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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督師無奈

  第一百零四章 督師無奈

  大旗軍東犯,連克州縣,引的朝廷震動,抽調江北之兵防禦長江之西的命令已經下來了。


  這個命令把史可法驚的目瞪口呆。


  清軍已逼近徐州,擺出虎視淮揚的姿態,這個時候從江北抽調兵馬,辛苦經營的江北防線頓時就會漏洞百出,朝廷這麼能夠如此顧頭不顧尾的胡亂調動?


  作為江北督師的史可法連夜南下,乘船到了南京,剛剛走到觀音門外正準備進城的時候,卻被朝廷的宣旨天使給攔住了:史可法奉命督師淮揚,非有詔令不得還京。


  根本就不讓史可法進城。


  面對煙波浩渺的滾滾長江,耳聽得金陵古城中傳來的聲聲晨鐘,史可法憑江而立,竟然有些恍惚了。


  臉龐黝黑身材瘦小的史可法穿著一身墨綠的官袍,寬大的衣袖當風,愈發顯得身形消瘦。


  守江必守淮是千古不亘的真理,若是沒有淮揚作為屏障,僅憑一條長江就想守住江南,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揚州是長江之鎖,配合其他幾個重要的戰略支撐點,共同構成了江北防禦體系,這才是弘光朝真正可以依賴的東西,也是唯一的安全閥。一旦這個體系出現漏洞,整個江南就全完了。


  構建江北防禦體系的戰略構想,毫無疑問是絕對正確的,但卻一點都不順利。


  作為江北防禦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江北四鎮尤其是重中之重,但卻一點都不省心,反而把史可法折騰的焦頭爛額。


  那四個軍頭全都是擁立弘光帝的從龍功臣,一個更比一個驕橫跋扈,根本就不把史可法這個督師放在眼裡。為了維持大局的穩定,史可法不僅真的不能把他們怎樣了,還得懷柔安撫。就算是這樣,四個軍頭依舊鬧的不可開交。


  作為協防揚州的重要武裝力量,四鎮的使命就是拱衛揚州,但卻做出了一件讓全天下人都瞠目結舌的咄咄怪事:發兵攻打揚州。


  揚州是天下第一富庶繁華之地,簡直就是一座金堆玉砌之城。這樣的肥膏之地自然引得無人數垂涎,為了駐守揚州,各大軍鎮大打出手,甚至直接攻打揚州……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出現了,好不容易把四大軍鎮安撫下來,讓他們拱衛在揚州周邊。還不等史可法喘過一口氣來,又出了四鎮之一的高傑被誘殺的破事,不得不高傑手下的部將李柯子暫領總兵之職繼續鎮守徐州方向。


  剛剛把江北防禦體系的西北角安定下來,大旗軍又擺出進犯鳳陽的姿態。馬士英當時就慌了,先是調淮北的劉澤清,結果劉澤清根本不為所動,又調黃得功,一連串不知所云的命令下來,把苦心經營的江北防線攪的人心惶惶……


  大型軍事防務,最忌諱的就是朝令夕改頻繁調動,朝廷不會連這些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吧?

  「說甚麼朝廷調令?還不是馬士英、阮大鉞等人為了一己之私利做出的勾當?」伴隨史可法一起南下的部將史德威恨恨的說道:「時局糜爛至此,朝廷里依舊是歌舞昇平,我看著朝廷是長久不了了……」


  「一派胡言!」史可法轉過身去,怒視著自己的心腹愛將:「你不過是一介武夫,怎能知道朝廷的難處?跟隨我這麼多年,就應知道為國盡忠的道理,怎能如此編派朝廷?」


  「督師明明知道我沒有胡說……」史德威小聲的嘟囔著:「如今清軍虎視徐州,徐州的李柯子真靠得住?若是徐州有險,揚州可就危險了……」


  史德威所的這些話雖然不中聽,但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整個江北防禦體系本身就四處冒煙破綻百出,還要統領一群驕傲不遜相互傾軋的軍頭,到底能不能守住江北,能不能守住揚州,史可法的心裡一點底氣都沒有。


  「朝廷之中總是有些個幸進之輩,也在所難免,我等只需抱定了為國盡忠的心思也就是了。至於成與不成,就看天數了。」時至今日,連史可法都把守住江北的使命交給了命運,本身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盡人事聽天命,就是史可法的態度。


  但天命似乎並沒有眷顧與他,關鍵時刻左良玉反了。


  「坐鎮」湖廣的左良玉統領百萬大軍,打起了「清君側」的旗號,順江而下,欲直取南京。


  左良玉本就和東林黨人夾纏不清,當初擁立弘光帝的時候又持明確的反對態度,被弘光朝君臣視為比建虜還要可怕的潛在敵人,隨即就定下了攘外必先安內的戰略,再調黃得功部迎擊左良玉……


  江北四鎮當中,一個搖擺不定,一個要奉命調離,還有兩個驕傲不遜反覆無常,這樣的防禦體系實在讓人揪心吶……


  黃得功雖然為人跋扈,還算是敢拼敢打的猛將,是江北防禦體系當中最重要的一環,眼下朝廷一定要調離黃得功部,史可法根本就擋不住,唯一的能夠做到的就是面見弘光帝,曉以利害,希望朝廷能夠再調撥兵馬增援江北,補充失去黃部的空缺……


