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梅香
公冶凌眼眸中的溫潤有些裂痕,指端的力道控制不住的加大了幾分,他再次拉進兩人的,逼的夜雪不得不靠在椅子的扶臂上向後半躺著身體。
夜雪素白的指端寒光一閃,語氣不覺冷了幾分,威脅道:「公冶凌,你莫要得寸進尺!」
公冶凌粗糙的拇指撫弄著夜雪柔潤的櫻唇,溫潤的聲音含了若有似無的冷意,低聲輕語道:「本王哪裡比不上他?為什麼你要背叛本王?本王這般待你,為什麼你卻不肯背叛他?」
夜雪清冷的眉梢一挑,冷淡道:「蕭夜雪沒有背叛你,而我,已經答應了他不會有別的男人。」
「沒有背叛!沒有背叛怎麼會有今日的結果?」公冶凌低柔的聲音猛然一沉,薄唇就要覆上指端柔潤的櫻唇……
「住手!」
就在這時,隨著一聲沉冷的呵斥,房門突然被推開。
公冶凌只覺得一股勁風迎面撲來,動作靈敏的躲閃到一邊,卻不甘心就此放手,一隻手扣住夜雪細弱的手腕,想要將她拉向自己……
卻不想公冶墨身手更加靈敏,轉眼來到面前,正拉住了夜雪的另一隻手。
兩人都看清了對方的意圖,誰都不願放手,扣住夜雪手腕的兩隻手猶如兩隻鐵鉗。
兩隻手腕都蔓延開劇烈的疼痛,夜雪不覺皺了皺眉,冷然道:「放手!」
兩人卻都氣勢全開,一個沉冷蕭殺,一個陰沉狠歷,根本不聽夜雪的話。
夜雪氣息一沉,清冷的鳳眸緩緩升騰起冷厲,疏離的聲音帶了怒意,聲音低沉道:「你們給我放手!」
兩人幾乎同時放開了對夜雪的鉗制。
夜雪酒意涌了上來,腳步有些不穩,兩人又同時要上前攙扶,夜雪冷然道:「不許碰我!」
兩人又同時停止動作。
公冶凌看了公冶墨一眼,不著痕迹的收回半空中的手,優雅的背在身後。
公冶墨卻簡單的多,只緩緩收了回來,垂在身側。
夜雪淡淡看了兩人一眼,沒有說話,便轉身向外走。
「夜兒!」
「雪兒!」
兩人又幾乎同時開口叫她的名字,夜雪停下腳步,冷淡道:「不要在我面前做出這種樣子,你們只是氣不過罷了,不是少了我便不能活!」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暗沉如深潭,沒有人能看到潭底的黑暗。
公冶凌陰沉的眸子卻瞬間被溫潤掩蓋,再沒人能看到那溫潤背後的算計。
夜雪推開小桐的攙扶,搖搖晃晃的走出瞭望月樓,夜風拂面,酒意更加沉了幾分。
「王妃,你還好嗎?感覺怎麼樣?」小桐跟在夜雪身後,不停的詢問。
夜雪擺擺手,腳步釀蹌的向前走,突然一個不穩,便向旁邊摔去……
小桐驚呼一聲,還沒來得急撲上去,只覺一陣風刮過,待到看清時,夜雪已經被公冶墨抱在懷裡。
烏蓮疾風車在兩人身邊停下,侍衛安放了馬蹬,公冶墨便抱著夜雪上了車。
夜雪靠在公冶墨懷裡,鼻端突然嗅到一股梅花的香味,柔嫩的小手伸進公冶墨的衣服里摸索起來。
公冶墨結實的身子僵了僵,呼吸亂了一拍,沉冷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道「夜兒……你想……」
公冶墨的話還沒有說完,夜雪就將手從他的衣服里拿了出來,纖細白嫩的指尖還纏繞著一跟黑繩,繩子的一端是一個小小的半舊香囊。
夜雪淡淡看了一眼,便隨手將香囊丟到了車窗外,不經意道:「我不喜歡這個味道。」
公冶墨一怔,下一秒便衝出了馬車……
夜雪看著晃動的描金黑紗簾,清冷的鳳眸暗了一暗,失去支撐,嬌柔的身子便重心不穩的軟到在錦塌上,淡淡的自言自語道:「古人的武功真是神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夜雪朦朦朧朧的感覺到公冶墨回到了馬車上,就算此時神識有些飄忽,夜雪還是能感覺到公冶墨身上那種冷寂的氣息在波動。
夜雪心裡有些煩躁,感覺到公冶墨坐在了身邊,便將身子轉向了另一面,背對著他,不一會便睡著了。
天還未亮,梧桐院內。
公冶墨悄悄走出了房間。
夜雪緩緩睜開眼睛,怔怔看著被公冶墨輕輕關上的房門,不懂這個男人在想些什麼,似乎昨夜就那樣獃獃的坐了一整夜,直到此刻才悄悄離去。
夜雪翻個身,準備在天光大亮前再稍微睡一會,卻又覺得心緒煩亂,難以平靜,一眼瞥見牆角掛著一張琴,便起身將琴摘了下來。
夜雪試著調了調音,發現這琴的音色還不錯,便放在膝頭信手彈起了一首《幽玄》,一曲終了,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小桐推開夜雪的房門,悄悄的走進來,道:「王妃,今日怎麼這樣早?」
夜雪將琴隨手一放,淡淡道:「吵醒你了?」
小桐一邊收拾著一邊道:「怎麼能算吵呢,王妃彈得曲子真好聽。」
夜雪懶懶的半躺在軟枕上,清冷的眸子半垂著,沉默了一會,淡淡的自言自語道:「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說著便緩緩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清冷淡漠。
夜雪由小桐服侍著收拾妥當,便走到書桌前將饕鬄宴的菜譜和製作方法、注意事項一一都寫了下來,還將表演的衣飾全部畫好整理出來,早飯後,公孫夫人便來拿了去。
送走公孫夫人,夜雪便去水榭散了一會步,回來時路過雨蕉園,見門上的鎖被打開了,粗粗的鐵鏈子掛在銅環上輕輕搖晃著……
夜雪見左右無人,便走近了一點,只見一個紫衣人影一閃,轉到在一株芭蕉后就不見了。
雖然只是一眼,夜雪還是看清了那人是公冶清。
夜雪有些疑惑,悄悄跟了進去,轉過那株芭蕉,便是存放棺材的廂房,此時的廂房門半開著,夜雪轉了一個角度,便看見公冶清正站在一口棺材前……
那是,林海兒的棺槨,公冶清想做什麼?
