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疾(三)
然而這兩千精兵不愧是流光特意挑選出來的,即使明知不敵,也沒有任何一人畏縮後退,只是揮舞著手中刀劍,拚命斬殺著眼前的敵人,保護主將。
血光滿天,殘肢飛舞,流光己經不知道自己的刀下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身上己經被人留下多少大大小小的傷口。
一襲黑色衣袍墨色濃重,無論多少鮮血濺上去,都彷彿顯不出一絲一毫,袍角那朵薔薇沾了血跡,卻更是妖冶艷麗。
厲玄一直緊緊的隨在流光身後,對他而言,這個世界上除了流光的安全,再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情值得他費心,他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保護流光!
一劍劈翻一個攻到身前的十胡士兵,流光目光快速的四下一掃,悲切的看到留下的兩千精兵,恐怕只有不足一半的人還站立著。
天色漸黑,無數的火把將整個戰場照的通明,原本應該雪亮的長刀早己被血污沾滿,再也反射不出一絲光芒,唯有凄厲的嘶喊和慘烈的搏殺,在濃重的夜色下,顯得更為色彩鮮明。
那副將全力趕路,又拚死攻破櫟陽城防之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留下的兩千精兵,但凡還站立著的,自流光始,俱都遍體鱗傷,鮮血淋漓。
火光照映下的流光執劍而立,俊美的面容與頭頂的白玉冠上,絲絲血跡順勢而下,滴落出詭異的美感,一眼望去,只見強悍不見猙獰,仿若絕世殺神。
不知道為什麼,那副將竟忽然覺得眼眶一熱,幾乎快要哭出來。
放眼風林大陸,有哪個王爺會如靖王流光一般,將自己置於最險地之中,與普通將士,一同拼殺,一同搏命?
又有哪個王爺,能對手下將領信任到如此程度,一而再,再而三將自己全副身家性命,一手交託?
功有賞,錯有罰,不貪功,不冒進,不嫉賢,不妒能。
真正有才能的人,誰不知道在靖王手下做事,乃人生一大快事。
從奇襲旭日城,到此時攻打十胡,流光一直將最危險最緊迫的事情留給自己,而將那些功勞最大,最容易建功立業的事情,交給手下部將來做。
難道他就從來沒有想過,萬一陸霖修不能按時趕到旭日城,又或者萬一自己設伏失敗,不能前來救援,他會是什麼後果?
也許不是沒有想過,而是根本就從不打算去想。
用人不疑,得到靖王的信任固然不易,可一旦靖王肯信你,他就敢把全付身家性命,通通託付在你的手上!
整個朝雲上下,誰不以能入薔薇軍為榮?
整個朝雲軍中,誰不以從薔薇軍外派出來為傲?
放眼風林大陸,能做到這一點的,唯有靖王!
沒有任何遲疑,那副將舉刀用力一揮,大喝一聲:「保護靖王!」
萬餘軍馬潮水一般,將十胡軍隊牢牢的圍在中央。
此時形成了一個極為奇怪的局面,最內層,是流光與剩下的千餘朝雲士兵,外面是張伯方,幾個十胡族長和數千十胡士兵,再外面,則是副將所帶來的一萬五千左右朝雲精兵。
奇怪的包圍圈,一時間,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盟長,野牛谷……」一個十胡族長小聲的提醒道。
「啊……放……放箭,快放火箭!」張伯方如夢初醒,語無倫次的對身邊掌管旗令的兵卒下令。
那士卒動作極快的從背上拿下一支信號筒,用火把點燃引線,只聽「呯」的一聲,天空上驟然炸開一朵火紅色的焰火,極為亮麗絢爛。
張伯方看向陣中的流光獰笑說道:「靖王,老夫勸你還是投降的好,否則的話,就算你能拿得了老夫的性命,老夫也自有手段,拖你一起去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