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白紗
夜雪清冷的神情微微一怔,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公冶墨親了親夜雪的側臉,坐起來,道:「那種避子葯你還是不要吃了,本王會盡量剋制的。」
夜雪鳳眸閃了閃,慵懶的起身,雪白的睡袍沒有系好,一不小心便露出了光滑的香肩,夜雪隨意拉了拉,淡然道:「那就辛苦你了。」
公冶墨冷寂的赤眸一暗,僵硬的移開視線,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道:「這不算什麼。」說著便起身下了床,自己換下睡袍,穿好衣服,見夜雪正側身躺著看自己,赤眸一閃,便問道,「對你夫君的相貌身形可還滿意?」
夜雪忍不住唇角一勾,道:「就算再滿意,這一時半會,還不是個只能看不能碰的……」
夜雪突然收聲,抬起鳳眸看著公冶墨,唇角的笑意斂了斂,淡然道:「想不到,我們也有這樣相處的時候。」
公冶墨走上前,將夜雪圈進懷裡,帶了胡茬的下頜蹭著夜雪的頭頂,道:「夜兒,這樣的日子,我們過一生好不好?」
「不好。」夜雪清冷的鳳眸中現出一絲笑意,感覺到公冶墨的身子一僵,淡然的聲音又道:「難道你要讓我守著你這個美夫君,只能看不能碰的煎熬一輩子么?」
「呵呵……」公冶墨笑出聲來,擁著夜雪的手臂緊了緊,道:「夜兒這樣說,彷彿是本王冷落你一般,既然如此,本王倒是不介意再把衣服脫下來。」
公冶墨走後,夜雪也起了床,自己打水梳洗了一番,因為不會梳髻,便只拿牛角梳子一點點將頭髮梳順了,又用一根水藍色的絲帶將長發鬆松的系好,長長的烏髮直垂到膝蓋以下,再配上一身水藍深衣,兩隻銀珠耳墜子,倒頗有幾分飄逸的仙子之姿。
夜雪又從衣櫥中找出一個白紗斗笠戴在頭上,便打開房門走出去,小桐正好上來服侍,卻見夜雪的房間走出來一個戴斗笠的女子,不禁怔了怔,試探道:「王妃?」
夜雪清冷的聲音從白紗中透出,淡然道:「我要出去走走。」
小桐忙上前,道:「王妃為什麼要這樣打扮?」
夜雪緩步向院門走著,清冷的聲音道:「一會你就知道了,要不要來?」
小桐跟上夜雪,道:「小桐自然是要跟著王妃的。」
夜雪清冷的聲音又道:「那就來吧。」
夜雪帶著小桐在王府中隨意散步,凡是見過的人都覺得稀奇,有些大膽的上前詢問,夜雪便說自己臉上長了疹子,見不得風,於是,不到半天時間,府中便都知道王妃長了風疹的事。
午飯前後,崔錦心來了梧桐院,見夜雪果然帶著白紗斗笠,唇角便含了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因為左右無人,請安的禮也自行免去,一向得體的聲音含了刻薄,道:「蕭夜雪,你這疹子長得倒是時候,我可聽說,這疹子長在臉上可是會留疤的。」
夜雪淡漠的應了一聲:「是么?」
崔錦心美眸一沉,冷哼一聲道:「事到如今,你還囂張什麼?最最看不慣你這目中無人的樣子。」語氣沉了沉,又道,「看來,我還是太過慈悲,才會放任你活到今天。」
夜雪優雅的在桂花樹下的木榻上坐著,冷淡道:「你的那些心思對我沒有,不過,當做平日的消遣倒也不錯。」
崔錦心突然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冷冷的看著夜雪,道:「你都到了這個地步還不肯服軟,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耍出什麼花招。」
夜雪在白紗下緩緩抬起鳳眸,清冷的聲音突然平淡道:「先不說你我的恩怨,只說你是怎麼給前幾位王妃使用媚毒,成全清王與她們的那段風流韻事吧。」
「你,你胡說什麼,王府中制度森嚴,怎麼會有這種事,更何況,前幾位王妃都是病死的,豈容你來污衊她們的清名。」崔錦心聽見夜雪這樣說,立刻變了臉色,大聲斥責道,「想你蕭夜雪,原是沒有清譽的,自然不會明白清白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就算是已經不在人世了,也決不能容忍你這般詆毀。」
夜雪在軟榻上換了個姿勢,身子懶懶的靠在扶臂上,好像沒有聽到崔錦心的話,又道:「事實如何,你我心知肚明,若不是拜你所賜,她們也不會無一例外的跟公冶清上床,更不可能那麼巧,都被捉姦在床,公冶清一個人設計不了這樣的陷阱。」
語氣頓了頓,又道,「公冶墨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毀人清譽這種事,我不信他會一次又一次的去做。」
