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咱們進去吧。”
男人微微抬手，輕輕拍了一下夏凡星的後背。
夏凡星這才注意到付餘棠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背後。
微微點頭，她垂首跟上付餘棠的腳步。
地方是範鈺他們定的，大概十幾二十人，直接要了一個雅間。
房間裏兩張圓桌，夏凡星和付餘棠進門時，就剩下主桌還餘了兩個位置。
不過這兩個位置並不相連，一個空位置挨著邱瑜和夏知眠，另外一個則挨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
夏凡星進了門，自然而然的走到邱瑜身邊的位置坐下。
而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孩身邊的位置，顯然是給付餘棠留下的。
落座後，夏凡星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那女孩身上。
看上去二十出頭，跟她和邱瑜年紀相仿。
女孩膚色很白，化了妝顯得五官很精致、輪廓立體，漂亮得像個混血兒。
一頭亞麻色的長卷發編了個辮子，斜掛在肩頭。
美目盈盈的看著付餘棠，在男人脫下大衣坐下時，還體貼的幫忙挪了挪椅子。
那舉動，親昵、自然，惹人深思。
就連邱瑜都瞧出來，那女孩對付餘棠的態度不一般：“星星，那姑娘你認識不？”
夏凡星被問得愣了一下，搖搖頭。
她對付餘棠的圈子根本就不了解，每當她覺得他們可能是一個圈子的人時，付餘棠總會打破她這個想法。
用事實證明給她看，他們並非是同一個圈子的人。
後來夏凡星才知道，原來坐在付餘棠身邊的那個漂亮女孩子，是科研所現任副所長的女兒。
而今晚這頓火鍋，實際是付餘棠的慶功宴。
他有一項研究拿了個獎，所以科研所的同事們聚在一起，為他舉杯慶祝。
若非有邱瑜和夏知眠在場，夏凡星難免會覺得自己今晚不該來蹭這頓飯。
因為全程她都不太懂他們在說什麽，大家討論工作上的問題，她一個無業遊民，根本插不上話。
就算不是無業遊民，範鈺他們討論的實驗相關的話題，她也插不進去。
所以夏凡星全程都在埋頭吃東西。
原本說起吃火鍋，她是興致勃勃的，感覺好久沒吃了，想著一定要多吃點。
可眼下她卻覺得沒什麽胃口，明明這家火鍋的味道很好。
中途，範鈺他們叫了酒。
原本顧及到明天要上班，大家都不敢碰酒，一直以飲料代酒，在敬付餘棠。
主位的所長慷慨的放了他們半天假，大家也就放開了，先叫了兩箱啤酒，外加四瓶白酒。
席間，付餘棠沒少被敬酒。
不過他應付自如，倒是逃了不少杯酒，以至於他到最後也沒喝醉。
約莫吃到晚上十點多，早就下席的夏知眠有些犯困了。
邱瑜便以明天要上班為借口，先帶著夏知眠回去了。
至於夏凡星，她不知何時一個人抱著啤酒吹了兩瓶，眼下腦子暈乎乎的，連邱瑜和夏知眠要離開，她也沒有反應。
而邱瑜有自己的想法，根本沒打算讓夏凡星跟她和夏知眠一起離開。
臨走時，邱瑜對付餘棠道：“付學長，星星她吃火鍋向來是從上桌一直吃到所有人都下桌的那一個。”
“我先帶著眠眠回去了，晚點你們散場了，還麻煩你把星星送回來一下。”
邱瑜的請求在眾人看來並不過分。
在座大部分人都在燈會上見過夏凡星他們。
範鈺雖然知曉夏凡星不是付餘棠的老婆，可他覺得以他對付餘棠的了解，那小子心裏怕是真有這個念頭的。
所以在邱瑜請求付餘棠時，大家都幫著付餘棠應下了。
隻有主位的副所長和付餘棠身邊坐的漂亮女孩覺得莫名其妙。
“付學長，她們都是你的學妹嗎？怎麽我沒有印象呢？”
副所長的女兒叫林星含，跟付餘棠畢業於同一所大學，確實也是學長學妹的關係。
