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因果之眼
宋靈先是一驚,但很快就了然了。雖說她和車中三人一樣,都具有修仙資質,但車中三人卻是比她特殊多了。
沈崖是早就入道的真正修仙者,能夠以神念感知到前方的變化,本就在常理之中。
而自己和李菀卿雖然都沒正式開始修行,但李菀卿可是天生具有氣運之眼天賦的。還在孤鴻院之時,李菀卿就展現過此種天賦能力。現如今,李菀卿又經沈崖的提點,望氣之眼的神通更甚以往。她自然也能察覺前方異動。
而那個孩子,也是與眾不同的存在。孩子名叫江紅鯉,是被害的漁夫一家僅存的幼子。雖是個男孩,名字卻像女孩。原因是孩子出生那日,孩子的爺爺打到了一條罕見的生有長須紅色鯉魚。一家人視之為祥瑞,將其放生,也給在那一日出生的孩子取名紅鯉。
漁夫一家不知道,這個出生伴隨祥瑞的孩子,天生就與凡人不同。
李菀卿具有天生的氣運之眼多少與其特殊的身份有關,而這個名叫江紅鯉的孩子,卻是天生具有另一種特殊的神目——因果之眼。
氣運之眼可看清氣運流轉,因果之眼則可看清禍福因果。皆具有看透事物本源的的能力。即便是大修仙者,對這兩種神目都是無比覬覦的。
有了因果之眼,江紅鯉自然也能看到前方的異變。
擁有氣運之眼的人,生來就受到氣運加持,遇到危機幾乎都能化險為夷。
李菀卿的運氣想來也是好的。尋仙大會上,千人前往雲煥宗。進入那個陵墓陷阱前,偏偏是她被趕走,躲過了一劫,跟著她一起離開的宋靈,也受到了李菀卿氣運的影響,留下了性命。
結親大典,本是無解之局。她本打算殺不了程雁北就自殺,卻偏偏趕上了沈崖前來尋仇。陰差陽錯之下,又救了她一回。雖說氣運乃虛無縹緲之物,但種種事情的發生,卻不能說與氣運毫無關係,更不能無視其產生的作用。
無怪乎程雁北連臉皮都不要,都得想盡辦法奪走李菀卿的氣運之眼。
因果之眼卻與氣運之眼有一個截然不同的地方。
天生具有因果之眼的人,天生也會被因果纏身,若是持有者命格弱小,非但不是好事,還會給其招來各種各樣的災禍,正可謂是禍非福。隻有命格強大,天生有有氣運加持之人,才能夠憑借自己的強大氣運,鎮壓住無休無止的因果。
差不多的兩種能力,一個能夠帶來好運,一個卻諸多限製。天道的不公,在這樣的事情上就有明確的體現。
江紅鯉的命格顯然不夠好,這也讓他短短十年不到的人生波折不斷。而更可悲的是,他能夠憑借著因果之眼窺探到悲劇的源頭,卻無法阻止。小小年紀的他其實隱約能夠察覺到,自己才是悲劇真正的源頭,無形的內疚無時無刻折磨著他。
沈崖發現此子具有如此神通,是在其滅殺完天下盟之人,返回漁村後。
那時,孩子已經被李菀卿和宋靈從箱子裏救了出來。若非孩子的爺爺在天下盟逃兵進村前,將孩子藏在了箱子裏,孩子都挺不到沈崖等人的到來。可惜,漁夫一家人因為命中注定要死,又沒能及時償還因果改變命運,最終還是遭遇了不測。原本不該死的孩子的娘親,卻不知因何緣由,代替江紅鯉遇害了。
待到沈崖一歸來,江紅鯉卻第一時間認出了沈崖。
當時,沈崖已然變回原貌,與先前在漁夫家化形的中年邋遢郎中完全不同,那江紅鯉卻還是一眼認出了沈崖就是當日的沈大夫。
這個細節,讓沈崖產生了懷疑。詢問後,才得知了江紅鯉從記事以來的種種奇妙遭遇。最終,判斷出了他身具因果之眼的事實。
好在,江紅鯉具有因果之眼,能夠自我辨別善惡,雖然年紀尚小卻還算懂事。與沈崖幾人的交流極為順利。
那一日,在安葬了江紅鯉的父母和爺爺後,李菀卿先提出了打算帶著孩子離開的想法。
這個提議也是當時唯一的辦法。且不說孩子年紀尚幼就成了孤兒,如果拋下不管,他能不能活下去都成問題。就單論他天生的因果之眼,會給別人帶來的影響,也是不可估量的。唯有待在氣運本身強大的沈崖和身具氣運之眼的李菀卿身邊,才能壓製住那接二連三的因果。
沈崖雖然平時自私,那會兒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於是乎,二女一男加上一個孩子,四人結伴開始了旅程。由於人數偏多,其中還有孩子,沈崖不便施法飛遁,隻能慢悠悠地帶著幾人,走陸路前往燕州。
好在,沈崖目前沒有特別著急的事情,從程雁北那裏得知的大機緣還要些時日,在路上耽擱數月,倒也不是特別為難。
此時,一行四人已經趕了將近一個月的路,終於離開了河州的範圍,進入了梁州地界。隻要穿過梁州,再翻過幾座山,就能從西側進入燕州。目的地,南趙國的都城上京,也在燕州之地。
