬌滴滴的,莫非真要隨我入房?”說著雙目不錯,隻是盯著丁靈。


  丁靈道:“怎麽?我搶到了繡球,姑娘不就該選我麽?難道這規矩竟然多變?”飛燕道:“既然如此,那公子請吧。”慕白不知丁靈底細,但那日夜裏共抗妖蛇,確知她不是自己對手,說不定連青華也敵不過。待會兒入了飛燕的屋中,自己一個男子,總不能在人家姑娘門口來回溜達,叫人看見不免起疑,為今之計,當讓丁靈主動退讓。


  慕白想不明白,方才他明明快要奪得繡球,丁靈為何從他這裏搶過,可惜他哪裏又能明白女兒家的心思。慕白拉住丁靈,附身在她耳旁道:“丁姑娘,我們不知對方底細,還是由我去比較妥當。”丁靈醋意正濃,聽慕白誇了飛燕一句,便道他真的抵受不住飛燕的誘惑,如今一心想要和飛燕獨處,恐怕是為了私心,便道:“慕白大哥莫非小巧我?”慕白聽她語氣生硬,顯然心中頗有不快,卻又不明就裏,如今若是當著飛燕拉拉扯扯,恐怕壞事,便隻得放開手,任由飛燕攜了丁靈的手,緩緩離去。


  此事已定,大堂中一掃方才鴉雀無聲之態,觥籌交錯之聲頓起,其間夾雜數位女子嬌滴滴招呼客人之聲。那些如豔樓中的其他女子,如今魚貫而出,侍候各桌客人飲酒作樂。慕白這桌因有柳紅,倒無旁女子前來。柳紅拉住青華,道:“我們房中說去。”青華麵色微紅,望向慕白。慕白本就想借故支開柳紅,否則他便無法脫身去查探飛燕和丁靈的情況,聽見柳紅這樣說,正合他意,便衝青華微微點頭。


  青華見師兄如此,也知他另有打算,隻得拉住柳紅,故作笑意,道:“那我們便去罷。”說著也攜住柳紅的手,往二樓上行去。慕白見他二人去得遠了,自己左右瞧瞧,見無人留意自己,便也起身離去。


  他故作信步而行,卻夾在嘈雜人群中,緩緩上了二樓。見二樓左右直通,有一排房間,裏麵都已掌上燈,傳出笑談之聲,便趁無人留意,往左邊直行,走至盡頭,見是一個靠院外的小走廊,頂上是一排支出半截的滴水簷,便將身子一翻,一個倒掛,上了屋簷。


  因滴水簷本和各層室內相同,是由窗頂上支出的一截,探頭往下,可見屋內情形。方才丁靈和飛燕上樓入房,他便著意觀察,如今憑著記憶,推測出來房間所在,雙腳勾住屋簷微微凸起的屋脊,探頭往下,果然見一間房中坐著丁靈和飛燕,二人隻是相對而坐,似乎並未交談。


  桌上放著兩隻酒杯,飛燕從桌上拿起酒壺,為丁靈和自己斟滿酒杯,道:“公子既然來此,又不言語,所為何來?”丁靈道:“我天生少言寡語,任誰也是一樣,姑娘不必介懷。”飛燕拿起桌上酒杯,道:“公子請。”說著仰頭將自己杯中酒一飲而盡,丁靈卻也遲遲不動杯。


  飛燕道:“公子何以不飲?”丁靈冷冷道:“我怕你這酒中有毒。”飛燕麵上微微變色,將手中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道:“公子今日是來尋歡作樂,還是來找不痛快的?”丁靈蹭的一下立起身子,刷一聲從腰間抽出軟鞭,指住飛燕,厲聲喝道道:“你是什麽妖精,還不快快顯出原形!“


  飛燕冷眼瞧著她,身子卻一動未動,忽咯咯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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