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投筆從戎
第五百一十四章 投筆從戎
雪原無邊無際,密林遼闊莽莽,不遠處就是一座「鹿舍」。
鹿舍簡陋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就是簡簡單單的用幾根木棍象徵性是圈出一個圍欄而已。但鹿群卻不逃離,而是在裡邊悠閑的啃著乾草。
這裡就是馴鹿人一族的營地,是烏魯魯的家。
作為大旗軍的代表,周國柱正在朝著一座圓錐形的帳篷「叩拜」。
所謂的叩拜,並不是跪拜磕頭,而是整個人趴伏在雪地上頓首,馴鹿人一族的最高禮節。
作為彼此之間的「通譯」,程九早就對周國柱仔細的說起過馴鹿人一族的種種禮節,讓他知道了住在這座小小的鹿皮帳篷里的人,就是這裡的最高首領。
所謂的最高首領,其實就是這個部落里的大家長,是一個年紀最大輩分最高的老婦人。
這個老婦人的身份極其特殊,她不僅僅只是世俗意義上的首領,同時還在親緣關係上是整個部落的「老祖母」級人物,還兼著部落里唯一的「醫生」和「巫師」等等多重身份。
總之就是一句話,這個面色黝黑頭髮花白的老婦人就是部落里絕對的一把手。
原始部落的結盟意識簡單而又直接,沒有任何文字意義上的「盟書」,那個老婦人用低沉的聲音吟唱著古老的歌謠,然後用一段燒焦的鹿角蘸著鹿血在周國柱的臉上描繪出幾道紋路,就算是正式結盟了。
為了表達對盟友的友善之意,周國柱等人特意帶來了一些糧食、皮革、鹽巴、布帛等常用之物,同時還帶來了八百枚軍用的箭鏃和五十把刀。
對於這個原始的部落而言,鋒銳的箭鏃和鐵質的道具本身就是一筆很貴重的財物。作為回禮,「老祖母」給了他一頂鹿角帽。
當周國柱戴起那頂鹿角帽的時候,部落中人頓時歡呼起來……
「烏魯魯,從這裡到雅庫茨克到底有多遠?」周國柱連說帶比劃的解釋了好半天,才讓烏魯魯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於烏魯魯而言,這是一個根本就無法回答的問題,因為他並沒有準確的距離概念,只能完全憑藉經驗和自己的主觀感受來回答這個問題:「很遠很遠,要從一個月圓走到另外一個月圓,差不多就可以到達那裡了。」
從這裡到雅庫茨克需要走一個月的路程?這句話根本就不具備參考意義。因為烏魯魯和他的族人總是驅趕著鹿群進行遷徙,中途走走停停,有時候可能一天行進上百里,有時候可能連二十里都走不了。
「兇惡的羅剎鬼總是駕著大船從白河順水漂流來到這裡。」
在這個時代,大規模的長途行軍,多是順著河流的方向走,主要是為了便於物資的運送。這就好像當年的大旗軍西進湖廣的情形一樣,完全就是順著長江打過去的。
「有沒有更近的道路?」
「有!」烏魯魯的回答非常肯定。
這個回答讓周國柱眼前一亮:「近路在哪兒?」
用一根小木棍在雪地上輕輕一點,表示眼下所在的位置,然後劃出一條彎彎曲曲的斜線:「我們從這裡出發,在白色的河流分叉的地方向北……」
烏魯魯所描繪出來的路徑非常模糊,既沒有相對準確的距離,還嚴重缺乏應有的參照物,光憑他這麼一說,肯定不行。
必須進行比較精準的探索,至少要找到一條切實可行的路徑,但這一定需要身體力行的請走走一遍:「我們能不能走一趟?」
「可以。」烏魯魯很有把握的說道:「要是沒有鹿群,我們會走的很快,在河面上的冰融化之前就可以回來了……」
隔了兩日之後,周國柱帶著十幾個人在烏魯魯的引導下出發了。
這是第一次有針對性的對這個方向進行的探索,意義重大!
當極北之地還是一片冰雪世界的時候,江南卻已有了春的氣息。
雖然才剛剛過了驚蟄,門前的老柳樹上已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嫩綠鵝黃,辛勤的農人早早的開了犁,婦人們翻出去年用過的大竹匾進行晾曬,為新一年的養蠶計劃做著準備。
雖然還是有些春寒料峭的意思,程園畢程老大人卻已換上了一身單薄的綾子衫,與三五文人一起在自家府邸之內相談甚歡。
自從辭官之後,程園畢程老大人就過起了富家翁的生活。
當初辭去內閣首輔大臣的時候,興宗成皇帝賞賜頗多,不僅給了他大量的田地,更有不少金銀珠玉綾羅綢緞,還把他的名字提在功高樓上,作為文臣宰輔之首流傳千古。
雖然他一直都是文臣,但這一手分明就是「杯酒釋兵權」,程老大人心中有數。
程園畢程老大人是當年的東宮學官,已歷三朝,要是連弘光朝都算上的話,就可以算是正經是「四朝元老了」。如今大明朝不僅已經光復,還露出了蒸蒸日上的勢頭,無論怎麼說他都是有功的。
承大行崇禎皇帝之命,輔佐興宗成皇帝定鼎江南,然後功成身退,豈不正是成功文人的典範!