然而,當一行人風雨無阻一路坦途地行了一個月後,卻在通往梁州十六城之前的官道之上,遇到了狀況。
宋靈清楚,車中的三人同時說有狀況,那前麵肯定是有狀況不會有假了。
正在宋靈不知該怎麽辦才好的時候,車中的沈崖又慵懶的開口了:“朝這邊過來了。”。
“我們該怎麽辦?”宋靈緊張地問道。
“不是衝我們來的,無視,別管。”沈崖冷漠地說道。
聽到這話,宋靈也是大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陣馬蹄聲和車輪聲傳來,並越來越接近沈崖幾人所處的位置。
宋靈依著沈崖的話,駕著馬車向官道一側挪了一下。
一段時間後,馬蹄和車輪滾動的聲響越來越清晰。宋靈的視線中,一股灰塵在遠處彌漫開來,正是馬車急速前行揚起的灰塵。
灰塵中,宋靈終於看清楚了情況。有一輛馬車在以極快的速度向著他們這邊逃來。馬車後,有六騎緊追不放。六騎之上,有六名用黑布蒙麵身強體壯的蒙麵人,持刀配弩,嘴裏發出陣陣的喊殺之聲。
“是馬賊嗎?”李菀卿掀開車廂布簾,向外看去,隨即自語問道。
沒有人回答她,但除了沈崖外,宋靈和小鯉的臉上,也都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此時,逃在最前方的那輛馬車,距離宋靈所駕馬車已經隻有七八丈的距離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追趕馬車的蒙麵人突然從所騎的馬背之上高高躍起。在躍至最高點的瞬間,右手一抬,隻聽嗖嗖兩聲,兩支弩箭從其手上射出。
蒙麵人射出的弩箭極準,一支箭射在了駕駛逃遁馬車的車夫背上。另一支則是貫穿了馬匹的頭顱。
兩箭擊中目標後,蒙麵人身形落下,又騎回了自己的馬背之上。
“好俊的功夫。”看見這一幕的宋靈,不僅感歎道。
與此同時,那逃遁的馬車之上,車夫重傷跌落,而馬匹更是直接死去一頭栽倒。隻聽轟隆一聲,失去了車夫和馬匹的整倆馬車,向著一側重重傾倒。倒在了距離沈崖等人所在馬車的五丈遠處。
六匹駿馬追趕到了馬車傾倒之處,馬背之上的六個蒙麵人齊刷刷地下馬,將倒在地上的馬車團團圍住。在此之前,那個倒地的可憐車夫,已經被追趕而至的蒙麵人騎馬踩踏而死。
“你們的人都死光了,趕快出來受死吧。還是說,要我們請你們出來?”那名射出弩箭的黑衣人突然冷笑一聲,對著倒地的馬車說道。
話音落地沒多久,馬車之中,就有兩個身影艱難地爬了出來。
仔細一瞧,從馬車裏出來的,大一點的,竟是一位隻看衣著家世應該不差的中年婦人,看其外貌,年輕時該也是個美。另一個嬌小的身影,則是一個生得唇紅齒白細皮嫩肉的六七歲女童。
二人從馬車裏出來,眼神驚懼地望著將他們團團包圍的六名黑衣人。
“各位英雄,我們不過是手無寸鐵的女人和孩子,要多少銀子,我們都給,求各位饒命啊。”婦人突然開口求饒道。
換來的卻是蒙麵人們的沉默以對,步步逼近。
這一切,都被不遠處的沈崖一行人看在了眼裏。
“再不出手就晚了,那對母女會被害的。”李菀卿眉頭微皺地說道。
“是嗎?和我們無關。”沈崖聽到後,卻是無精打采地應了一句。
“那些人殺害了那對母女後,馬上就會注意到我們,一樣會來招惹我們的。”李菀卿語氣加重了一些,似乎是要提醒沈崖。
然而,沈崖依舊是無動於衷,竟然還開始閉目養神了起來。閉眼之前,輕聲說了一句:“嗯,那等他們來找死,再殺了也不遲。”。
這一下,李菀卿是確定沈崖不會出手了。一個月的相處,讓她對沈崖還是有一定了解的。沈崖就是那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主,自從有了漁夫一家被害的事情後,沈崖的這種態度就更為明顯了。
李菀卿明白,自己沒有資格吩咐沈崖救人,也沒立場責怪沈崖的冷眼旁觀。但她絕對不能任由那夥蒙麵人在自己眼皮子低下殺害弱小。
“我自己去。”李菀卿冷冷地說了這樣一句。隨即,就有一道雪白的身影衝出馬車,直掠向蒙麵人和那對母女。
白色身影如一掛長虹,眨眼間,便激射到了六名黑衣人所在之地。
“李姐姐,你小心些,那些人武功不弱。”宋靈好意地在其身後提醒道。
車廂中,沈崖歎了口氣,無奈地微微搖頭。男孩小鯉則是瞪著大眼睛,掀開簾子眺望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