夜雪在白紗下緩緩抬起頭,清冷的鳳眸透過白紗看著崔錦心,又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崔姑姑,手上沾了太多人血,小心夜半鬼敲門。」
伴隨著夜雪的話音落下,突然一陣涼風襲來,崔錦心下意識的抱住雙肩,卻見夜雪正看著她,便又放下來,冷聲道:「這種無憑無據的事,豈可信口開河!你再胡編亂造這些莫須有的事,我便到王爺面前參你一本,到時叫你連這梧桐院都住不下去,再回那伶香閣做一個最低等的舞姬。」
夜雪慵懶的換了個姿勢,將右腿疊在左腿上,盡量放輕鬆,清冷的聲音又在白紗下響起:「崔姑姑一直都關注梧桐院,甚至不惜威逼利誘,拐了我的侍女做眼線,更藉機下毒謀害本宮,這件事,如果被王爺知道,他會怎麼對你?」
崔錦心聽夜雪提起公冶墨,清美的眸子便漫上了冷意,道:「王爺自然信我。」
「哦?」夜雪點了點頭,清冷的聲音道:「如果我有證據證人,你說,他還會信你么?」見崔錦心一時怔愣,夜雪又道,「崔姑姑,我倒是想看看王爺知道這些時,會是什麼表情。」
崔錦心光潔的額頭滲出細小的汗珠,秋風拂過,越發覺得冷意森森,再加上梧桐院冷清蕭索,那過分的安靜以及緩緩飄落的雪白桂花,便是的光線都暗沉了下來。
夜雪清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淡漠道:「崔姑姑,我聽說,善惡到頭終有報,無論你承認與否,那些枉死之人,都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你說是不是?」
夜雪說完,便優雅的起身,素手撫了撫衣裙,轉身回了房間。
平日總嫌太小的梧桐院,就這樣突然變得空曠起來,崔錦心看著被風揚起的桂花,就像白日見鬼一般瞪大了眼睛,再也不敢多做停留,轉身便跑了出去。
夜雪透過菱花窗子,看著崔錦心穿著水色綉白梅的衣裙迅速消失,唇角不禁緩緩勾起。
翌日一早,韻姑娘飲鴆自盡的消息便傳到了梧桐院。
夜雪坐在銅鏡前,任由小桐為自己梳理長發,鳳眸卻看著手中把玩的一隻銀簪,許久,卻連一句話都沒有。
小桐便有些忍不住,輕聲道:「王妃不覺得奇怪么?」
夜雪清冷的視線從銅鏡中看著小桐,淡然道:「什麼奇怪?」
小桐透過菱花窗子,見小梧正在桂花樹下打掃,便附在夜雪耳邊道:「娘娘不覺得,韻夫人死的蹊蹺么?不說韻夫人沒有自盡的理由,只說那鴆毒,可是皇上賜死貴人才用的高貴之物,她怎麼會有那個?」
夜雪挑了挑眉梢,淡漠道:「韻姑娘本就結交了許多貴人,有這種高貴之物有什麼稀奇?」
小桐道:「那……韻夫人也沒有尋死的理由啊?」
夜雪從首飾盒中拿了一支步搖,在發上比了比,清冷的聲音不經意道:「怎麼沒有?王爺另覓新歡,早就忘了她,明月閣中服侍的奴才,又沒有一個是省心的,見她不得勢,便欺她出身低微,想來,她也有不少苦楚。」
小桐為夜雪梳理長發的手微微一頓,道:「王妃足不出戶,這些是怎麼知道的?」
夜雪不經意道:「偶爾聽你們之間議論,便留心聽了兩句。」
小桐用絲帶將夜雪的長發系好,拿起一旁的斗笠,想了想,又道:「王妃,您能不能告訴小桐,為何要假裝出疹子,將面容擋住?」
夜雪站起身,系好白紗斗笠的系帶,清冷的聲音沒有回答小桐的問題,只淡然道:「隨我出去散步吧。」
小桐見夜雪不願多說,自己也不好多問,只得聽從吩咐跟著夜雪出了梧桐院。
接連幾日,夜雪總是不定時的出去走動一會,王府中人,漸漸便都看習慣了夜雪頭戴白紗斗笠的樣子。
水榭廊橋,一直都是夜雪較為鍾愛的地方,這日,夜雪散步又走到了水榭,便像往常一樣,坐在水榭的木凳上歇息。
「喲,想不到,王妃還是那麼有閒情逸緻。」
崔錦心略帶諷刺的嬌軟聲音傳來,夜雪還沒有如何,小桐便轉身道:「喲,我道是誰,敢擾了王妃清靜,這仔細一看,卻原來是崔夫人。」
崔錦心美眸掃了小桐一眼,不屑道:「小小一個侍女,我不跟你一般見識。」視線轉向夜雪,又道,「都這些天了,想來王妃臉上的疹子越發嚴重了吧,說來,卻是我的不是,早該給王妃請個大夫瞧瞧的,卻因為齊家小姐的事,渾忘了,不過,如今王爺心裡,恐怕只有那悅兒姑娘,想必這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你這個第一美人來。」
崔錦心故意強調「第一美人」四字,唇角的得意越發明顯了。
崔錦心這些日子很是照顧梧桐院,儘是送些魚蝦等容易引起發炎的食物,要麼便是送些辣椒香菜等重口的調味料。
夜雪看都沒有看崔錦心一眼,清冷的聲音淡漠道:「這幾日,我總能聽到雨蕉園有哭聲,你說會不會是那些枉死之人來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