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觀禮
到了第二日早餐時分，莫邪從露台上見到神秘女子出了對麵客棧大門，便急步回房更青芙打了招呼，一路跟下了樓去。
他遠遠的在鎮上跟著，見她一個人在長街遊蕩，似乎毫無目的，隻是信步而走，不覺心中奇怪，又跟了半個多時辰，也隻見她在街上集市買了幾樣小玩物，便返回了客棧。莫邪想及待會便要前往望遠樓觀禮，自己若是被人識破，少不得要費一番周折，便找一個小店，買了一件米白披風，將頭套拉過頭頂，低低的扯下來，罩住自己半邊麵目，這才也回了客棧。
青芙見他回房，問道：“有何發現？”莫邪搖搖頭，道：“那女子慣習慣獨來獨往，也不見和誰交道。她一個玄門女子，卻懂得馭妖蛇之道，身份實在可疑。”青芙問道：“或者她所在玄門，便有此法術，也未可知。”莫邪沉吟一陣，緩緩點了點頭道：“你這樣一說，也有幾分道理。我雖對其他玄門知之甚少，但聽當日師兄所言，鵲山當年想要一家獨大，或者用了些旁門左道之法助其修行，也未可知。”
青芙拉起桌上茶壺，給莫邪和自己倒上兩杯茶，道：“你走得這樣早，早飯都來不及用，我已經吩咐小二備上一些清粥小菜，待會子便來了，你用一些，再去辦事吧。”莫邪笑道：“青姑娘，多謝。”說話之間，小二已經端了兩碗粳米粥，一碟雞絲豆皮，一碟剖開兩半的鹹鴨蛋，一碟醃製蘿卜上來，二人就著吃了一些。
莫邪看看天色，道：“昨日隱約聽得似乎是午間時分，看來對麵客棧那些人，也該要出發了。”青芙道：“那望遠樓離此遠麽？”莫邪道：“我趁著方才已然在城中轉了一圈，倒不遠，在城西，不過人多，大約一些人想要早些去，好挑個好位置觀禮。”
莫邪站起身來，對青芙叮囑道：“我一會便要去了，你切記在入城時的城門等我，我定去尋你。”青芙也站起身來，眼中帶著一絲擔憂，但仍笑了一笑，道：“昨天說好了，你可不許失約，否則我一輩子不原諒你。”莫邪笑道：“我不過就是去湊個熱鬧，怎麽會失約，你且放心吧。”二人又說了一句，莫邪方拉起兜帽，罩住頭，走出了客棧。
街上各玄門弟子，已經三三兩兩的往望遠樓走，低低交談之聲不絕於耳，莫邪混在人群中，也緩緩行走。大家走了大約一柱香時分，便見一座氣勢恢弘的酒樓遙遙立在城西，那酒樓有七八層高，每一層都是鬥拱結構，遠遠便能瞧見。
眾人都紛紛交頭接耳，莫邪隻聽有人道：“這地方可夠氣勢，隻是，聽聞祁山都是清修之人，最是不喜奢華，怎麽會選了此地。”眾人又往前走了一箭之地，便到了酒樓門口，仰頭一望，見門口高高懸著一個巨額牌匾，黑底燙金，鐫刻著“望遠樓”三個大字，走進裏麵去，見大堂寬敞，竟能容下數十桌大桌，供眾人圍坐，一旁還設下些小凳，顯是怕人數眾多，坐不下時，可將就著坐這小凳。
莫邪往堂中看去，心中暗暗數了一數，大堂中有大約二十張桌子，正對著一個搭起的台子，那台子看來，便是退隱儀式舉辦之處。二十七八張桌子上，放著一個個水牌，其中有十五張桌子寫著“鵲山“，有五張寫著“羽山”，有兩張寫著“雲遮山”，另三張桌子，寫著“祁山”，餘下二張，估計便是供一些一些不知名的玄門觀禮者就坐。
這樣的氣勢，便不是玄門之人，城中居民，也莫不趕來，擠在門口，想要一睹這少見的熱鬧。莫邪不料主辦者竟分得這樣清楚，不敢近前，隻是站在門口，和湊熱鬧之人擠在一處。他沒有等神秘女子便過來，想著便是，那女子既然來觀禮，必然在此出現，她屆時便瞧一瞧，她到底是個什麽身份，才行打算。
時間已快到正午，玄門中人三三兩兩穿過門口擁擠的人群，走入店內，尋著自己門派的桌子，圍坐下來，低聲交談。莫邪正探頭往裏瞧，忽覺有人在他身後一擠，隻聽一個冷冷聲音響起，沉聲道：“姑娘，今日祁山大喜之日，見血可是頗不吉利。”那人似乎不願驚了旁人，這句話聲音說得極低，莫邪覺得似乎就湊在他的耳邊一般。
莫邪認得這個聲音，隻覺全身血液似乎凝固了，僵在原地，無法動彈。他隻覺身後那人似乎在和誰拉扯，心中好奇，微微側頭往身後瞧去，見著一直白皙纖細的女子之手，夾住一隻黝黑的細針，正朝著自己背後。而這隻手正被另一隻手握住，莫邪不用看就知道，那針之人是誰，而握住她手腕之人又是誰。
莫邪呆立在原地，仍不回頭，隻是低頭側目去瞧那兩隻手。隻見那纖細的手，直往回奪，那抓住她手腕的人，似乎不願糾纏，趁勢一放。女子未曾料到如此輕易便能脫身，身子一時收不住，往身旁的人群撞了去，幸好人群擁擠不堪，大家都不曾留意。女子轉過身，擠入人群，走了出去，轉頭狠狠瞪了莫邪一眼，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望遠樓大門。
莫邪心中冷汗直冒，自己原以為暗中跟蹤了她，不料卻早已被她發現，還大意如此，差點糟了她的毒手。那細針看去便是淬了毒，若是被她刺中，恐怕今日便會一命嗚呼，還談什麽報仇。女子雖然離開，但莫邪仍不敢動，隻因身後那個人，並沒有離開。
莫邪心中正在打鼓，怦怦直跳，心道：”他為什麽要出手救我？是路見不平？還是認出了我？不會，我定是想錯了，我帶了兜帽，他豈能憑背影認出我來。何況，他若認出了我，怎麽肯救我，隻怕恨不得讓我死於當場，免去了他自己動手。我現在能作何打算？他在我身旁，那麽其他門人定然不遠，我若是現在露出身份，隻怕馬上便會被眾人圍攻。嗯，既然他隻是多管閑事，與我無關，我一個路人，便悄悄溜開，他定然也不會發覺。”莫邪想及此處，便要往人群前麵擠，隻要離得他越遠越好，忽覺一隻手臂環上了他的肩頭，將他摟住，使他無法離開。莫邪心中一驚，那人已湊近他耳旁，仍是那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低聲道：“師弟，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