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室
「鎮遠王庭的那點抵抗,他根本不放在心裡,更何況有近三萬大軍被冥烈牢牢的牽扯在洛伽山。等到他拿下整個草原,回頭再去解洛伽山之圍的時候,你想以梧皇那樣高傲的性子,又怎麼可能開口讓流光把吃進去的草原再吐出來?」
「啊?」薔薇瞪大了眼睛:「這麼說,他之前和冥烈簽訂的協議就全不算數了?」
「整個草原都是他打下來的,哪還有什麼協議?」君落羽撇撇嘴唇:「這小子夠狠,這樣一來,整個草原就都是朝雲的囊中之物了。」
「可是這並沒有什麼不妥啊。」薔薇秀致的眉毛緊緊收起:「那苦肉計是什麼意思?」
君落羽一時之間也有些不得其解,不由苦著臉思索起來。
薔薇在室內來回踱了幾圈,猛的回身,驚聲說道:「糟了!」
「什麼?」君落羽忙問。
「師兄,關於這邊楚煜與洛王爭權的消息,你是不是己經傳給流光了?」
「這種消息根本用不著我,他自己在扶桑的情報網就可以傳回去。」君落羽以為薔薇一驚一炸的是什麼事情,聽到這個放鬆了肩膀向後靠在桌子上:「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整個扶桑只要有點眼色的人,誰不知道?」
「也就是說,流光做出冬季出兵草原的決定,至少有一部分,是因為他確信楚煜和洛王在忙著爭權,根本顧不上他?」
君落羽猛的從桌子上彈起身:「薔薇,你到底什麼意思?」
「苦肉計……」薔薇口中喃喃:「如果,如果這種爭權的表象根本就只是做給流光看的……」
突然覺得口中苦澀無比,連話都說不出來:「他們……他們會從哪裡下手……」
身子微微的顫抖,溫暖如春的內室,薔薇卻覺得遍體生涼。
她早就覺得不對勁,洛王向來以公忠體國聞名於風林大陸,怎麼會為了一個子嗣的問題就與楚煜起這麼大的干戈?
可是,如果這一場爭權真的只是洛王和楚煜做出來的一個局,那麼流光他,應付得了嗎?
流光,流光,你千萬不要出事。如果你有事,我怎麼辦?我們的孩子,要怎麼辦?
停在自己最常倚著的一張梨花木躺椅旁邊,手指用力的捏著椅背。
明明知道流光正面臨著一個巨大的陷阱,可是居然猜不出來,說不出口,甚至連一點點忙都幫不上,深深的無力感延著脊髓一路向上,幾乎要將她徹底淹沒。
極力控制著自己顫抖的身體,忽然又對著君落羽問道:「師兄,你今天為什麼要讓我和那個火神執事碰面?」
她不相信君落羽只是隨便拉自己出去走走,又只是剛好問到關於失魂引的話,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君落羽微微沉默,然後輕聲說道:「洛王府的防衛太嚴了,你的身子又重,就算想要易容變裝都行不通。」
薔薇目光一動:「師兄的意思是說,我去大典,反而是個機會?」
「恩。」君落羽點頭:「這幾個月我的人己經試了好幾次,想偷偷把你從洛王府中帶出去,可無論什麼方法,洛王府的防守都是滴水不漏,找不到任何縫隙。我己經不報能從這裡帶走你的希望。不過新年大典歷來都在扶桑郊外舉行,到了那裡,或許會有辦法。」
「只是或許?」
君落羽苦笑一下,無奈說道:「我們己經安排的很周密。一旦你從這裡離開,沒有後顧之憂,很多行動都會緊跟著展開。」
「不行,不行……」薔薇拚命搖頭:「你們的行動展開的同時,楚煜他們也一定會展開行動。我們根本不知道誰勝誰負。」
「薔薇!」君落羽忽然一把抓住薔薇的手臂,面上的神情極為認真:「你聽我說,我們必須放手一搏。」
「搏?怎麼搏?我們連他們想要怎麼做都不知道。」薔薇反手握住君落羽的手:「師兄,我求求你,你想辦法傳信給流光,叫他取消一切行動,先顧著自身。」
「薔薇,你覺得我現在還傳得出消息去嗎?」君落羽盯著薔薇,目露無奈之色。
薔薇一愣,猛的反應過來,洛王是何等樣人,怎麼可能毫無防備的放君落羽在她身邊。這些日子以來,天機穀人數次救援行動都被他不動聲色的擋了過去,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君落羽在向朝雲暗遞消息?
