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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小縫隙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小縫隙

  微微的夜風席捲著濃重的水汽,就好似起了一場薄薄的霧,早已把史可法的衣袍打的精濕。


  「大人,回去安歇了吧,清軍不會在夜間攻城……」


  史可法微微的搖了搖頭,繼續站立在安江門的了塔之上,目光投向遙遠的南方。


  親衛知道史可法在急切的等著朝廷的援兵,小聲的勸說著:「大人,朝廷的援兵怕是……怕是一時三刻到不了。這風潮露重的天氣,若是大人受了風寒,可就糟了……」


  史可法還是搖頭,彷彿一尊矗立在城頭上的石像般巍然不動,始終目視南方。


  一直到了丑時前後,南方的夜空中陡然一亮。


  那抹亮光一閃而逝,就好像雷雨季節從極遙遠處劃過的閃電。


  片刻之後,一抹火光隱隱浮現在南方的夜色之中。


  史可法的身體微微一晃,雙手用力抓住護欄……


  又過了約莫小半盞茶水的功夫,那邊的夜空中出現了越來越多亮光。沒過多久,亮光彙集成一片,硬生生的映紅了半邊天色。


  從這邊遙遠的地方,就能看到那邊的火光,想來那邊一定起了蒸天一般的大火。


  幾個親衛全都下意識的朝著南方觀望,紛紛猜測著起火的位置:


  「應該是江口位置上起火了。」


  「不是隋皇洲就是桃花渡……」


  「桃花渡沒有這麼遠,一定是隋皇洲……」


  「那裡好像是清軍的水寨吧?怎起了這麼大的火?」


  「就是清軍水寨!」因為過於激動的緣故,史可法的聲音已變得異常沙啞,卻透著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亢奮,臉上呈現出一片病態的潮紅,就好像醉心山水的丹青妙手看到了世間最絕美的風景,猛然張開雙臂厲聲高呼起來:「大旗軍五萬雄兵已破了清軍水寨,正朝安江門掩殺而來……」


  「命姜東來、汪誠二部疏通安江門,卯時中刻出戰。」


  「調我親軍一部,再從鎮淮、通泗二處各抽一部人馬……」


  「曉諭全軍,增援之兵已到。」實在是因為太激動了,史可法的嗓音顯得異常古怪:「就說五萬大旗軍奉命來援,已下儀真,火焚了敵軍水寨,明日即可與我揚州軍匯合……」


  「一定要把這個消息周知全軍,還要周知全城百姓……」


  大旗軍是不是已經攻克了儀真,史可法並不知道。但是,既然大旗軍已經沿江而下殺到了隋皇洲,想必一定已經把儀真給拿下來了,要不然的話根本就到不了隋皇洲。


  至於說儀真到底是怎麼拿下來的,又是什麼時候拿下來的,這些個細節問題已經不重要了。重要是必須馬上把這個消息擴散開來,讓揚州軍民全都知道。


  現在的揚州城,太需要援兵了。


  援軍到來並且首戰告捷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苦戰數日的軍民無不喜極而泣。


  大旗軍的名號他們曾經聽說過,知道那是太子的隊伍。雖然早就聽說太子和弘光朝不怎麼和睦,可眼下這個情況,只要有人來援就是好的,哪裡還顧得上是誰派遣過來的?


  大旗軍到底有沒有五萬人馬確實值得懷疑,但是對於揚州守軍而言,這個消息就是一劑強心針,預示著某種希望的升騰……


  與此同時,清軍大營之中,豫親王多鐸正在大發雷霆。


  「額勒真誤我!」年輕的多鐸就象是一頭暴怒的獸,如針一般的齊口短髯根根乍起,眉目如裂。怒吼聲中猛然將書案上的雜物一掃而落,抽出佩刀猛然暴斬,只一下就把書案斬為兩段。


  余怒未消的多鐸就好像是個脾氣很壞的孩子,發狠一般揮刀猛剁,將視野範圍之內的東西全都斬的稀爛,似乎還不解氣,舉著刀子呼呼虛劈,兇狠的目光卻始終盯著跪在腳下的那些清軍將官。


  「自從入關定鼎以來,我大清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兵鋒所至所向披靡,敵無不心寒膽落望風而降。額勒真這狗奴才,辜負了我對他的信任,竟然丟城失地搓我銳氣。就算他沒有戰死儀真,我也要親手把他一刀一刀的活剮了……」


  額勒真本是多鐸手下的一員悍將,卻把儀真給弄丟了,還損失了一千五百名八旗戰兵,實在是入關以來前所未有的大敗。


  整整一千五百個八旗戰兵,就這麼沒了,就算是攝政的睿親王再怎麼回護,這個責任也只能由多鐸來扛。


  自從清軍入關以來,就算不是百戰百勝也是少有敗績。哪一次戰鬥不是追趕著數倍的敵人縱橫奔突?哪一次不是平推橫掃風捲殘雲?尤其是經山陝入河南而至淮揚的過程當中,往往只需要少量兵力就能逼迫幾倍甚至十幾倍的明軍直接投降。


