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博弈
塗婉希沒想到陳董這些反對中宇改製的董事們會突然發難！但對此她也不是很意外。
從陳董回國就表示不支持塗婉希改製、並揚言要重開董事會商討中宇改製的事開始，塗婉希和蘇季就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隻不過之前陳董都是一個人小打小鬧上些眼藥兒，並沒有真的做什麽大動作。這次他糾集了幾位董事會成員一起過來，就好像是一直懸在頭上的刀終於落下來了，反倒令塗婉希和蘇季鬆了口氣。
不到一個小時，塗婉希就匆匆趕回了公司。但她並沒有馬上去會議室見那些董事會成員，而是把蘇季叫到自己辦公室商議對策。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塗婉希聽蘇季講述完陳董到公司後說那些話，冷笑地道，“今天我們倆就會會他們。”
“我覺得陳董他們這次來發難的契機很巧合，我剛發生那樣的事，他們就來了，搞不好要在我身上做些文章。”
塗婉希冷哼，“不怕！他們正愁沒有借口打壓我，好不容易找到個芝麻大點兒的機會，肯定不會放過的！蘇季你不用怕，即使你不當我的助理，還可以回盛宇當行政部的員工。主要是我們吸引火力的目的達到了，以後中宇改製實行起來，他們就管不著我用誰當助理了！”
公司的改製肯定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就能策劃與完成的。中宇改製表麵上看是塗婉希全權負責、盛宇集團背後支持，其實背後是有個小團隊的！馮董事長早就料到董事會成員會有人反對，他跟塗婉希說到這個難點時，塗婉希就想了個“吸引火力”、暗渡陳倉的主意。
真正負責改製具體策劃與實施的團體在中宇辦公，而塗婉希與助理蘇季則在盛宇集團這邊頂住反對者們的施壓，直至正式啟動改製！
一開始塗婉希就跟蘇季說了自己的計劃，問她怕不怕。
蘇季嘴上說不怕，心裏卻沒什麽底。她以前在S市隻是個普通的營銷人員，大集團、大公司的大型“角鬥”場麵卻從未經曆過，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塗婉希和蘇季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壯士斷腕般昂首挺胸去了會議室。
會議室門一打開，塗婉希和蘇季就愣住了。
隻見集團副總馮一凡坐在會議桌首位上，雙手交叉放在腹部、雙眼微閉似在閉目養神，他的助理小王腰板挺直地坐在一旁，見塗婉希和蘇季進來微點了一下頭。其他幾位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咖啡和茶喝了好幾杯、洗手間去了幾次的董事臉色都很難看，但沒有一個人說話，會議室裏靜悄悄的。
“他怎麽在這兒？”塗婉希小聲問蘇季。
蘇季搖頭，沒說是自己求馮副總來救場的。
“陳董、方董、馬董、安董，還有……馮副總，怎麽都在啊？”塗婉希臉上揚起笑容，態度從容地走進會議室，拉開與馮一凡相對的椅子坐下來。
假寐的馮一凡睜開眼睛，嘴角勾起笑意、坐正了身體。
“塗總回來了？”視線掃了一遍坐在會議桌兩邊的董事，馮一凡懶洋洋地開口道，“陳叔，那就開始吧。”
馮一凡是什麽時候來的呢？蘇季偷眼看向對麵。不想視線與馮一凡看過來的眸光對上，他幾不可見地眨了一下眼睛，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蘇季紅了臉，趕緊收回視線，靜心準備迎接下麵的戰鬥！
陳董是敵方的主要戰鬥力，他也是有備而來！麵前擺著幾張打印出來的稿子，陳董洋洋灑灑地說著中宇的前身、後世，這些年盛宇集團對中宇的扶持等等！總結起來就是中宇現在業績越來越好、發展越來越大，就想甩掉盛宇集團獨立了，這是忘恩負義！