除了沒有正式的官職和權利之外,程老大人幾乎擁有別人做夢都想得到的一切東西:很高的爵位,留名青史的榮耀,大量的田產和財富,等等等等……
如今的程老大人確實處於一種「半隱居」的狀態,再也不過問朝廷之事,整日里和地方上的名流士紳吟詩作賦詩酒往還,逍遙快活的很呢。
和當年的操勞國事之時的憔悴相比,現在的程老大人無官一身輕,除了教導子孫之外就只剩下享清福了。還有一件似乎完全不值一提的小事兒:就在年前,已近古稀之年的程老大人竟然煥發了第二春,納一房小妾。那小妾才十七歲,據說不僅形容艷麗而且風華絕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深得程老大人的寵愛。
雖然這麼做確實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但程老大人畢竟是前任的內閣首輔,影響力大著呢,就算是吃一口嫩草也算不得什麼,甚至被視為風流韻事呢!
按說,這樣的日子簡直就是活神仙了,但程老大人卻過的並不是那麼舒心,最讓他窩火的事情就是:子孫不肖!
所謂的子孫不肖,並不是說程老大人的子孫就是紈絝子弟,更沒有仗著他的權勢和地位胡作非為橫行鄉里。事實恰恰相反,因為程老大人家規甚嚴,他的子孫規規矩矩,秉承的就是「耕讀傳家」的家風,全都是正經的讀書人,程氏一門光是舉人就出了四個,還有一個進士。
程家的這些個舉人進士可不是浪得虛名,全都憑著真本事考出來的。當然也可能是有些官員看在程老大人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但這並不犯法,而是世家大族可以享有的一種「特權」。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程家子孫就算不能出將入相,出幾個地方官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假以時日,開枝散葉之後,定然會成為名門望族。
但是,偏偏就有那麼幾個不成器的子孫,總是給程老大人添堵,程流雲就是其中的典型。
程流雲者,程家二房的次孫,過了年之後就十八歲了。這小子原本還算是一塊讀書的好料子,三年前就過了童子試,雖然還是無法和歷史上那些驚才絕艷的少年俊彥相提並論,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神童」了。程老大人原本很看好這個孫子,還指望他光耀門庭呢,也不知這小子發了哪門子的瘋,竟然叫嚷著要去北方。
這不,為了這個時候,程流雲又一次當著很多人面頂撞了程園畢程老大人:
「祖父時常教導孫兒,當有鴻鵠之志,男子漢大丈夫當提三尺劍立不世功.孫兒想要到大旗庄去,到吳山軍校繼續求學,好為天下蒼生謀福,何錯之有?」
也不知是中了哪門子的邪,從去年開始,這小子就叫嚷著要到大旗軍去,要到吳山軍校去。
吳山軍校是幹什麼的?不就是培養兵士的么?
不管李吳山的那些學生兵多麼功勛卓著,那都是武人吶!
自古文貴武賤,別看他們現在好像很風光,這世道已經太平下來了,再也用不到武人了。從來就只有馬上取天下,誰聽說過馬上治天下的道理?眼看著太平盛世已經降臨,正是文人施展才華的時候,這小子卻想著要去吳山軍校,簡直就是豬油蒙了心。
再者說了,那吳山軍校本就是李吳山創辦,培養出來的全都是他的私兵。我程園畢和李吳山鬥了這麼多年,現在的我嫡系子孫卻要棄文從武去做李吳山的學生,我程園畢的這張老臉還往哪裡擱?這不是讓李吳山看笑話嘛!
你們子孫輩的不怕丟臉,我程園畢卻丟不起這個人!
程園畢臉色一沉:「不許去。」
「當年班定遠投筆從戎,平定西域,何等的豐功偉績,為何孫兒就不能……」
程園畢終於火了,當場就把細瓷茶碗摔了個粉碎:「你這乳臭未乾的小輩,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叫囂?投筆從戎報效朝廷的道理,我比你懂的多,什麼樣的功業我沒有見過?現如今的功高樓上就有我的名字,用得著你來對我說這些?那李吳山是什麼人?恐怕這世間沒有誰比我更清楚了。此人飛揚跋扈窮兵黷武,縱能逞一時之強,終究不會落什麼好下場,你們這些不懂事的娃娃不要聽信他的歪理邪說,更不可為他蠱惑了心智……」
「為我族而戰,為我族而死,這是吳山軍校的校訓,早已天下皆知,無數少年俊彥心嚮往之,無不趨之若鶩。多少英才北上,為就的是一展抱負,這又怎能是歪理邪說?」
被孫子當面頂撞,已經把杯子都摔了,竟然還是如此,氣的程園畢鬍子都顫了:「不肖子孫,不肖子孫,來人吶,請家法!」