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燙手的金葉子
風吹雲動,天高雲闊,遠處的枯榮峰忽隱忽現,更顯仙氣飄渺。
一青衫男子單手負後,腳步沉穩,渾身透著股飄逸出塵的氣息。不遠處跟著個腰懸佩劍的麻衣男子,那男子瞧著年紀尚輕,滿麵愁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大哥說話總是神神叨叨的,什麽劫色色劫的,總覺得話裏有話啊”徐遠俠看著前麵那挺拔的背影,心中有些鬱悶。
走在前麵的沈崖也沒想到自己那幾句無意的低語能讓那小子苦思冥想這麽久。
麻衣青年摸了摸佩劍,徐遠俠不願多費腦筋了,有這工夫還不如多想想剛才的卓姑娘。
“遠俠!再不跟上我可先走一步了。”
一句清淡的嗓音從遠處飄來,徐遠俠一抬頭,沈崖居然已經在十丈開外了。
“哎,來了!來了!”麻衣青年連忙一陣小跑跟了上去。
不知道什麽原因,沈崖自從碰到那個卓姑娘後就沉默了不少。
徐遠俠看了看沈崖英挺的側臉,有些猶豫。
“怎麽?”
徐遠俠猶豫再三開口道:“沈大哥,你剛才為什麽要騙卓姑娘?”
這下輪到沈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眼中泛著淡淡的疑惑。
“玄劍門三年前被一神秘勢力一夜之間滅了滿門,聽說無一人生還。”
“當時在江湖上掀起了滔天巨浪,早已成了人盡皆知的大事件。”
沈崖聽後沉默良久,從懷中掏出一物。
“萬一我就是那唯一的幸存者呢?”
沈崖手中拿著一燙金木牌,上窄下寬呈劍狀,正麵刻著張狂寫意的兩個字—“玄劍”
徐遠俠怔怔的看著那塊木牌,玄劍令在玄劍門滅門後,都已被付之一炬,江湖上早已沒了蹤跡。
沈崖此時已經把玄劍令收了起來,拍了拍還怔在那的徐遠俠就自顧自的走了。
徐遠俠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跟了上去,但是心中的震撼卻仍未減少,時不時的偷眼打量著沈崖,青衣男子卻麵色如常,視若無睹。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問想問我,不過很可惜,有些事情我不能說,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還有一些事情你最好還是不知道的為妙!”
沈崖麵無表情的說道。
麻衣青年感受到了從沈崖身上傳來了一陣森森寒氣,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朝他襲來。
徐遠俠這才意識到自己過界了,本以為行了一路,兩人交談甚歡,又經過卓姑娘一事,兩人的關係拉近了不少,難免有些失了分寸。
不知為何,初見沈崖的情景又浮上心頭,似乎從一開始他就給人一種生冷孤僻的感覺。
徐遠俠大感頭痛,他是真覺得沈崖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一時之間他又不知道說什麽好。接下來的一段路兩人都很沉默,空氣中都透著尷尬。
正當徐遠俠思量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前麵傳來了稀稀落落的腳步聲,不時還能聽見一些難聽的叫罵聲。
大概走了一裏路不到,就撞見了兩三個穿著短打汗衫的男子,每人身上都有些磕磕碰碰的傷痕。
為首的是一身材健碩的中年漢子,男人的額頭上有一道傷痕,看那新舊程度應該是剛剛才受得傷。
徐遠俠見得幾人便要詢問緣由,那男子見到兩個年紀輕輕的青年倒是先開口了。
“怎麽?兩位少俠也是去枯榮峰浮雲山莊參加尋仙大會的嗎?”