一番激昂的講話結束，其他董事和隨行人員熱烈鼓掌。
“婉希啊，你也算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我跟你父母交情也算不錯。”安董賣起舊情，“叔叔勸你在中宇這件事上不要一意孤行，失去了盛宇在背後的支持，對中宇不是什麽好事。”
“是啊！獨立出去後，中宇再出什麽經濟危機，盛宇可不會再幫忙了！”方董沉著臉威脅道，“而且，過去受了盛宇這麽多的恩惠，說獨立出去就獨立出去？就沒什麽說法？”
塗婉希伸手從蘇季手裏接過幾張紙分發給幾位董事，“各位叔伯，這是上次董事會上商討通過的中宇改製方案大綱，請各位過目。在座的叔伯中，除了陳董沒有到會外，其他三位也是在場的，怎麽這個時候突然又提出質疑了？”
董事們根本不屑看這些東西，他們就是來鬧著不讓中宇改製成功的！
馬董是個說話慢悠悠地胖老頭，笑眯眯開口道：“我們這個年紀了，很多時候董事會都是能不參加就不參加的，完全相信馮董事長和兩位小馮總。上次董事會上也是聽得雲山霧罩的，根本沒聽明白什麽。董事長和小馮總們說好，我們也就附和了。誰知道會是這麽大的一件事呢，是吧？”
安董、方董點頭附和馬董的話。
蘇季暗暗咬牙，馬董話裏的意思是他感覺被騙了，要推翻之前同意的表決！看向馮一凡，見他垂著眼簾翻看手機，沒發表任何意見！蘇季不禁有些急。
“塗總，我們幾個老頭子是考慮到你跟馮董事長的關係，也可憐你幼年喪父喪母，理解你想做一番事業的心思，才沒有要求重開董事會再表決中宇改製方案。”陳董揚著下巴、撇著嘴道，“女人啊，結婚了就還是在家裏相夫教子、做個賢妻良母的好！別到時候事業沒幹成，老公被別年輕溫柔的女人勾跑了，孩子也沒教好，那該多慘啊！哦，對了，你還沒孩子。”
陳董的話無異於一把利刃，把塗婉希的心紮得血肉模糊！他隻是故意說些嚇唬和羞辱塗婉希的話，沒想到卻真的刺中了要害！
蘇季擔心地看向塗婉希，發現她果然臉色蒼白，嘴唇輕輕顫抖。
“陳叔這話要是讓我媽聽到了，她恐怕要跟您就女人到底能不能幹事業這個問題吵一架、爭個高低、不贏不罷休啊。”許久未開口的馮一凡突然笑著道，“今晚回家，我得跟我媽說說您的高見。”
陳董一聽馮一凡提到馮太太，臉色就是一綠。
想當年，馮董事長創業初期馮太太全力相助，她幫丈夫打拚江山、開疆拓土，至今在商界還是一段佳話！他們這些早年追隨馮氏夫婦的人哪個沒見識過馮太太的厲害！被她損得灰頭土臉的往事還記憶猶新！
馮太太雖然不是女權主義者，但也是個容不得男人看不起女人的女強人。要是她知道陳董這麽損自己的養女，真能在董事會上指著陳董的鼻子破口大罵！
“呃……陳董的意思並不是看不起女性，隻是出於長輩對晚輩的一種關心才會說那樣的話啊。”馬董又出來圓場了。
“對……對！我就是對婉希的一點兒關心。”陳董趕緊借坡下驢。
蘇季聽完心裏冷笑，但也在小本本上記下“陳董畏懼馮太太”幾個字。如果以後他再用女人應該如何如何來嘲笑塗婉希，就讓塗婉希抬出馮太太嚇唬他！
塗婉希感激地看了一眼馮一凡。
“還有，我一直覺得中宇改製不穩妥的原因還有一個！”陳董的視線刷的看向蘇季，聲音冷冷地道，“塗總身邊這個助理人品大有問題，用這樣一個員工參與重要的改製策劃工作妥當嗎？”
馮一凡眉頭一皺，看向蘇季。他剛回國，還不知道王雨萌來公司鬧事的事。
蘇季早就預料到陳董會拿自己開刀，神色也是鎮定。
塗婉希淡笑地看著陳董，“陳董想說什麽我知道，但那件事是外人胡亂猜測對蘇季的汙蔑，她已經請律師起訴對方了，到時候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哼，無風不起浪！這樣的員工還是早點兒辭退的好！”陳董舊話重提，“如果你堅持用這個助理，我們就更懷疑你所提出的改製建議是否成熟了！因為人連自己身邊的人是塊什麽料都不清楚，怎麽能管理好一個上市集團公司！”