  但這僅僅只是史可法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左良玉一反,史可法的地位就變得微妙起來,因為他本身就和東林黨人有些牽連,朝廷對他究竟還有多少信賴之情已經值得懷疑了。


  他必須面見弘光帝說個明白,但卻不得進城。


  如此一來,史可法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此時正當早春時節,春花綻放綠柳成蔭,鮮衣怒馬的富貴王孫攜帶著酒樂之器,臨江高歌舒展情懷,更有很多自命風流的文人帶著嬌艷如花的歌姬,與清歌曼舞之間籌光交錯詩詞往還。


  這些個文人最善做的就是空口大言夸夸其談,最喜歡的就是指點江山褒貶時政。


  「聽說了么?中都鳳陽已經失守,太子即將飲馬長江,眼瞅著就要打到城裡來了。」


  「我聽說,太子用兵如神,旬日之間連克三城。要照這樣下去,下個月太子就真的能進城了呢。」


  「來了就來了吧,反正也是他們家的江山。就算太子再怎麼不濟,也指定不會比朝堂之上的那頭肥豬更壞了……」


  從這些個文人的閑談末論當中,史可法才知道鳳陽已經落入了太子手中。


  這怎麼可能?


  雖然早就聽說過太子率領大旗軍駐守潁州,但卻從未想到太子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動手。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在短短的旬日之內,竟已經連克三城,將中都鳳陽佔領了。


  這樣的攻取速度,簡直不敢想象,專門讓史德威問過那些人之後,才終於確定這並非空穴來風,而是鐵一般的事實。


  從潛意識裡,史可法比較傾向於太子。


  畢竟太子是正統的國之儲君,比弘光帝擁有更大的法理基礎,真要是在崇禎皇帝大行殉國之後南下到南京登基,未嘗不是一樁好事。但眼下這個局勢……


  前有建虜虎視淮揚,後有打著清君側旗號的左良玉浮江而下,肘腋之側的太子又急於攻取,擺出一副進取金陵的架勢。弘光朝已經四下冒火處處生煙了,哪裡還有餘力增援江北?


  這個局面,越來越糜爛了

  作為史可法的心腹愛將,史德威最能明白他的心思:「督師再怎麼急,朝廷也不著急。我知道督師的心思在江北,一心一意的想要守住淮揚。但眼下這個局面……說句督師不願意聽的話,怕是真的無力回天了。」


  史德威名為史可法的部將,實則視若子侄,是心腹中的心腹。若是換做別人,說出這樣的話語,必然會被史可法以峻言呵斥。


  但是現在,史可法卻知道他說的是實情。


  「局面雖然敗壞至斯,卻也並非全無破解之法。」史德威壓低了嗓音小聲說道:「只要督師設法聯絡大旗軍的李吳山……」


  「那李吳山是大行皇帝的遺臣,大旗軍是奉大行皇帝遺命組建而成的隊伍。他李吳山能夠與百萬亂軍之戰扶保太子一路南來,足見精忠赤誠之心。」


  「無論坐在龍椅上的是誰,都是姓朱的,太子雖然急於正了皇帝之位,想來也能看清楚眼前的形勢。只要督師曉以大義,說不準就能讓太子暫時放下私怨,讓大旗軍協防淮揚,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要是太子真的能夠放下和弘光朝的恩恩怨怨,命令大旗軍協防淮揚,就等於了少了一份壓力多了一份助力。


  據說那大旗軍戰力卓然,多是精誠的忠義之士,真要是能夠實現這個目標,江北防線或許還能守得住。


  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軍事問題,而是一個政治問題。


  不管怎麼說,太子終究是太子,而且還是前朝太子。弘光帝早已登基,至少已是江南半壁名義上的共主。身為弘光朝的臣子,卻要背著朝廷去和「敵對」的前朝太子求援,到時候少不了要背上一個「勾結外藩」的罪名。


  若是江北實在守不住,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僥倖若是守住了,如何對待有功的太子,到時候他史可法如何自處?真到了那股時候就算他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明明知道這樣做對眼前的局勢非常有利,但史可法卻終究下不了這個決心。


  「私結前朝天子,是什麼樣的罪名,你我都很清楚。我既是新朝臣子,都盡人臣本分,這種事情……還是算了吧。」


  算了?


  真要算了,江北防線也就完了。


  史德威非常清楚諸位都師是什麼樣的心思,又往前湊了一小步,低聲說道:「為江南億兆生靈計,也只有這條路可走了。職下知道督師不方便出面,願代為前往探一探的大旗軍的態度。若是他們不願意協防,那也就罷了。若是僥倖能說服太子和李吳山,江北尚有可為。反正這不過是職下自作主張,有朝一日朝廷怪罪下來,職下一肩膀子把罪責全都擔了,萬萬不會連累督師。」


  史可法沉默良久,最終只是一聲輕嘆:「江北諸將,若是有一半能有你這樣的擔當,局勢又何至於糜爛至此?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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