“正是,我兄弟二人早聽得尋仙大會的消息便想過來湊個熱鬧,順便也能結交一些有識之士,權當是一場江湖曆練了。”
徐遠俠看沈崖沒有想開口的意思隻能站出來答話。
那中年漢子聽後泛起一抹苦笑“兩位少俠還是打道回府吧,我們兄弟三人也是存著一樣的心思才從荊北城不遠千裏來到這枯榮峰。”
徐遠俠與沈崖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奇怪。
“前麵山腳下,有幾個穿著各異的江湖子弟,各個身懷武功,手持兵刃,隻要是想上山參加尋仙大會的都會被攔下來。”
“那群家夥說什麽凡是上山參加大會的,要麽交些銀兩算作過路費,要麽便跟他們比鬥三場,拿到兩場勝利便放行。還說什麽這是尋仙大會的規矩,他們也是按規矩辦事,一切都是雲少莊主的意思。”
“當他娘的屁,我看就是一幫地痞無賴,想著借著尋仙大會的名頭撈一筆油水。”一個屠夫模樣的粗曠漢子叫罵著,看他一隻手有些變形,想是吃了大苦頭。
為首的中年漢子也不出聲製止,也是覺得那群江湖子弟實在有些不講道理,“他們當中有三個弟子身手不錯,都是硬茬子,我們兄弟幾個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又拿不出足夠的銀錢,隻得悻悻而歸。”
男子說完見眼前的兩個年輕人絲毫不為所動,搖了搖頭便帶著人走了。
“後生仔,到時候吃了苦頭別怪我沒提醒你們!”男子走過又朝那身形頗高的青衫男子說道。
這小子年紀輕輕,氣度著實不凡,可惜了可惜了。
徐遠俠目送幾人離開,然後麵露擔憂的說道:“怎麽辦?沈大哥,我也不瞞你,我雖出身京城,但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家,十兩二十幾兩我還拿得出,再多可真沒有了。”
沈崖對此毫不上心,隻是淡淡的說了句,“看看再說”就又抬腳走人了。
徐遠俠隻能繼續跟上了,心中卻想著,說不定萬不得已又要我出手了。
二人大概走了幾十裏路,已經能看見山腳了,山腳下果然有一群穿著顏色各異的江湖子弟,看那衣服樣式和顏色,好像是血刀門與千仞堂的人。
等到二人走到近前,還未說話就有一跨刀紅衣的年輕人伸手攔下了他們,紅衣青年長的一雙倒三角眼,兩條上挑的細眉,光看麵相就不是個好說話的,跟他一比,徐遠俠那張無甚出奇的大眾臉都變的有些端正靈秀了。
“這位兄台可是出自血刀門?在下徐遠俠,這位是我的朋友沈崖,請問可否行個方便?”
“少廢話!要麽拿錢,要麽比試,別跟我在這套近乎。”紅衣男子果然不好說話,言語裏充滿了不滿。
“那麽請問兄台想收取多少過路費呢?我兄弟二人都非大富大貴之家,還望這位朋友通融一二啊。”徐遠俠雖然不喜那血刀門弟子的態度但也隻能耐著性子說道。
那紅衣男子先看了看徐遠俠,渾身上下普普通通,倒是腰間掛的長劍一看就非凡品,再往後看去,一麵貌俊逸出塵,氣度超常的青衣男子,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娘的,死小白臉!看著就礙眼,瞧那樣子,那氣度,你跟我說是窮酸人家,傻子才信啊。
還有姓徐的小子,那把寶劍一看就是寶貝起碼值上百兩銀子,居然跟老子裝窮?
前麵幾批人他都隻要了十幾到二十幾兩的銀子,但這兩小子看得就讓人不舒服,看老子不宰他們一刀!
“三百兩紋銀!概不還價!沒錢就拿劍來抵!”
徐遠俠一聽三百兩銀子,火氣是真的有些壓不住了,就算把他徐遠俠賣了都不值這個價,至於手上的那把劍,就是賣了他徐遠俠也萬萬不能賣了它!這東西可比他的命來的重要。
“兄台,你這麽做就有些不厚道了!你這是故意在為難我兄弟二人啊!
我們拿不出這麽多錢,劍也不能給你!還是讓在下領教一下各位的拳腳功夫吧!”徐遠俠氣呼呼的說道。
那紅衣男子也樂得如此,到時候把他們打趴下了,劍也好,錢也罷,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正在那血刀門弟子將要動手之際,徐遠俠卻先動手了。
隻見麻衣青年向後躍了一步,雙手揮舞如風,東一老拳,西一勾手,兩隻腳也在那直撲騰。徐遠俠的本意是不想多與人起爭端,之前勸架也是如此,現在出手隻為震住對方,希望對方能夠知難而退。
不光紅衣男子,旁邊的,後麵的其他血刀門與千仞堂弟子都驚呆了,久久的沉默之後是一場哄堂大笑,各個笑的合不攏嘴。甚至還有個千仞堂的弟子笑的眼淚直流,差點摔個跟頭。
好一套虎虎生風的王八拳!
帶頭的血刀門弟子笑過便不想再在與這傻子糾纏,刀光一閃,就看一道血影快似閃電,當頭朝著徐遠俠的肩頭劈下!
可就在這時,雙眼一花,自己那刀就再也不能向下分毫,與此同時他感受到了一道冰冷殺意,他從來沒覺得自己離死亡這麽近過,似乎那一刀劈下死的不是徐遠俠而是他自己。
抬頭一瞧,自己那快若奔雷的刀竟被那小白臉兩指撚住,而他身後的徐遠俠一隻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放到了那把劍上,劍已出鞘半寸,他不知道那道殺意究竟來自於誰,背後已濕了一片。
“幾位朋友,你們看看這些可夠了嗎?”
青衣男子一直背在身後的手已經伸了出來,手掌一攤,金光燦燦,居然是幾片金葉子!
紅衣男子身邊的一個弟子可沒感受到什麽殺氣不殺氣的,隻覺得這小白臉倒有些身手,既然他主動示弱,自己也不用客氣,伸手便抓向了那幾片金葉。
剛拿起金葉,男子就感到一陣錐心般的疼痛,當即把那金葉丟了出去,眾人隻看到幾縷金色流光畫弧飄落。
低頭再看,男子的手上卻已是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