  持續不斷的勝利,讓親軍的士氣高漲軍心驕橫,頗有點天下無敵的意思。也正是憑著「百戰百勝」的光環,多鐸才能以四萬不到的兵力橫掃關中,打破李闖的老巢,建立了摧破「大順國」的不世奇功。揮師南進之後,更是一路席捲如同狂風暴雨,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就橫掃中原大地,兵鋒直至淮揚。


  若是能夠順順利利的打破揚州,就可以順勢平定江南,到那個時候,女真人就可以統治天下,獲得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廣闊地盤,建立萬世不拔的雄基偉業,把全天下的億兆生靈全都變成他們的奴隸……


  如此宏大美好的局面,卻因為額勒真的無能而出現了一個不應該出現的挫折:儀真失守。


  丟失一座城池,並不算多麼了不起的事情,但這一敗,卻擊破了清軍的無敵光環,打破了八旗戰兵百戰百勝的神話。


  清軍洶洶而來,號稱十幾二十萬,但真正的主力始終是八旗辮子兵。


  旗人的數量本就是有限,八旗戰兵更是稀少,一戰就損失了一千多辮子兵,絕對是近年來前所未有的重創。


  對於手握十餘萬人馬的多鐸而言,損失一千多人似乎無關緊要,但卻打破了整體的通盤布局。


  儀真小城距離揚州不過六七十里的樣子,幾乎已經可以算是和揚州臉貼著臉了,根本就是在多鐸的眼皮子底下,卻莫名其妙的失守了。事先根本沒有任何徵兆,直到失守之後多鐸才知道消息,陷落速度之快簡直曠古未聞。


  儀真的失守,意味著合圍揚州的「鐵桶大陣」打開了一條小小縫隙。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多鐸馬上就在第一時間意識到費盡心思拼湊起來的「水軍」已經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聚集了大量船隻的隋皇洲水寨距離儀真不過二十幾里,吃頓飯的功夫就能順水而下。


  儀真陷落的太快,也太莫名其妙,直到現在多鐸都不清楚驍勇善戰的額勒真到底是怎麼把儀真弄丟的,但他卻知道位於隋皇洲一帶的水軍已經徹底完了。


  敵軍迅速攻佔儀真,不過是為了打開長江水道,為了把揚州運河與長江重新連接起來,根本目的還是為了消滅清軍的水面力量。


  這個時候再去救援隋皇洲,肯定已經是正月十五貼門神——晚了半個月。


  這邊的十幾萬大軍已經打了好幾天,擺出的就是四面合圍的架勢,還沒有攻進揚州呢,身後的通道就被再次打開了,前期的攻勢和這幾天的戰損等於是徹底化為泡影,多鐸已經氣的要吐血了。


  清軍本就不善水戰,臨時拼湊起來的水軍又在一夜之間遭逢滅頂之災,就算是攻破了揚州也失去了繼續進取江南的機會,必須重新調整整體戰略布局。一想到這些,多鐸的忍不住的火冒三丈,眼神也愈發的兇狠起來。


  就好像餓了整整一個冬天的野狼,多鐸的目光兇殘而又狠辣,惡狠狠的瞪著跪倒在自己腳下的那幾個將官。


  這幾個人,全都是剛剛投靠過來不久的前明軍將領,現如今正畏畏縮縮的趴伏在地上,好似嚇破了膽的哈巴狗一般,根本就不敢抬頭。


  「何聞聖,蔣之介……」


  聽到多鐸點了自己的名字,這二人就忍不住的一哆嗦。


  「你二人負責營建水寨督造戰船,卻在一夜之間將我的水軍斷送了個乾乾淨淨……」多鐸握緊了手中刀:「你二人玩忽職守以至兵敗,當斬……」


  一個「斬」字,彷彿霹靂雷霆,何、蔣二人頓時就慌了。


  腦袋撞在地面上不住磕頭,如同雞啄碎米咚咚有聲,磕的腦門上鮮血淋漓依舊不敢停止,只是一個勁兒的大呼饒命。


  其實這何、蔣二人相當的冤枉,雖說二人統領水軍,但卻不是一把手。


  隋皇洲的一把手是個建州佐領,是多鐸的心腹。豫親王雖然已經怒罵了他好半天,並且狠狠的抽了他的鞭子,卻不會真的有太重的處罰。


  戰船被毀,水寨付之一炬,南征水軍在一夜之間遭受滅頂之災,這麼大的責任必須要砍下幾顆人頭才能交代的過去。


  多鐸當然不會砍下自己心腹的腦袋,至於何、蔣二人的腦袋嘛……反正他們不是出身八旗,更不是心腹嫡系,正好可以「借人頭一用。」


  「豫王,罪責不在我等,不在我等啊。」生死之際,何聞聖不顧一切的為自己辯解:「儀真既失,我等毫不知情,敵軍順江而下,根本就無從防禦……」


  儀真丟了,隋皇洲的水寨肯定保不住,這是最起碼的軍事常識。偏偏儀真陷落的速度太快,事先連一點消息都沒有,根本就來不及把戰船和水軍撤離到安全區域……


  多鐸毫不理會何、蔣二人的辯解,猛然揚起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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