聽邱瑜剛才也叫付餘棠“學長”，林星含便以為，邱瑜和夏凡星也是他們學校的學生。
屆時，付餘棠剛送邱瑜和夏知眠出去。
回來剛坐下，目光落在對座抱著啤酒瓶豪飲的夏凡星身上。
聽見林星含的話，男人這才收回了視線：“不是我們大學的學生，不過也的確是我的學妹，初高中一個母校的。”
他的語氣很淡，說話時臉上甚至都沒有笑意，隻給人彬彬有禮的感覺。
林星含隻覺得男人對自己有種疏離感。
她笑著，端起了手邊的酒杯，打算敬酒，拉近一點和付餘棠之間的距離。
奈何她還沒開口，身邊的男人便已經站起身去了。
眾目睽睽下，付餘棠起身，走到了夏凡星身邊的空位置坐下。
甚至還把自己的碗筷一並捎帶過來，似乎是打定主意坐在夏凡星身邊不挪地兒了。
夏凡星剛悶了一口啤酒，正埋著腦袋，騰出一隻手摸著自己滾燙的臉蛋。
歇了一下，她才抬起頭，打算再喝一口。
結果手裏的啤酒瓶子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攔截了。
夏凡星愣了愣，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扭頭醉眼朦朧的對上付餘棠那張俊臉。
呆了兩秒，她嘿笑一聲：“付大哥……你怎麽坐過來了！”
那語氣很是驚喜，聲音悅耳，一桌人都朝她看來。
付餘棠抽走了她手裏的酒瓶，動作輕柔，看著她的眼神如視珍寶：“你喝醉了。”
他沒有回答夏凡星的問題，隻是微微蹙起眉頭，看著女人的眼神帶著幾分責怪的味道。
責怪之餘，又含著三分擔憂。
他的舉止、神情，落入林星含眼裏，女孩當即愣住了。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星含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好吧，很疼，她所看見的都是真的！
下意識的，她的目光挪到了被付餘棠特殊對待的夏凡星身上。
這是今晚林星含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打量夏凡星。
從長相來看，女人長得甜美。
她好像沒化妝，就素顏來看，這女人的顏值挺高了。
看上去年紀也不大，而且剛才她喊付餘棠“付大哥”，這個稱謂聽著怪親昵的。
女人的直覺告訴林星含，這個叫夏凡星的姑娘和付餘棠的關係很不一般。
亦或者說，她在付餘棠心裏的地位不低，是旁人比不得的。
林星含垂眸，心裏一陣失落。
付餘棠一直都是學校的傳奇，以前喜歡他的女孩子就很多，可林星含從未見他親近過誰。
之前她以為是她和那些女孩子都還不夠好，尚未達到付餘棠心中的擇偶標準，所以男人才不喜歡她們。
可是今晚她卻是明白了。
付餘棠心中的擇偶標準，是因人而異的。
他並非是要求高，他隻是……心裏早就有了人而已。
思及此，林星含抬起頭，有些羨慕的看著對麵的夏凡星，而後也給自己倒了杯酒。
……
吃完火鍋，離開大紅門時。
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
範鈺等老大叔，基本都有些微醉，大家成群結隊的往科研所的宿舍樓去。
隻有付餘棠，因為答應了邱瑜，要送夏凡星回去，所以沒跟他們一起。
林星含跟著父親一起上了車，臨走前，她回眸朝付餘棠那邊看了一眼，恰巧看見男人將夏凡星牽引到花壇上。
他自己站在花壇下麵，微微蹲下身去。
“星星，上來。”付餘棠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另一手還拉著夏凡星的手腕，怕她摔跤。
夏凡星腦袋暈沉沉的，一團漿糊，含糊應了一聲卻沒有動作。
付餘棠知道，她是喝醉了。
估摸著現在連他是誰都不認得，東西南北也分不清。
輕歎一氣，男人隻好靠自己，小心翼翼的將夏凡星拉到自己背上。