那些消息之所以遞的出去,只不過是洛王允許它們被傳遞出去罷了。
而如今火神執事一語之失,洛王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怎麼可能還允許他們想辦法去提醒流光?
突然間僵在當場,不知所措。
君落羽拉著薔薇在軟塌上坐下,扶著她的肩,盯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薔薇,正是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陰謀,所以才更要放手一搏,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流光那樣的人,就像是銅牆鐵壁一般,根本全無縫隙可鑽。他唯一併且致命的弱點,只有你。」
薔薇眼珠一動,抬了頭去看君落羽。
君落羽繼續說道:「只有你沒有事,平安逃出這裡,那流光才會沒有後顧之憂,不管遇到任何事,都敢拼出全力去。與此相反,只要你身在險境一天,流光做事就會有顧忌,有顧忌,就會有危險。所以薔薇,聽話,聽師兄的安排。」
薔薇盯著君落羽,嘴唇咬了半晌,終於輕輕的點了點頭。
君落羽乾脆不再說話,只拉了薔薇的手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把他們的計劃一個字一個字寫在薔薇的手上,薔薇心中有疑問,也是依樣照做。
足有小半個時辰,確定對計劃沒有任何問題兩人才抬起頭,相視一眼。
雖然君落羽的計劃己經做的很嚴密,可是薔薇眼中卻仍是憂色一片,沒有任何緩解。
君落羽摸摸薔薇的頭,笑著說道:「好了,別擔心,好歹對你師兄有點信心好不好?來,笑一個!」
薔薇勉強扯開嘴唇,露出一個微小的弧度。
又安慰了薔薇幾句,叫她不要擔心,照樣好吃好睡,安心等著新年大典,看到薔薇面上微現倦色,君落羽便起身出去,叫她休息一會兒。
薔薇在榻著翻來覆去睡不著,思來想去,終於還是站起身,叫了身邊伺候的小丫頭進來,低聲吩咐:「去跟洛王通稟一聲,就說我想見他。」
這還是入了洛王府以後,薔薇第一次主動提出去見洛王。
小丫頭看了薔薇好幾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才一溜煙的跑去通報了。
片刻後來回話,說洛王在書房等著她。
薔薇披了衣服,緊緊了領口,跟在小丫頭的身後,慢慢走向書房。
剛到書房門口,小廝還來不及通報,己經聽到裡面一個聲音慈和溫潤的說道:「進來吧!」
薔薇不知怎麼就覺得心裡有點慌,用力深呼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氣讓她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趕緊伸手抹了,這才推門進去。
洛王正站在書桌前臨摹一副貼子,就算薔薇進門也並沒有抬起頭來。
薔薇向前走了兩步,輕聲叫道:「爺爺……」
洛王手上動作不停,卻是輕笑說道:「終於肯叫本王一聲爺爺了。」
劃下最後一筆,將筆擱在架上,抬起頭來問道:「找本王有事?」
薔薇猶豫一下,終是點點頭。
洛王微微一笑:「本王琢磨著你也不會輕易就開口叫本王爺爺。」
薔薇面上一紅,她比誰都更清楚自己根本不是楚言的孫女,可是為了流光,就算冒充一下也說不得了。
又上前一步,輕聲開口:「爺爺,你能不能……不要為難流光。」
洛王目光平靜的盯著薔薇,緩緩說道:「女孩子家,最好還是不要參與到這些事情里來好。」
「可是您明明知道,他是我肚子里這個孩子的……」
「這個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嗎?」洛王很快的打斷了薔薇的話:「既然他之前是你一個人的,之後就也是!他只是我楚家的,和其餘任何人都沒關係!」
「您明知道這不可能,他身體里也流著他父親的一半血液!」
「沒有不可能!」楚言雖然一向看起來溫和慈愛,可事實上該強硬的地方從來不會手軟,否則也不會執掌高位這許多年:「本王會給他楚家的人所能給他的一切,他的父親是誰,根本不重要。」
「可是對我很重要!」
楚言的目光驀的變的深邃,表情也有些譏刺,忽然開口說道:「你以為你對我很重要?」
薔薇猛的一愣。
楚言又接著問道:「你以為本王真的相信你是本王的孫女?」
薔薇心頭大驚,他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如果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是她的孫女,又為何如此護著自己?
楚言看了她一眼,突然站起身,淡聲說道:「你跟我來!」
走到牆邊一幅山居秋葉圖邊,用手在畫后摸索了一下,用力一按,牆壁吱吱呀呀一陣輕響,竟然露出一個一人大小的洞來。
看也不看薔薇一眼,楚言挺身邁步,走入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