這麽牽強的理由也虧得他這個大集團董事說得出口！但蘇季卻聽出一點兒貓膩兒！
陳董話鋒一轉說懷疑塗婉希看人的能力，進而懷疑她管理上市集團公司的能力……如果中宇改製最後還是如常進行下去，陳董的意思是不是就要把塗婉希從中宇執行總裁的位置上趕下去，然後……
蘇季輕輕搖頭，想甩掉自己腦海中的陰謀論，但她還是覺得陳董話裏有話。
坐在首位上的馮一凡輕笑出聲。這笑聲在緊張的氣氛中顯得很是突兀，大家的視線都看向他，想聽聽這位馮副總又有什麽高見。
馮一凡收起嘻笑，清了清喉嚨舉手表示歉意，“不好意思。”
“馮副總笑什麽？”塗婉希知道馮一凡這笑並非沒有意義，便故意一問。
馮一凡聽塗婉希問，忍不住似的又笑出聲。
“不好意思啊，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陳叔說人品、看人這些話時，我就想如果人品不行的都辭退，那我們盛宇高層可能不剩幾個人、董事會的成員也得有一大半回家養老了。”馮一凡攤手。
“什……什麽意思！”陳董皺眉看著馮一凡。心裏暗恨這小子怎麽今天突然跑過來摻一腳，聽說他不是出國了嗎？
馮一凡道：“就說在座的幾位叔叔吧，有沒有人在外麵金屋藏嬌的啊？公司裏高層們有沒有把手裏業務交給自家親朋去做，從中掏點兒油水、賣點兒人情的啊？這是不是都屬於人品有問題？都辭了？那我爸、我哥和我也都是得回家！因為我們不會看人嘛。”
“這……你這是強詞奪理！”陳董氣得吹胡子瞪眼！
馮一凡斂去笑容，臉色一正望著陳董道：“陳董，您也知道什麽是強詞奪理？既然如此，明明董事會已經通過的事情，您為什麽還要一再阻撓！甚至不惜拉來其他董事反水、試圖阻止中宇改製？一個企業，朝令夕改怎麽能夠服眾？您是在質疑這個項目，還是在質疑董事長與其他董事的決策？”
“你……我……”陳董被馮一凡幾個反問問得啞口無言！
“快過年了，幾位叔叔也都開開心心過個年不好嗎？非得趕著跑著的找不痛快做什麽呢？”馮一凡語氣一變，又苦口婆心起來，“將來中宇改製上了市，幾位叔叔多投點資、多買些股份，不又是中宇的股東了嘛。”
說完，馮一凡又叉起手靠進椅子裏安靜下來。
方、安、馬三個董事的神情有些動搖。他們本來就是被陳董煽.動過來的，而且在外麵也的確金屋藏嬌或利用公司資源給自己親戚謀利，現在被馮一凡一番話說得心虛，怕真的惹毛了塗婉希和馮家人，自己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蘇季終於明白李經理讓她把馮一凡找過來的原因了！馮副總對幾位董事的脾性實在是摸得太透了！幾句不軟不硬的話就既警示了幾位董事，又鋪好了台階！
這次的博奕在馮一凡的助陣下，塗婉希全勝！
陳董等人氣勢洶洶的來、垂頭喪氣地離開。
等陳董一行人離開，馮一凡才不掩疲憊之色的揉揉後頸。
“一凡，謝謝你。”塗婉希走到馮一凡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過，你怎麽過來了？”
馮一凡站起來，朝蘇季站著的方向歪了一下頭，“要謝就謝你的助理吧，是她打電話把倒時差的我從床上挖過來的。”
塗婉希驚訝地看向蘇季。
“是……是有人提醒我說馮副總應對陳董這些人有辦法，所以我才……”蘇季不想出賣李經理。
塗婉希笑了，“謝謝你，蘇季。”
蘇季也紅著臉笑了笑，然後向馮一凡道謝，“謝謝馮副總您能過來。”
馮一凡無奈地一笑，“一個是青梅竹馬，一個是小兄弟的女朋友，我能不來嗎？坐火箭也得來啊。”
塗婉希因為馮一凡的貧嘴，抬手輕捶了一下他的手臂，笑道：“胡說八道什麽呢。”
馮一凡低頭看著塗婉希笑得溫暖，塗婉希迎視著馮一凡的黑眸笑得愉悅。
蘇季看得一愣，隱隱感覺兩個人之間似乎有什麽在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