夜雪指端寒光一閃,悄悄接近房門。
「夜兒,你在這裡做什麼?」
正當夜雪抬手推門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公冶墨的聲音,纖細的指端寒光一閃,夜雪隱藏起手中的利器,緩緩轉身,淡然道:「我來看看林海兒。」
原來百里歸也在,他站在公冶墨身後兩步遠的地方,死氣沉沉的眼睛半垂著,感覺到夜雪正在看他,便緩緩抬起眼眸,死氣沉沉的聲音道:「林海兒突然病了,又不肯吃藥,看上去不太好。」
夜雪清冷的眸子沉了沉,想起剛才看見的一幕,忙推門走進廂房,此時,公冶清已經不知去向。
夜雪走到林海兒的棺槨前,見棺材蓋被打開了一半,林海兒靜靜的躺在裡面,看上去像是睡熟了,夜雪試了試她的鼻息,雖然微弱,卻也能確定她還活著。
夜雪站在公冶清剛才站立的位置,打量著棺材中的女子,突然發現在她枕頭旁邊放了一支簪子……
「她怎麼樣?」公冶墨走到夜雪身後,沉冷的聲音問道。
夜雪作勢為林海兒理了理被褥,將簪子細細查看了一番,見上面刻了一個「海」字,其他並無什麼奇異之處,便放回了原處,口中淡淡的回答:「還有一口氣,不過再這樣下去,一定會死。」
夜雪話音剛落,林海兒突然睜開眼睛,兩人對視了一瞬,夜雪發現林海兒眼中不見了往日的驚恐和惶惑,心中便意識到什麼,清冷的聲音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林海兒怔愣了一會,用非常虛弱沙啞的聲音反問道:「你是誰?」
夜雪盡量收斂起身上的清冷,道:「我是蕭夜雪。」
林海兒似乎想了想,道:「我好像忘記了好多事情,我們,認識嗎?」
夜雪緩緩搖了搖頭,淡淡道:「不認識。」
林海兒深陷的大眼中閃過明顯的悲傷,道:「我就要死了,是不是?」
夜雪鳳眸微閃了閃,替林海兒拉了拉被子,淡然道:「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
林海兒卻猛地抓住夜雪的手,只這樣一個動作,彷彿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虛弱的喘息個不停。
公冶墨突然走到近前,扶住夜雪,沉冷的聲音問道:「怎麼了?」
林海兒看上去有些空洞的大眼轉向公冶墨,怔怔的看了許久,才虛弱道:「王爺……是……是你么?」
公冶墨這才將冷寂的視線從夜雪身上轉到這個瀕死的女人身上,沉冷的聲音道:「是本王。」
林海兒掙扎著想要起來,最終卻體力不支又重重跌回了枕頭,夜雪扶住她,淡淡問道:「你有話要說嗎?」
林海兒喘息了一陣,空洞的眼神在看見公冶墨放在夜雪肩上的手時,更加空洞了幾分,最終嘆了口氣,道:「王爺,我……對不起你。」
公冶墨沉冷的聲音沒有一分變化,道:「你沒有對不起本王。」
林海兒聽了公冶墨的話怔了怔,最終唇角顯出一抹淡淡的笑,道:「如果從一開始,我能明白一切都只是清王爺的圈套,王爺……我們……」
有一句話叫做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夜雪看著林海兒不禁挑了挑眉梢,清冷的聲音淡淡道:「林海兒,你現在最應該考慮的是怎麼樣才能繼續活下去。」
林海兒抬起空洞的大眼看了夜雪半天,茫然的問道:「我做下這等事,還能活下去么?」
夜雪冷眼看著林海兒,冷淡道:「你想就這樣死,我也不會阻攔,」夜雪頓了頓,續道:「你剛才問公冶墨的話,我可以回答你,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不懂保護自己,被人利用,被人傷害,本就是必然的。」
林海兒空洞的大眼突然閃過一抹不甘,她抬頭看著夜雪,道:「你是誰,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你可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讓自己不再害怕死亡。」
夜雪淡淡看了林海兒一眼,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清冷,道:「於其怯怯懦懦去赴死,不如不擇手段活下去。」
夜雪說完便再不去看她一眼,轉身走出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