女孩比他想象中還要輕一些，背在身上軟綿綿的一團。
路過副所長的車時，付餘棠被副駕駛的林星含叫住了。
腳步微頓，他看向林星含，靜等著她的後話。
女孩抿著唇，看看他，又看看他背上昏昏欲睡的夏凡星。
半晌，林星含牽強的扯起嘴角：“學長，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她沒有直接問付餘棠，是否喜歡夏凡星。
男人愣了愣，駕駛座的林副所長則是輕咳了一聲。
他知道自己閨女的心思，也覺得付餘棠是個不錯的，要是能給他做女婿，他舉雙手讚同。
可他看得出來，付餘棠心裏沒有他閨女。
他喜歡的是他背上的女孩子。
林副所長覺得自己閨女肯定也是看得出來的。
既然如此，何必還要去追問，還要去要一個紮心的答案？
林星含也不顧老爸在旁邊輕咳提醒，一雙美目始終直勾勾的看著付餘棠，等著他的回答。
男人麵色微僵，片刻後輕“嗯”了一聲：“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的話落，林星含深吸了一口氣，牽強的笑了：“好的，謝謝你學長。”
“爸，走吧。”
女孩扭頭，不再看車窗外的男人。
林副所長急忙發動引擎，跟付餘棠打了聲招呼，便驅車離開了。
原本林副所長是打算捎帶夏凡星和付餘棠一程的。
不過付餘棠拒絕了。
他甚至讓範鈺他們把他開出來的車開走了。
自己背著夏凡星，順著公路邊，往邱瑜所住的小區走去。
背上的女人很輕，可她在付餘棠心裏的分量，卻比這個世界還重。
他之所以不想開車，一來是因為他今晚喝了酒，二來也是想這樣背著夏凡星，靜靜的走在街頭。
說白了，步行的話，他雖然要累一點，但能和夏凡星相處的時間卻多一些。
明天夏凡星就要回鄉下了，再見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他很不舍，所以格外的珍惜這一丁點獨處的時間。
“付大哥……”
背上傳來一道極輕的呢喃。
付餘棠的腳步驀然一頓，墨眸縮緊，呼吸也滯了滯。
夜風徐徐，風聲擦過耳際。
他不禁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幻聽了，怎麽好像聽見夏凡星喊他了？
在路燈下站了許久，付餘棠耐心的等著，等了好一陣，也沒再聽見夏凡星喊第二遍。
他心下不由失落，長腿再次邁動，繼續不疾不徐的往前走。
直到進入小區，夏凡星也沒再發出一點聲音。
已經到小區了，如果上樓，將夏凡星交到了邱瑜手裏，付餘棠就該回研究生的宿舍了。
稍稍猶豫了一下，男人將夏凡星放在了小區裏一棵大樹下的長椅上。
他想著，在這裏坐一會兒，再多看看夏凡星。
誰知剛把人放下，女孩似是醒了過來。
眉頭輕皺著，半睜著眼，目光不悅的看著付餘棠。
似乎是被吵醒了，所以她很不開心。
付餘棠瞧著那張苦兮兮的臉，不由勾唇，伸手刮了刮夏凡星的鼻梁：“就坐一會兒，我背著你走這麽遠的路，讓我歇一下，嗯？”
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帶著特有的寵溺。
也不知道夏凡星是不是聽懂了，腦袋聾拉著，乖乖坐著，不動也不說話。
付餘棠就坐在她身邊，垂著肩，低著腦袋，側目看著她。
今晚的月色很好，不遠處還有一盞路燈。
冷白的月光與暖黃的燈光交融，地上落下一片婆娑樹影。
付餘棠想，隻要夏凡星在他身側，他可以就這麽靜靜的坐著看她一輩子。
靜坐了不知道多久，一直聾拉著腦袋的夏凡星忽然抬起頭。
一雙美目睜開，抬手捂著嘴，便起身往旁邊草叢鑽。
付餘棠驚了驚，趕緊起身。
看見夏凡星撐著膝蓋在草叢邊嘔吐，男人急忙上去扶著她，替她拍打後背。
等夏凡星吐完了，才又扶著她回到長椅坐下。
吐完了，夏凡星長舒了口氣。
扭頭看了眼付餘棠，眼神還是很朦朧：“付大哥……”
付餘棠摸了摸她的腦袋：“在這裏等我一下。”
他打算去不遠處的商店，給夏凡星買點水和紙巾。
在付餘棠的記憶裏，夏凡星是不喝酒的。
所以今晚在席上，看見她一個人抱著一瓶啤酒喝，他還有些訝異。
但轉念一想，人是會變的。
也許在他所不知道的那幾年裏，夏凡星學會了喝酒也不一定。
看她一瓶接一瓶的灌自己，付餘棠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夏凡星是怎麽了，是單純的想喝啤酒，還是有什麽煩心事？
在進入雅間之前，她的狀態一直很好，心情看上去也不錯。
所以當時付餘棠也沒有想太深。
更沒有想到，這丫頭會把自己給灌醉。
……
買了水和紙巾，付餘棠快步回到了長椅這邊。
隻看見夏凡星已經側身躺下了，兩條腿蜷縮著，疊放在一起。
她乖巧的躺著，閉著眼，安安靜靜的像是真的睡著了。
可當付餘棠在她麵前蹲下時，夏凡星卻驀地睜開了眼。
倒是把付餘棠嚇了一跳。
暗暗抽了口氣，男人哭笑不得：“喝點水，漱漱口。”
他說著，長臂一伸，便輕輕扶著夏凡星坐起來。
見她雙眼迷離，他就知道她肯定還醉著。
挨著她坐下後，付餘棠把礦泉水擰開，遞給她：“漱口。”
聲音很溫柔，甚至體貼的把水遞到了夏凡星的唇邊。
女人愣愣的看著他，過了好幾秒，才就著付餘棠的手，喝了一口礦泉水。
正打算往下咽，卻被男人製止了。
“漱口，吐出來，乖。”
付餘棠嗓音低啞溫柔，耐心的哄著，夏凡星倒還真的乖乖的把水吐了出來。
如此反複漱口三次，付餘棠才允許她把水咽下去。
隨後，他自己撕開了濕紙巾的包裝，伸手板正夏凡星的俏臉，替她擦拭額頭、鼻梁、眼角、唇角和兩頰……
擦拭的過程很自然，可當付餘棠意識到夏凡星的俏臉就近在眼前時，他的動作立時頓住了。
就連呼吸都跟著緊了緊，心跳也漏了一拍。
方才倒是沒在意，隻一心想著幫夏凡星打理一下。
這會兒注意到了，想要再忽視，就顯得特別的艱難了。
他甚至都沒辦法以平和的心態，去給夏凡星擦臉了。
偏偏那丫頭還把眼睛閉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濕紙巾擦著，讓她感覺很舒服。
付餘棠的呼吸滯了滯，看著近在咫尺的俏臉，看見女孩輕合的眼簾……
他的喉結滑動，異常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
胸腔內那顆心，也不由分說的加快了律動的頻率。
墨眸深深的鎖著眼前的人，他抿了抿薄唇，似是著了魔一般，一寸一寸的朝著女孩緋色粉嫩的柔唇靠近。
等付餘棠醒過神來，他已經如願以償。
唇瓣的柔軟，讓他心裏酥酥麻麻的。
見夏凡星還是閉著眼，沒有一點反應。
付餘棠幹脆傾身過去，兩手也下意識的扣住了女孩的肩膀。
夜風徐徐拂過，月華下的樹影印在地麵，搖搖晃晃，如張牙舞爪的鬼魅。
映襯得樹下的男女溫情脈脈。
……
不遠處，隨著邱瑜下樓來扔垃圾的夏知眠隻一眼就看見了樹下貼合的兩道身影。
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睜得圓圓的，愣愣的看了好一會兒，她才辨認出，那一男一女，是夏凡星和付餘棠。
“眠眠，走了，看什麽呢？”邱瑜把垃圾扔進了垃圾桶裏，轉身見夏知眠還杵在原地，不由上去摸了摸她的腦袋。
說著，視線便順著夏知眠所看的方向望過去。
尚未看見什麽，小丫頭驀然拽著她的手臂，甜甜一笑：“邱姨，走吧回去了，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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